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印舒桐就被長孫無越從被子挖了出來,昨夜守歲睡的很晚,葉老夫人興致好得很,竟拉着衆人玩了半宿的抹骨牌,這還沒睡足兩個時辰,印舒桐自然是不樂意了。
看着耍賴不肯起來,把自己裹在棉被裡的女人,長孫無越脣角勾起一抹笑意:“快起來吧,說好了今兒帶你出去的,一會兒到了馬車上再睡吧!你要是再不起來,本王命人連被子帶你一塊兒擡到馬車上去了啊?”
印舒桐在*榻上扭動良久,還是不能接受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擡到馬車上去,只得睡眼惺忪的起來洗漱穿衣。
及至到了馬車上,印舒桐靠着長孫無越準備補覺,想起來便問了一句:“我們去哪兒啊?”
長孫無越微微一笑,調整了一下坐姿,讓她睡的更舒服一些,才淡聲道:“海邊,崖城。不過路上要一個時辰,你可以先睡,等到了,本王再叫你起來。”
他說完,等了半晌沒人回答,低頭一看,她已經枕在他身上睡着了,當即垂眸一笑,撫了撫她的頭髮,眼底都是愛憐*溺。
從襄京出來,馬車一直往南,崖城就在襄南平原上,也不是很遠,但是靠海,而且蘭襄僅有的兩個出海口,都在崖城裡。
這次出來,長孫無越沒帶多少人,也是一大清早悄悄出來的,只帶着長安,旁人一概不要,因此長安也就充作車伕駕車了,長安似是不止一次走這條路了,熟稔的很,一路快馬加鞭,很快便到了崖城。
崖城是個海邊小城,整個城市都能聞到海的味道,人不多,幾個小鎮子而已。
印舒桐被長孫無越輕聲喚醒,從馬車裡出來,聞着空氣中特有的海腥味,一恍然,還以爲自己回到了鳳城,只是這崖城的古樸寧靜還是把她拉回了現實之中。
“你不過大年初一帶我來海邊捕魚玩兒吧?”
就算她是海邊長大的沒錯,可是大過年的跑到這冷颼颼的海邊來,又什麼可玩的?
而且人家小鎮子小漁村裡根本什麼都沒有,家家戶戶都存了年貨要過年,店鋪食攤什麼的,壓根不開門。
長孫無越一笑,牽着她的手,卻對着長安道:“你不必跟着本王了,隨便找個暖和的地方待着,等本王回來,還在這兒來找你。”
長安點點頭,徑自去了,長孫無越這纔對着印舒桐道:“本王與你說過,當年若不是因爲皇祖母用花桐來威脅本王,也不至於讓圖氏進府,做了本王的王妃,後來本王妥協,娶了圖氏進府,皇祖母才允許本王將花桐下葬,可本王心裡知道,若是風光大葬,皇祖母必然會暗中破壞,本王便將花桐葬在這海邊小城,此後,皇祖母也未曾再提起。”
印舒桐本來還睡意濛濛,被海風一吹,魚腥味一刺激,睏意已經去了大半了,這會兒聽見長孫無越說這個,一下子就清醒了,望着他道:“所以你今天才帶我來這裡看花桐?爲什麼?”
長孫無越扯脣卻沒笑,反而很認真的道:“因爲你不記得,很多事你都記不得了,其實今天除了是大年初一,還是花桐的忌日,九年前的冬夜,大年初一,漫天大雪,本王將花桐殮葬,就將她葬在這海邊小城的,因爲她說過,她喜歡海邊,想看海,本王也算是圓她一個夢想,你看你,不就是在海邊出生長大的麼?”
