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長劍,冷眼俯視而下。
這並不是寒蟬宗的弟子,雖然他的衣服上確確實實寫着“寒蟬宗”三個字,雖然他的臉確確實實是寒蟬宗弟子的臉,但是這個人卻偏偏不是寒蟬宗的弟子。
這是祁閒。
換上寒蟬宗的衣服,提着寒蟬宗的長劍,用“印模面具”換上寒蟬宗弟子的臉。此時,莫說這玄靈冰魄寒蟬自身世界中的人,便是祁閒的師父在世,只怕也是認不出祁閒來。
憑藉祁閒的實力,真刀真槍實幹,自然是殺不了幾個寒蟬宗弟子的。所以,他也只有通過裝成寒蟬宗門人,讓那些黑衣人認爲自己是同伴,這纔有機會殺掉更多的寒蟬宗弟子。
雖然明知道這番舉動很危險,尤其是裝扮成一個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沒有調查過的人,實在是困難了點。
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有這般冒險,祁閒才能摧毀寒蟬宗的計劃,只有這樣豁出去,祁閒才能夠進一步的完善自己的蟲胎,繼續自己向着寒蟬宗報仇的計劃。
此時祁閒的身後,正躺着二十個寒蟬宗弟子的屍體,而這些人的元氣與蟲胎,此時已經幾乎全部進入了祁閒的身體之中。
倒也是好在馨兒沒有將那些人的身體搞得支離破碎,這才讓祁閒白得了是個蟲胎。至於元氣,祁閒卻是半點都沒有撈到。
“也不知道這馨兒養的是什麼蟲胎,竟然可以在一瞬間將那十個人的生機全部抽乾,若不是我的動作還算快,只怕那蟲胎都已經死絕了。”一邊想着,祁閒一邊向前跳動着。
祁閒的修爲,不過結胎期而已,不說御空飛行,便是如寒蟬宗弟子那般,縱身跳躍十幾丈高的能力也是沒有,所以,他也只能不停的跳動着向前行進。
直到此時,祁閒纔算是正式瞭解了這個世界。
這世界竟然只是一棵樹!
不是一片樹林,而是一棵大樹,一棵約莫幾萬丈高的巨樹。
腳下踩着的,並不是土地,而是那百十來丈粗的樹枝,祁閒藏身之處那一片片的草叢也不是草,而是剛剛長出的嫩芽,就連祁閒此時用來立足的那一塊塊浮動的綠色地面,也不過是這巨樹的樹葉。
“雖然是寒蟬,但是內心之中對於樹的依戀依然是無法祛除麼?”祁閒想到,“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省了我不少功夫。”
猛地向前一個衝刺,祁閒張開雙臂,好似雛鷹展翅一般,就這麼從空中掉落了下去。
祁閒不會飛翔,那麼此時他難道是在尋死麼?
祁閒自然不會尋死,至少在報仇完成之前,他還是極其珍惜自己這條賤命的。之所以他敢向下跳去,只不過是因爲他知道一件事情。
一棵樹的枝幹,下方永遠是比上方更長的。
柔軟的樹葉彎曲到極致,隨後突然反彈了回去,將祁閒剛剛掉落的身體彈回數丈高,然後再穩穩的接住他。光滑的葉面微微傾斜,使得祁閒不由自主的向下滑落下去。
祁閒也不介意,任由自己的身體不停的滾動,同時暗自運行功法,守住自己的身體。
寒光閃爍,葉片碎成兩半。
“誰!”一聲厲喝,皺着眉頭的黑衣男子長劍直指祁閒的方向。
祁閒並沒有做聲,而是雙眼緊閉,滿臉蒼白的躺在地上,呼吸時斷時續,看那樣子,就彷彿是一個重傷將死之人一般。
喊話的黑衣男子疑惑的走上前去,只看到自己的同門此時已經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登時大吃一驚,俯下身去,便想着一探究竟。
結果,他的手剛剛觸摸到祁閒的身體,元氣還未探入,便感覺到一隻柔弱無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隨後,身下的這個同門緩緩的張開嘴巴說道,“小心……羅……羅家……”
黑衣男子大吃一驚,他不知道祁閒在沙蝗城做乞丐這麼多年,練就了一身裝瘋賣傻、裝死碰瓷的好技藝,也不知道祁閒此時雖然看起來虛弱,但是體內元氣充盈,精氣十足稍一試探便可知道他絲毫沒事,只以爲他是擔心浪費時間才握住自己的手,爲了提醒自己這才虛弱的趕了過來。
黑衣男子心想,“以往在宗門之中,大家往往爲了一個坐席就大打出手,可是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竟然有人身負重傷還如此爲大家考慮,當真是患難見真情。若是我以後回到宗門,定然和這些師兄弟們好好相處。”
於是,黑衣男子感動的說道,“這位師兄且莫着急,好好運行元氣養傷,只需將那傷你的惡人名字報出來,小弟自然爲你報仇。”
祁閒心中直樂,繼續裝出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斷斷續續的說道,“千萬……小心……那人……羅……子……”
還未說完,祁閒臉上便已經顯出滿臉的驚訝表情,身體不住的顫抖起來。
黑衣男子只以爲祁閒已經快要不行,急忙湊過頭去想要聽聽他最後說些什麼,卻在這時,突然聽到了一陣奇奇怪怪的聲音。
蝗蟲聲!
