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得很快,只用了十多分就進了一連,拐進巷子裡,黎落兒開心地跳下車去,望着院門大大的敞開着,突然心裡產生某種莫名的恐懼?!
她着急地跑進院裡,看到得卻是一片狼藉,姥爺正倒在花盆旁,嘴角還掛着一抹鮮血……
與那鮮紅對應的還有死死緊攥在手裡的那一沓百元鈔票……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姥爺。。。姥爺。。。”黎落兒的聲音在顫抖,她拭去姥爺脣角的那一抹血跡,用盡全身力氣抱起姥爺的上半身,大聲的呼喊着,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落兒?你的書包……姥爺?!”沈小軒提着兩個書包有點吃力,正準備數落黎落兒,可是卻看到了這副景象。
沈小軒跟丟了魂似的站在原地,手裡的書包被丟在了地上,怔住了。
“姥爺你醒來啊。。。姥爺。。。這到底怎麼了?!”黎落兒拼命的搖晃着姥爺,可是姥爺卻沒有一點反應,她淚眼朦朧的看着門外,大聲的喊着:“陸炫聖,你快來啊……陸炫聖。。。”
陸炫聖本來在跟司機打聽着陸美優和陸軍最近的動向,可是當聽到黎落兒的哭喊聲便衝進了院裡。
看着渾身都是腳印的姥爺和淚人一般的黎落兒,陸炫聖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馬上就要窒息了!這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他衝上前來抱起姥爺快速跑回車上,嚇得車上的陳志泉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喃喃地問:“姥爺這是怎麼了?”
“快上車啊!”陸炫聖衝着院裡的沈小軒和黎落兒喊到。
沈小軒這纔回過神來,拉起還跪在地上的黎落兒趕忙上了車。
司機知道情況緊急,拉開手剎就是一路飛奔,無視各種紅綠燈。
車直接開進了紅星醫院,停在搶救室門口,陸炫聖抱起姥爺衝進了急救室,看到裡面的護士,氣喘吁吁地喊道:“救人啊!快來救人啊!”
小護士們也許是對這些情況已經司空見慣,按響了急救通知之後,才推出擔架車。
陸炫聖將姥爺平放在擔架車上,跟着護士們快步衝向搶救室。
看着又一次關上的門和再一次亮起的指示燈,陸炫聖倚在牆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過和悲哀。
這裡不是上海,這裡沒有爺爺的庇佑!沒有父親的保護!沒有姐姐的溺愛!所有的事情要自己去扛!去承擔!……可是爲什麼這麼拼盡全力地去守護,還會發生這麼這些事情!?
陸炫聖迷茫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個失敗者,第一次感覺到無能爲力!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只是個普通人,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嘭!”一聲清脆的擲地聲。
“你幹什麼?”陸炫聖不解的擡起頭瞪着陳志泉和那摔的四分五裂的手機。
“你出來!”陳志泉苦笑着轉身就往外走。
看着黎落兒趴在沈小軒腿上哭的那般悽慘,陸炫聖伸出手想去安慰,可是指尖卻停留在空中,又悻悻的落下……他徑直走去,去找陳志泉。
轉角陽臺上,只有陳志泉一個人,他大口大口的猛吸着香菸,眼裡有些慌亂還有些茫然。
“說吧!”陸炫聖閉着眼倚着門縫。
“剛纔白詩來信息了。。。”陳志泉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想讓自己冷靜點。
“她又想幹什麼?”陸炫聖吐出一口恨意,有些無奈。
“落兒家裡的房子沒有了,姥爺手裡的那些錢,就是賣房子的錢……”陳志泉難過的說着,眼睛卻覺得有些苦澀,他偏過頭去,不讓陸炫聖看到。
“爲什麼?”陸炫聖瞪大了眼睛,抓着陳志泉的肩膀問着,聲音開始了顫抖。
“不知道!但是白詩的短信上說落兒的姥爺已經把房子賣給她了,有證明和蓋章,三天內她會來收房子,讓咱們儘快搬出去,如果出什麼意外就不負責了……”
“當初就不該那麼放任她!”陸炫聖說着,漸漸的握緊了拳頭,一拳打到了陽臺護欄上,鮮血順着指尖在流淌,這疼嗎?是疼!可是沒有心裡的痛深切!白詩?!我們的戰爭,從現在開始!
陳志泉看着陸炫聖那凝重的表情,掏出面巾紙給他擦手,可是卻被陸炫聖一掌打掉。
陸炫聖轉身回了搶救室門口,步履蹣跚,但眼中卻帶着一道冷芒,彷彿能吞噬一切。
看着黎落兒的眼淚,陸炫聖的心有些徘徊。自己的停留到底是對還是錯?帶給她這麼多災難和痛苦!又無力去守護……難道是要放手纔可以結束這一切嗎?
