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閣……
儘管殿外雪花飄零，閣內依舊溫暖如春。
爐火裡的香炭，一連十二個時辰不曾熄滅。所以，這也預示了凰宮中的主人，非富即貴。
娥兒頂着滿身的晶瑩，從外面匆匆而來，儘管她步伐有些慌張，但臉上，依然有掩飾不住的興災樂禍之色。
“娘娘，娘娘……葉無雙那個賤人……”
在接收到正元皇后那微慍的目光後，娥兒立即噤聲，斂起先前的放肆變得低調無比：“娘娘，奴婢按你的意思跟蹤了皇上。”
“怎麼樣？”正元皇后看似冷靜，但語氣中卻難掩一股慌張。
娥兒水眸一燦，精光流轉：“娘娘，正所你所料，皇上果然沒去御書房，而是卻了葉無雙的流雲殿。”
“什麼……”
一句話落，正元皇后身子一震，如從噩夢中驚醒一般。那煞白的臉上，配上那不可思議的模樣，仿若看到異常恐怖的東西。
娥兒爲了討正元皇后歡心，便破口罵道：“娘娘，我早就說過，葉無雙沒有她表面那般溫順。你瞧吧，她竟然膽大到勾引皇上。還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這樣的事情，她完全沒有把你放在眼裡嘛。”
這一刻，只覺得眼前一片灰茫的正元皇后，不由大喝道：“本宮還輪不到你來說教。”
娥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低眉順眼的俯身：“娘娘恕罪，娥兒只是替娘娘不值……娥兒沒有別的意思。”
正元皇后臉色蒼白，並不理會她的求饒，而是用刺眼般的陰冷眼神盯着她道：“說，皇上去了流雲殿有多久？”
“回娘娘，約摸有半個時辰。而且，只有葉無雙和皇上。想必這狐媚子對皇上做了什麼，也沒人知道。”
娥兒一邊說，心裡一邊暗自得意，總算抓到葉無雙的把柄了，將來，看她還怎麼待在娘娘身邊。
“賤婢，你又沒親眼所見，竟敢這樣污衊皇上的聖譽，你信不信，本宮立馬斬了你。”
正元皇后那充滿殺意的話，讓娥兒不由自主的感到頸子有涼氣掠過，她剛剛只顧着報復葉無雙，竟忘了正元皇后，她一心想維護自己心愛的人，當然不可能這麼快就接受這個事實。
娥兒怕有閃失，立即叩頭道：“娘娘饒命，娥兒說錯話了，請娘娘責罰，請娘娘責罰……”
此刻，正元皇后雖然恨不得把娥兒舌根都拔下來，可一想到，有些事情，自己若不弄個明白，她恐怕會被折磨瘋的。
“本宮要你把看到的一五一十說出來，若有半點紕漏，你小心你的腦袋。”
“是……是……”
就這樣，娥兒在顫顫巍巍的情況下，把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幾乎是一字沒有保留的說了出來。對於葉無雙，她是不敢再添油加醋了，萬一不慎，她未遭殃，自己倒保不住腦袋了。
聽完一切後，正元皇后悵然若失的盯着無處，許久才自欺欺人道：“你說皇上離開時，臉色非常不好？”
娥兒忙點點頭：“是啊，奴婢侍候娘娘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皇上臉色那麼難看。”
“皇上臉色難看……那是不是說明，皇上去流雲殿並不是與無雙有私情，而是無雙做錯了什
麼事，導致觸怒了他，他是特意過去質問的？”
見皇后娘娘到了這個時候，還說這樣天真的話，娥兒還是冒着莫大的風險迴應一句：“娘娘，若葉無雙真做錯了什麼，皇上何必勞心費神的過去一趟，這種事，直接可以找個公公傳話，以她的身份，還不主動前去請罪？”
娥兒的話，讓她無從辯解。痛，排山倒海般的侵襲她的周身。她怎麼也不願相信，皇上對葉無雙動了心。那個色衰愛弛，又毀了容的女子哪裡比得上眼前的自己。可這一切一切的疑點，卻又將現實殘酷的印證。
她揪着胸口，不住的咳嗽，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掉在了冰窖裡，所有路過的人，都假裝不知。那種被人漠視與拋棄的感覺，讓正元皇后比死還難受。
“皇后娘娘，你怎麼了？”
娥兒關切的問着，正欲上前挽扶，不料卻被對方一把推開。
“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本宮不相信。皇上就算心裡沒有本宮，就算他心裡有別的女人，但也不會是無雙，不是……不是……”
她一邊說，一邊劇烈而絕望的搖頭，清幽的眸子裡，有說不出的苦惱與悲傷。
娥兒看着害怕，忙安慰道：“娘娘，你想要知道皇上和葉無雙的關係，其實很簡單，只要略施小計即可。”