傳來的竟然是無數蝗蟲鳴叫的聲音!
幾乎沒有多加思考,黑衣男子和祁閒便同時想到了羅誠在洞口使出的那一拳。
沙蝗拳!
祁閒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說羅家,羅家竟然真的就來了,更沒有想到,他們一來便是夾帶着如此威勢。
黑衣男子站起身來,對着身後的九人說道,“速速佈下劍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羅家的沙沙蝗拳厲害,還是我寒蟬宗的鳴蟬泣夏陣厲害。”
隨機,黑衣男子和九人站到一起,各自拔出長劍,遙遙直對十個不同的方向。
清冷的藍色光芒浮於劍上,漸漸的將十人的劍連成一片,光芒籠罩,竟是變化出了一隻半透明的藍色寒蟬,將十人藏於肚中。
悠閒的趴在地上,這寒蟬的幻影便如同真的寒蟬一般,閉着眼睛,靜靜的沉睡着。 WWW● tt kan● Сo
這“鳴蟬泣夏陣”是由寒蟬宗宗主文辛程自創而出,賜予寒蟬宗弟子使用。這陣法需要十人相互配合使出,那籠罩於十人周身的寒蟬是由十人的劍光匯聚而成,倘若有不知情者直接以肉身破陣,除非修爲極高,否則必定被攪成肉醬,便是生機再強也沒用。
而“鳴蟬泣夏陣”的威力還不止於此,據說,當那隻寒蟬的幻影睜開眼睛之時,纔是“鳴蟬泣夏陣”威力最強之時。不過,見過之人大多已經死去,倒也沒有更多的傳聞透露出來。
看着那十人結陣,卻是絲毫沒有考慮到自己,祁閒心想,“沙蝗之聲雖然很是嘈雜,但是依然很遠,這十個人如此緊張的佈下劍陣,估計也是自知能力不足。我若繼續躺在這裡,只怕要被這雙方的戰鬥誤傷到,看來我還是早點藏身的好。”
微微的睜開一絲絲眼皮,祁閒環顧四周,頓時感嘆“蒼天有眼”。
原來,剛剛祁閒從那樹葉之中掉落下來,並沒有滾落太遠。此時他躺着的不遠處,便是一大片繁茂的樹葉羣,只要祁閒稍稍滾動兩下,很快便可以藏起身來。
蝗蟲聲起。
祁閒正要動身,卻聽到那原先還有十幾裡遠的沙蝗聲,竟然一下子抵達了近前。不得已之下,只能繼續躺在地上裝死。
“喲,沒想到寒蟬宗竟然對我們如此歡迎呢?竟然搞出這麼大一隻寒蟬來迎接我們,看來他們也是知道我這是來給他們送東西的呀?”說話的正是祁閒熟悉的羅子敬,而他的身後,則跟着幾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雖然祁閒不認得,但也可以猜出這是羅家的高手。
“能夠讓少爺送他們去死,他們怎麼可能不激動?”羅子敬身後,一個男人謙卑的說道。
羅子敬大笑。
“哼,你以爲我們寒蟬宗好欺負麼?”作爲隊長,黑衣男人自然搶先出口,“今曰,我倒要看看,我寒蟬宗這條強龍壓不壓的過你們這條地頭蛇!”
“寒蟬宗是強龍,可不代表你們也是!”羅子敬一揮手,身後兩個男人頓時飛身上前,相互之間成掎角之勢,竟是想要憑藉兩個人便解決掉十名寒蟬宗弟子!
十個黑衣人沒有半點慌張,熟練的一轉劍勢,頓時從那寒蟬的身體之中,散發出無數劍光,清冷如夜,直刺那兩個男人的身體。
兩人一閃身,已經躲過那些劍光,冷冷一笑,同時使出沙蝗拳來,想要突破十人的防禦。
漫天黃沙飛快的聚集在一起,正要向下刺去,卻又突然散開。
那兩人的身體竟然也是散了開來!
“鳴蟬泣夏陣若是隻有這一點點的威力,寒蟬宗還有什麼臉面號稱天蠶帝國第一!”黑衣男人冷笑道。
羅子敬頓時怒了起來,手一揮,身後之人便已經簇擁而上,想要一齊將這十人至於死地。
但是,“鳴蟬泣夏陣”又哪裡是這麼好突破?不到片刻,十多個羅家的高手,便已經化作數千塊小小的肉塊,散落在地。
“少爺,這可怎麼辦?”剛纔那個恭維羅子敬的男人問道。
“還能怎麼辦,你個廢物給我上呀!”羅子敬憤怒的大吼一聲,恨不得一個巴掌扇在男人的臉上。
藍色的光芒寒冷如冰霜,籠罩着羅子敬和男人的身體。
“你們沒必要爭執,我來幫你們做決定吧!”黑衣男子看着只剩兩人的羅家陣營,冷聲說道。
羅子敬冷哼一聲,正待說什麼,卻是看到,那隻寒蟬此時已經——
睜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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