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西西投水後,范蠡哀傷欲絕,一連幾日在湖面上找來找去,最終無果,只得遠走他鄉。但說西西,她只覺得頭痛欲裂,胸口發悶,忍不住就大喊“啊!”,就這一聲,她醒了,旁邊一個人也被她驚醒,欣喜地說:“西西,你醒了,是你醒了嗎?”西西費力睜開眼睛,她看見一個白白的世界,自己的鼻子裡,口裡都插着導管,這是在醫院裡嗎?她定眼看着說話的人,認出是小姨。她模糊不清地叫道:“小姨。”“醫生,醫生,醒了,她醒了!”小姨邊喊邊向值班室跑去。
醫生馬上就來到西西身旁,仔細檢查了。高興地對小姨說:“太好了,再恢復幾天就可以回家了,這真是個大命的人。”小姨聽醫生這麼一說,眼淚都流出來了。要知道她在這兒守了多長時間啊,整整半年,半年的時間裡,幾乎每天晚上都是她在這兒守着。看着這個昔日那麼活潑的小姑娘靜靜地躺在那兒,跟死了一樣,她的心就疼。更揪心的是不知道她能不能醒過來,要是不能恐怕一輩子就這樣躺着了。
家裡人知道西西醒了,第二天都趕到了醫院裡。西西身上的管子已經撤掉了,只是手上打着點滴。幾乎每個人看到她都哭,尤其是二姨,而她卻高興地挨個叫着,姥姥,二姨,媽媽,爸爸,弟弟......
怎麼沒有姥爺?“我姥爺呢?他怎麼沒來?”姥姥擦着淚說:“你姥爺有事情分不開身,過些日子等你回家了,就看到了。”西西點點頭,環顧他們一週,這些親人真好,他們都關心她,愛她。
在二姨絮絮叨叨的講述裡,西西明白了這些天的遭遇。原來,那天她掉下湖後,二姨拼命把船划到岸。回家喊人到湖裡去撈她,很多人拿着網,撐着船。還好,那時雨已經沒那麼大了,撈了不久,就把她撈上來了。不少人都認爲她沒救了,但是二姨不相信,她使勁給她做人工呼吸,使勁拍她的臉,誰知道,到最後竟然有那麼微弱的氣息了,於是就把她送到了醫院。醫生採取了緊急措施,後來就下了結論,這個孩子很可能就是植物人了,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於是西西就躺在了醫院裡,雖然沒有知覺,跟木頭人一樣了,但是狀況越來越好,一家人就覺得她一定能夠醒來。每天排了人到醫院去照顧她,跟她說話,給她按摩。尤其是小姨,爲了她,還去學了推拿。
“你總算醒了,我們的心現在終於放下了。你要是一輩子醒不了,我會內疚死的。”二姨說完,又哭起來。姥姥說:“行了,別哭了。現在不是醒了嘛。”二姨才止住了眼淚。
聽了那麼長時間的話,西西感覺好累,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姥姥她們連忙出去了,只留下媽媽坐在她的身旁。媽媽看着女兒清瘦的小臉,心裡那個疼啊,這孩子從小就遭遇別人碰不到的事,這回,小命差點就斷送了。幸虧是醒過來了,否則要受多少罪啊。
西西睡着了,她還做夢了。在夢裡,她似乎又看見了范蠡,他一個人在湖面上,到處找啊找,她想喊他,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找他。她剛想喊,突然又看見了夫差,夫差的身上都是血,頭在脖子上連着,好像要掉的樣子,她大駭,剛要過去給他纏上,他卻又不見了。
“西西,西西,你醒醒。”媽媽晃動着她,她睜開眼睛,幸虧是個夢。“你起來喝點米湯吧。”西西在媽媽的幫助下,依靠在牀頭,她喝了幾口米湯,真香啊。
一週後,西西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她基本上能獨自走動,於是她就出院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回到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她竟然看到了姥爺的照片,是放大了的那種。媽媽看到她發現了照片,才把姥爺患病去世的經過給她講了。西西抱着照片靜靜地聽着,她在想象姥爺怎樣默默地忍着病痛,誰也不給說。姥爺屬牛,真的就像一頭努力耕作的牛一樣,只負責悶悶的幹活,賺錢,養家。什麼也不知道索取,光怕給兒女帶去什麼負擔。
媽媽講完,也已是泣不成聲。西西突然大哭,聲音高的連媽媽都嚇住了。她就那樣抱着照片哭啊,哭啊。她怎麼能不哭呢,這是她失去的第一個親人,是她最親最親的人。給她講故事,給她講道理,引導她熱愛文學的最親最親的人啊,她還能到哪兒去找他,去纏着他,讓他放下無論多重要的事情只聽她的請求。姥爺啊,您怎麼走了,您怎麼選擇一個我不知道的時候走了呢?
姥爺走了,留給西西無盡的傷感和遺憾。一連三天,只要她醒着,她就流淚,流着流着就又大哭一場。媽媽說:“你姥爺要知道你傷心成這樣,一定會說,沒有白疼你。別哭了,姥爺在天上看着你,他會難過的。”
西西不哭了,她相信,姥爺一定在天上看着他。“姥爺,我好了。以後我都會好好的,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