正元皇后聽罷此話，瞬間安靜了一下爲。只見她死死的盯着娥兒，許久才道：“你有什麼辦法？”
娥兒咬了咬脣，看似猶豫，不過終究湊了上去，在正元皇后耳畔低語幾句過後，又道：“娘娘看這個辦法怎麼樣？”
“你是讓本宮誣陷無雙？”
正元皇后顯然沒做過這樣的事情，神色微惱。
娥兒慌張的解釋道：“娘娘，不是讓你誣陷無雙，只是讓你看清皇上的心意。若你按奴婢說的做了，就可以知道，無雙在皇上心裡到底有沒有地位了。”
“……”
她驀地沉默。一陣冷風襲來，她的心也更着寒了幾分。
看着遠處澄澈的天，她的心境卻是別樣晦暗。
“娘娘，你想好了嗎？”
她幽幽一嘆，神色帶着從未有過的決斷：“按你說的去辦吧。”
流雲殿內……
葉無雙和九丫剛用過午膳，由於殿裡沒有暖爐，向來畏寒的葉無雙便拉着九丫跑到被窩裡聊天。九丫聽葉無雙講着祁國的奇聞趣事，倒也是別有滋味。
這時，一個看殿的宮女匆匆走了進來，說是皇后娘娘來了。這讓被窩裡的二人雞飛狗跳的爬了起來，來不及整理衣冠，娥兒就帶着蔑視的眼神闖了進來。
接着，正元皇后也到了。她的臉色忽暗忽明，讓人猜不透她的喜怒哀樂。
“無雙見過娘娘。”
“奴婢參見娘娘。”
九丫和葉無雙同時行禮，正元皇后卻繞過九丫，目光冷冷的望向葉無雙。這個女人如此平凡，縱使曾經有天姿國色，可如今，也算美人遲暮。清高冷傲的正元皇后，怎麼也不願相信，正元帝與她之間，會有糾葛。
“無雙，你起來吧。”
“謝娘娘。”
正元皇后的聲音聽着平和，但葉無
雙還是感覺到了異樣。平日裡，娘娘說話雖然和現在一樣，但卻給人一種親近和溫和的感覺。而如今，卻在無形間，帶着淡淡的疏遠與防備，這是讓葉無雙感到不安的東西。
“無雙，你知道本宮爲何會突然駕臨你的流雲殿嗎？”
說這話時，她眼皮微擡，眼底的怒色，如此明顯。
“無雙不知，請娘娘明示。”
正元皇后聽着她溫婉而規矩的迴應，又想到昔日裡她的聰慧與機靈，不由有些不忍的朝娥兒說道：“還是你來說吧。”
娥兒得令之後，頓時神氣無比，直接上前就道：“無雙姑娘，是這樣的。皇后今兒個丟了一件東西。”
葉無雙蹙眉，臉上沒有太多情緒，只是淡問一句：“丟了什麼？”
“是琉璃烏血翡翠玉鐲，此物價值連城不說，還是先帝留給皇后的遺物。豈貴重對娘娘來說，自然不言而喻。如今丟了，娘娘那是食之無味，睡不安寢。”
“果然珍貴，此物必定要尋回來纔好。”
她順着娥兒的話回答，娥兒一時有些無語，瞪了她一眼道：“無雙姑娘明白就好，所以娘娘這次和奴婢過來，就是往所有嫌疑者的居所好好看看，以便有什麼漏網之魚。”
娥兒含沙射影的話，很明顯就是衝着葉無雙來的。九丫聽罷，很爲葉無雙鳴不平，當下搶身上前：“我姐姐不是這樣的人，她又沒有偷東西。”
娥兒輕笑：“這在凰閣當差的宮女，不下十五人，可能夠得皇后娘娘信任的，除我和無雙姑娘以外，就不足三人。所以，能偷到這琉璃烏血翡翠玉鐲，也是我們四個人當中的一位。我和娘娘現在過來，並不是只懷疑無雙姑娘一人，而是要查清真相罷了。”
“那別人查過了嗎？”
“九丫……”
看着九丫不服氣的模樣，葉無雙忙將她往身後一帶，示意她不要多言。如今皇后娘娘別說懷疑她是小偷，就算懷疑她殺人，她也沒有辦法。後宮便是如此，位高權重者，可以視任何人的性命如螻蟻。
“皇后娘娘，娥兒姑娘，無雙做事，向來無愧於天，更無愧於地。如果娘娘有所懷疑，那就在這流雲殿好好搜查一番。”
聽着這坦誠而率直的回答，正元皇后的內心，越發矛盾。
自己這樣做，真的對嗎？萬一無雙和皇上並沒有什麼，一切只是誤會，那將來，自己還如何面對無雙？
如果不是懷疑她和皇上有染，她真的是一個不錯的宮婢。她聰明，對人和藹，做事不驕不躁，雖然偶爾有些特立獨行，但卻又有着畫龍點睛之妙。有她在身邊，似乎許多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眼下，自己爲了滿足一己之私，卻要這樣爲難她……正元皇后的心裡，多少是糾葛着的。
娥兒眼尖，很快看出了皇后娘娘的猶豫，她心想，好不容易有着絆倒葉無雙的機會，可不能輕易放棄。於是，她自作主張的大喝一聲道：“既然無雙姑娘都這樣說了，那你們快去搜查吧，相信我們很快就可以還無雙姑娘一個清白了。”
“是！”
緊接着，四五年輕宮女從娥兒身後依次冒了出來，然後按照她的意思，開始對流雲殿進行搜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