印舒桐這會兒才明白了,他大年初一天不亮就把自己帶出來,原來今天是花桐忌日,按理,她也是該走一趟的,當初在現代,就聽鍾梨花說起過,花桐的墓室是在海邊被髮掘出來的,只是她一直沒去看過那墓地,反而是在考古所才見到了花桐的屍身,如今這一來,也算是圓了她自己心裡頭的想法了。
“……上次去考古所看見花桐的屍身,我才恢復了那些記憶的呢……你說得對,我或許該來看看她,說不定,還能記起更多的東西呢……”
她說是這麼說,可是花桐埋在地下,她要是看見個墓碑,只怕是什麼都想不起來的,因此這話說的聲音很小,喃喃自語罷了。
可這話長孫無越是聽到了的,但是他沒吭聲,聽見這話之後,深深的看了印舒桐一眼,有些心事沒有告訴她,也沒有說出來。
他今日帶着她來,除了祭奠花桐,給花桐一個交代,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之外,還有一個目的沒有說出來,他是希望印舒桐能夠再想起一些事情來的,因爲他始終覺得,當年花桐的死的很蹊蹺,他當年也並非沒有調查過,只是所有的線索都中斷了,根本無跡可尋,他僅有的,也只是心裡的一絲懷疑罷了。
如今,若是印舒桐在看見這一切之後能夠想起一些別的事情的話,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有好處的。
只是這一層目的,他覺得目前不該說出來,免得給她的心裡造成了壓力,畢竟那些事情,是很慘烈的往事,既然當初只恢復了美好的回憶,花桐只讓她記得那些,或許他也不該再去追究過去了的事情,何況能想起或是不能想起還另說呢。
他也不希望再次傷害到印舒桐,畢竟他們現在很好,若是因此有什麼變故,傷害到了她,那還是得不償失的。
想到這裡,長孫無越脣角溢出點點笑意,拉着她的手道:“走吧……”
很簡單的墓地,葬着的都是附近小鎮子小漁村裡死了的人,這些林立的墓碑之中,有一塊很不起眼的墓碑,長孫無越將印舒桐帶到那小小的墳包前頭,印舒桐看清了墓碑上的字,‘花桐之墓’,她一愣,這麼簡單?
當初在現代,找到的花桐墓室,據說是很大的,這一塊墓地只怕都在其中,難不成,這些墓碑墳包都是假的,是長孫無越故意做成這樣子來騙圖太后,而其實下面整個都是花桐的墓室?
這樣想着,倒是很像長孫無越做出來的事情。
看見印舒桐一臉的錯愕,長孫無越一笑,與她湊近了些,低聲淺笑道:“這個墳包,是掩人耳目的,下頭並沒有人,不過是個衣冠冢罷了,只是跟這些鄉民埋在一起,縱使皇祖母有疑心,也不能挖開來看看,何況本王已娶了圖氏爲妃,她也不能與本王撕破臉,所以她也就死了心了,認定這下頭就是花桐的屍身,而其實真正的屍身,並不在此處,早就被本王移到別處去安葬了。”
印舒桐愣了一下,想想也是,於是擡眸望着他笑道:“原來跟親祖母,也是會暗度陳倉,移花接木的啊?”
長孫無越牽着她慢慢的走,離開了墓地,轉而離開海灘,往那邊的高地而去:“皇祖母比起本王,更看重她圖家的榮華富貴,如今看似洵兒登基爲帝,本王爲攝政王,其實也不過是外戚圖家和藍家相爭罷了,皇祖母還是得倚重本王,至於藍家,在洵兒還小的時候,就更得拉攏本王了,本王膩味他們,卻也不得不周旋了,只是若是惹怒了本王,那也就顧不得什麼情面了!”
印舒桐聽他說的這話中有話,本待要細問,可一擡眼,忽而看見這荒僻的海灘之上,出現一座黃瓦寺廟,定睛看去,那廟上的匾額,寫着幾個大字——海王廟。
她一愣,噗的一下笑出聲來:“這裡頭供奉的是什麼啊?海龍王?”
長孫無越帶着她走到廟前,站定,淺聲笑道:“供奉的什麼,有什麼要緊?九年前,海潮在某個早晨褪去,海灘上出現了兩人多長的一條大魚,約摸五尺多高,魚肉被鄉民們割下,吃的吃,賣的賣,只剩下那魚骨頭在這海灘上風吹日曬,有個富商經過,看這魚骨驚人,放在這裡風吹日曬終究也是無用,便出資替這裡的鄉民建了一座魚骨廟,就是用這魚骨做的,建成了,才取名叫做海王廟,也是祈求漁民出海,海龍王能庇佑一二,也算是一樁功德。”
“那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印舒桐眨眨眼,轉眸瞧着長孫無越,見他一臉神秘微笑,心念一動,恍悟道,“哦——該不會你就是那個富商吧?九年前修魚骨廟,九年前建墓,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接着修魚骨廟的機會,把花桐的墓室就建在這魚骨廟後頭了吧?”
長孫無越會心一笑:“聰明。”
九年前,他正愁花桐無處殮葬,偶然聽說了崖城的事,便覺得是一絕好的機會,因此就把花桐的衣冠冢建在鄉民墳包之中,然後化作富商,藉着修魚骨廟的機會,把花桐的墓室也建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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