“吳健,你什麼意思?”沈小軒咬着脣低聲問。
“你可以不吃,我剛纔說過了。”吳健幾不可見地勾了勾脣角,毫不在乎。
“神經病!”這是沈小軒的口頭禪,在沒辦法表達自己情緒的時候,她總會這麼說。
黎落兒咬了幾口早點,又側着腦袋伏在沈小軒肩上,迷迷糊糊地睡着,雖然總感覺脖頸後面會涼,但是她也不扭頭去看。
因爲不去看也知道,那麼冷的目光,能刺骨的目光,除了陸炫聖,還能有誰。
一路顛簸,到了快七點纔到棉花地。
點完到之後,就開始準備拾棉花了。
棉花地一般是長方形,每一壟的棉花都是筆直的被栽種着。
兩壟棉花中間有一道稍微低一點的小溝壑,用來澆水或者施肥。
等到棉花成熟時,那條小溝壑剛好可以供一個人行走。
左右兩邊同時開工採摘棉花。
十月中旬的棉花,俗稱“頭茬花”,是棉花裡最好的。
新疆的長絨棉,也屬第一撥的棉花最貴,質量最優。
沈小軒和黎落兒自然挑了個挨着的位置,這樣可以一邊聊天一邊拾棉花,女孩子湊在一起,只要有得聊,就精力無限。
“陸炫聖怎麼自己在那兒?”沈小軒無意間瞥見了站在棉花地最末端的那個孤單身影,心尖有點不舒服。
他那樣的身份,別說是拾棉花了,估計從小連洗澡水都沒自己放過。
現在自己一個人站在那兒,是有點悲涼的感覺……
黎落兒擡眸望去。
那個筆直的側影,的確就那麼孤單的杵在那兒……
有些手足無措,有些落寞。
“我去去就來,你再佔條位置!”黎落兒摘下露指手套。扔在棉花上,沿着地溝,一路小跑而去。
“你自己站這幹什麼?”黎落兒拽了把陸炫聖,問他。
“不在這在哪?”陸炫聖反問。
“跟我走。”她拉起他,就往回走,走的時候還不忘背上他給自己準備的那個大包。
大概是射來的目光太過於熱烈,黎落兒走到一半便鬆開了他的袖口,自己在前走了起來,不過每走兩步就會回頭看看,生怕丟了他似的。
那模樣。有點小媳婦新當孃的感覺,怕是丟了自己的寶貝。
“你在這兒!”黎落兒指了指自己旁邊的那壟棉花。
“嗯。”陸炫聖也不多說,只是應下。
黎落兒從揹包裡拿出了箇舊的棉花圍裙。給自己圍上,然後開始把大布袋挽低一點,放在自己身後,就套上了手套,準備開始拾棉花。
可是拾了幾步卻發現自己左手邊的那個傢伙。跟個木頭人一般,根本沒動彈。
“你怎麼了?”黎落兒蹙眉,問他。
“我昨天晚上查了好多資料,可是資料上沒寫要買你們這種圍裙……”陸炫聖重重的擰眉,看着黎落兒的那身裝扮,根本跟自己看的新聞圖裡的不一樣!
這該死的新聞。看來又是在作秀!
“哈?!”黎落兒看看自己的圍兜,再看看他,突然有點迷茫了。這個傢伙,到底還是什麼都不懂啊!
不過衣服到是算是合格。
她大步走回去,拉開他的揹包,翻着裡面的東西……
紙巾、水壺、礦泉水、乾糧、創口貼、藥品……
帶的東西,都是點沒什麼實際用途的東西!
“不知道該說你是笨還是傻!你就不知道問?”黎落兒沒好氣的說着。又從自己的揹包裡拿出昨天晚上新縫的一個圍兜,喊他。“你過來!”
陸炫聖乖乖的走過去,大步一躍,直接立在了黎落兒面前。
濃重的陰影,直接將黎落兒籠罩。
呼吸着熟悉的味道,黎落兒慌忙向後一閃,離他有了點距離。
“轉過去!”她指揮。
他照做。
她把圍兜的掛脖帶子放到最長,踮起腳尖,把圍兜給他戴上,再把那兩條收腰的繩子繫好,才拍了拍他,“弄好了!”
陸炫聖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粗麻布的圍兜,有些尷尬。
這個圍兜,就跟家裡廚房用的圍裙一樣,不過前面多加了一層布,穿上的感覺就跟袋鼠一樣……
不過袋鼠的肚子裡放的是小袋鼠,而這個圍兜裡放的是棉花。
“戴上手套吧!”黎落兒摘下左手的露指手套,直接丟給了他。
他不明所以,但是卻照做了,把那隻粉黃相間的手套套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黎落兒看一切都準備就緒,就開始追着沈小軒拾棉花去了。
陸炫聖在後面,看着一朵朵軟乎乎的大棉花,也學着黎落兒的樣子,一邊摘着一邊往腰間的“肚子”裡放。
等圍兜鼓囊囊的滿了之後,再回去倒進後面的大袋子裡。
順便再把袋子和自己的揹包,拖到跟自己差不多的距離。
一早上,就這麼艱難的過去了。
到了中午棉花地主人送飯來之後,大家都開始或是拖着,或者扛着,把自己的棉花送去過稱。
沈小軒看着陸炫聖那虛胖的袋子,有些擔心的跟黎落兒小聲說着,“喂,你不看看,那邊那麼少,可能會被人家笑話的。”
黎落兒擡眼望去,身後那個有些沉默的男人,正揹着自己的棉花袋往前走着。
再看看自己和沈小軒的棉花袋,已經被塞的硬邦邦的根本抱不動。只能拖着走。
哎——
操心!