“患者家屬來一下!”醫生推開門,面無表情的喊到。
“我是!”黎落兒抹去眼淚,走到醫生對面。
“你家沒有大人嗎?”醫生有點介意,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能不能做的了主。
“我媽媽在上班,正在往這邊趕,有什麼事情你跟我說也可以的!我是他外孫女!”黎落兒拉着醫生的袖口說。
“叫你媽媽準備後事吧!老人肋骨已經斷裂,壓迫着食道,雖然已經盡力恢復,可是卻還是不能進食了,而且老人已經處在萬念俱灰的狀態。。。哎。。。節哀吧!”
醫生的話一出口,黎落兒便無力的癱倒在地,她跪在搶救室的門口,望着那空洞的玻璃,懷念着那日姥爺剛來家裡時候的神采……“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姥爺……”黎落兒無力的哭喊着,看着被推出來的姥爺,面無血色,只有嘴巴在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卻說不出口。
護士們把姥爺安排在了重症監護室,掛上吊瓶之後紛紛轉身離開。
黎錦雲也來了,顧不上換那一身灰色的工裝,就這樣風塵僕僕地趕來了。
“爹,我在這裡!”黎錦雲忍不住的眼淚打溼了衣領,握着落兒姥爺那枯瘦的雙手呼喚着。
姥爺微微的睜開了眼睛,顫抖着的嘴脣發出了細微的聲音:“雲啊。。。爹做錯了!爹做錯了。。。”
“爹!你沒錯,沒關係,不管發生什麼,只要你好好的就成,你活着就是我們最大的福氣,別的什麼都是身外物,你別往心裡去好不好!好不好……”黎錦雲已經泣不成聲。
落兒姥爺哆哆嗦嗦的從布衣口袋裡拿出一張字據,眼睛裡噙滿淚花,自責的說道:“有一戶人家想買我四連的房子,找了我好多次了,我就打算賣掉。。。想給落兒和超當學費。。。反正我這老頭子要那院也沒有用了。。。可是沒想到,他們是騙子啊!騙子!!!我雖然不識字,但是數字還識得……咳咳”
姥爺的呼吸變的困難起來,黎錦雲強忍着心痛,哭着說:“爹,別管這些了好不好!”
“不。。。你讓爹說完!寫字據的時候我看到那個一字就覺得不對不簽了,可是哪知道他們帶了好多大漢過來,逼着我簽了字。。。然後說買下的是你們現在住的房子啊!爹瞎了眼……幫不上自己的孩子卻還要害的他們沒地方容身……”落兒姥爺滄桑的臉上劃過兩行淚珠,漸漸合上了眼。
“醫生!醫生!”黎落兒拼命的按着搶救鈴,大聲的喊着。
病房裡的幾個人,都咬着牙忍住哭聲,可是心卻控制不住,陳志泉實在憋不住,跑出門口,趴在長椅上埋着頭痛哭……
“我們可以給他輸營養液,但是效果應該不大,只能延些日子,老人如果還有什麼心願,你們做子女的就去做吧,當做最後的盡孝!”醫生看着心電圖,平靜的說着。
“求求你了,醫生!救救我姥爺!我不想讓我姥爺死!我真的不想讓我姥爺死!我還沒有長大,怎麼就可以讓姥爺先離開我……”黎落兒跪在醫生腳邊,拼命的祈求他能救救姥爺,哪怕還有一絲希望。
“孩子,有些事情,註定了!就無力迴天了!雖然我是醫生……”醫生的眼中閃過一絲淒涼,卻又很快地恢復了平靜。
沈小軒拉起黎落兒,兩人抱頭痛哭,這個時候也許才能體會到那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回家吧!”黎錦雲擦乾眼淚,語氣平靜了些。
“爲什麼要回家?我不要回家!讓姥爺住在醫院裡吧!至少能多在幾天……”黎落兒扭過臉,不理解母親這樣的做法,哭的腦袋都好像要炸掉一樣,可是心裡的痛壓過了頭痛。
“如果沒有辦法挽回,咱們就要面對!你姥爺不喜歡醫院,更不想在這裡離開,回家吧。。。至少家裡還有我們!讓他走的安心點,不會那麼孤獨!你看這醫院裡,白霧霧的牆,沒有一點溫暖……”
黎落兒聽着母親這話,閉上了眼睛,夾斷了淚珠,忍着頭痛,起身幫母親一起收拾病房裡的一切,陸炫聖半蹲在牀邊,背起姥爺,緩緩的向外走去……
白詩?!你爲什麼會這麼殘忍?來傷害一個70多歲的老人,面對這個老人的時候,你真的能下去手嗎?
陸炫聖眼裡的淚珠,漸漸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