“陸炫聖!你過來幫我拿袋子!”黎落兒喊道。
陸炫聖也沒多心,大步跑來,跳過去,先拽起黎落兒的棉花袋,再扛起沈小軒的,然後衝她們兩個露了個無害的笑容,就先走了。
黎落兒輕嘆一口氣。拉起他留下的自己的棉花袋,把自己圍兜裡的棉花全部一股腦的塞了進去。
沈小軒也是。
然後順路回去的時候還在不停的摘着棉花。
看着差不多沒那麼虛的袋子,黎落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輩子是做了什麼孽,說好了不理他,只是還要擔心他。
過稱,沈小軒的棉花是三十六公斤半,黎落兒的三十三公斤,陸炫聖的二十一公斤……
好歹不算班裡的老末。
過得去就好。
看着老師記完賬之後,黎落兒就拉着沈小軒,去領飯。
從揹包裡拿出大飯盒。去盛了一碗白菜粉條肉,又一人拿了個饅頭,直接坐在了地邊上吃了起來。
“他不會沒帶飯盒吧?”沈小軒再次偷偷問黎落兒。
其實不光是她。今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男人身上。
尤其是棉花地主的老婆和女兒,口水都差點掉到了賬本上。
“沒帶,但是帶了吃的。餓不死!”黎落兒連眼都沒擡,自顧自的吃着。
可是還沒等吃完,就聽到了一片嬉鬧聲。
這次放眼望去。原來是陸炫聖自己坐在渠邊吃自己帶的乾糧,結果被圍了,被一羣無知的花癡小少女。
還有甚者,直接拿出自己帶來的好吃的,統統雙手送上。
而坐在中間的陸炫聖似乎很享受,不時的笑笑。還不時的接過些吃的放進嘴裡嚐嚐。
“花花公子!”沈小軒惡狠狠的冷刺一句,這個傢伙怎麼是這樣的?
剛纔她們還幫了他好不好。
無聲的冷戰繼續,一直到晚上天黑。什麼都看不到了之後。
大家才收拾了東西,坐上車,回了學校。
還沒進學校,王豔就再次點到,之後解散了學生。
沈小軒被哥哥接走了。
天晚了。沈凱不放心她一個人走。
而黎落兒,揹着箇舊揹包。依然靠着路邊走着。
她身邊,繼續跟着一輛車,車裡坐着那個他。
就這麼一路冷漠的沉默着回到家,黎落兒打開冰箱,取出了點餛飩,煮了兩碗,自己吃了一碗,放在桌上一碗。
陸炫聖看到之後,狼吞虎嚥的就全部填進了自己肚子。
然後還攬過黎落兒的碗,進了廚房。
黎落兒沒說話,回了樓上,洗澡,睡覺。
而陸炫聖也沒煩她,很老實的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裡。
只是天快亮的時候,陸炫聖卻敲了她的門,“我做好早點了,你收拾好下來吃。”
黎落兒其實早已經醒了,可是懶得不想動而已。
聽到這話,也就起來了。
下樓看着桌上擺着熱氣騰騰的牛奶和煎蛋,還有幾片芝士麪包,心裡還是偷偷的小樂一下。
這個傢伙,還是知道知恩圖報的嘛。
趁熱吃了飯,陸炫聖又攬了洗碗的任務。
黎落兒也沒推拒,只去飲水機接了兩壺開水。
不過在轉頭準備走時卻發現有些什麼不對勁。
仔細看了下四周,這才終於明白是哪裡有問題!
飲水機旁的垃圾桶裡,竟然堆了一大堆煎蛋,不是老了就是嫩了不是糊了就是焦了……
亂七八糟的粗略一數,最少都有十幾個!
天吶,敗家!
黎落兒心裡暗呼,有些心疼那些雞蛋的境遇。
不過轉眼再一想,眼角卻有些溼潤了。
這個男人,試了這麼多遍,才做出兩個看上去好看些,可口些的煎蛋出來,那要起的有多早?
再偷偷看去,那個洗碗的手上,好像是有些燙傷。
不知道再該怎麼面對,這個又讓人討厭,又讓人驚喜的男人……
“怎麼了?”他好像是發現她一直倚在廚房門框看着他。
“沒什麼。”她淡淡的說着,衝他笑着。
這是她從回來之後的對他的第一個笑。
PS:
愛情不要海枯石爛的山盟海誓,只需一生一世的默默相守;不要多麼奢華的燭光晚餐,只需兩個人,一桌粗茶淡飯;不需要有座別墅,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只需一套小小房子,落地窗,一米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