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眼淚緩緩流下。
單薄的身體彷彿被落寂包圍,木然的悲涼。
她的孩子彷彿一顆未萌芽的小草,因爲她的關係,一直存在着危險。醫生的話緊緊環繞耳邊,穿透身體直達心臟,像一記冷風傾注體內,不停得提醒她不爭的事實。
是啊,那麼多年的病怎麼可能輕易的放過她呢,即使得到了治療,可它的痕跡依舊存在。雙手緊緊擁住小腹,好似這樣就可以遮蔽危險,讓未出世的小生命得到安全。
“你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身後,熟悉的聲音響起。
清麗的身體有片刻的僵硬。
緩緩轉過身。
面對身後距離不遠處的俊美身影,聲音閃過一絲哽咽:“洛颺、、、、、、”
看着她哭得傷心的臉蛋,洛颺的心裡也有着窒息的疼痛。他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擡手拂去遺留在她臉上的淚水,說:“你和醫生的談話我都聽到了。”
他不想欺騙她,儘管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也不希望她傷心痛苦。
她低下頭,眼眸不看向他:“是嗎?”
洛颺不容許她逃避,輕輕捧起低下去的臉頰,正視她,說:“煙兒,你不能自私的決定孩子的未來,雖然這個孩子是晨曦的,可是我依然希望你能把他生下來。”
這個孩子不但是他愛的女人的孩子,也是他今生最重要的朋友的孩子,所以即使心裡隱藏傷痛,也不想她剝奪孩子出生的權利。
他不想看到她後悔的神情、、、、、、
“我、、、、、、想生下他,可是、、、、、、我不想因爲我的身份、、、、、、讓我的孩子以後受到傷害、、、、、、”
一個情婦生下來的孩子,無論作爲母親有多麼疼愛這個孩子,外界的人也不會去理解其中的緣由,他們只會當成一場嘲諷,當成茶後的笑話不停地數落着母親與他的到來。社會太現實了,而她的能力卻不能夠保護她的孩子,不管怎樣的結果,帶去的始終是傷害。
淚水無助的滑落。
伴隨着心疼漸漸滲入洛颺的手心。
“你還有我,不要怕,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在你身邊的。生下他好嗎,煙兒,也許他非常期待與你見面呢,可你卻選擇不要他,你害怕別人給他帶去傷害,但有沒有想過給他傷害最大的就是你不要他呢。”
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靠在她的耳邊,低沉的隱含濃烈的柔情。
“煙兒,讓我們一起期待他的到來吧!”
如果她沒有能力,就讓他做她身後的那一道堅固的港灣吧,爲她與孩子遮蔽一切的風雨。
長長的走廊,彷彿所有的行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了被金色陽光籠罩的兩人。
精密的空間。
淡淡的花香隨着微風輕輕拂過,夾雜一道輕容的聲音慢慢飄散無垠的天空。
那一刻。
君煙終於說出了徘迴心中已久的答案:“好!”
六月的日子是靜謐優美的。
彷彿綻放在病牀前的百合花,默默地吐露自己的美麗。
自從決定將孩子生下來,君煙的心情一直是平靜而快樂的。
雖然肚子還是如往日平坦,但是母親的愛意早已充滿了心田。從未有過的滿足讓她心情一直很好。洛颺買了很多關於懷孕的書,每天除了配合醫生觀察,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在閱讀。
都說懷孕的女人是美麗而富有韻味的,隨着情緒平靜,心情開朗,君煙原本清麗的臉頰愈來愈有紅暈。
“今天感覺怎麼樣?”
病房的門被推開。
洛颺身穿白色短袖休閒衫,米白的西裝褲,整個人俊美的彷彿被雲端籠罩,周身都散發着容和的氣息。
“我很好。”
君煙笑看着他。
眼眸落到他手中的保溫壺,心裡充滿了暖意。
洛颺將保溫瓶起來,倒出溫熱的雞湯。
端給她:“這下應該不會再讓我看到你皺眉了吧。”
醫生說懷孕的孕婦最重要的就是營養充足,而她的體質比較弱,聽着醫生的建議,他每天換着花樣給她準備豐富的營養餐。
剛開始的前兩天,都是他親自選材料煲湯,可是每每看到她皺眉喝完,就知道問題出在自己的手藝上。昨晚他特意回到家中,找到管家讓他吩咐廚師去煲湯,今早他一早就回去拿了趕回來。
像小孩子的抱怨口氣讓她忍不住的輕笑起來:“你知道了啊,我還以爲我僞裝的很好呢。”
明月的雙眸閃過調皮的笑意。
清楚他的用心,白天在醫院陪她,晚上又要趕回去爲她煲湯,看着他辛苦的忙碌,君煙心裡既是感激又很愧疚。雖然湯的味道不怎麼樣,但是因爲是他親手做的喝着總有濃濃的暖意。
“你先喝着,我出去接個電話。”
在病房裡,洛颺習慣將手機調成震動,避免會吵到她休息。
“嗯,你去吧。”
門輕輕的關起。
洛颺站在走廊邊,黑眸注視手機屏幕顯示的陌生號碼,閃過疑惑的光芒。
隨後按下接聽鍵,說:“喂,你好,哪位?”
然而。
彼端沒有傳來預期的回答。
一時間,電話裡靜默的可怕,隱約傳來輕輕的呼吸聲。
“晨曦是你嗎,你在哪裡,我有話和你說、、、、、、”
隨着洛颺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
看着還亮着的手機屏幕,還來不及撥回去,一條短信就傳了過來。
‘相聚’
簡短的兩個字,彷彿久遠的夢境被拉回,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測。
早晨的陽光漸漸熾熱烈焰,將屏幕上的兩個字,照的尤爲刺眼。
消失了快要兩個月的人,今天終於有了消息,只是一時間,洛颺的心中泛起的激動與爲難相繼而來。
他應該告訴她嗎?
喝完雞湯,君煙身靠窗邊,看着回來的俊美身影,笑着說:“怎麼接個電話接了那麼長時間,是不是哪個漂亮女生打來的?”
原本開玩笑的口氣,待見到他一臉沉重的樣子,擔心的問:“洛颺、、、、、你沒事吧,怎麼臉色那麼難看”,說着,嬌弱的身軀就起身下牀,走到跟前,擡手貼上他的額頭:“沒有發燒啊,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別擔心,可能剛剛在太陽底下曬太久了”,洛颺拿過額頭上的白皙手指,握在手中,抱歉的說:“煙兒,我今天不能陪你了,我想回去休息。”
“哦,好,你趕緊回去吧,有醫生照顧你不用擔心我。”
清麗的臉頰被擔心佔據,全然遺漏了幽深的黑眸裡閃過的躲避。
洛颺走得很快。
幾乎沒有停留一刻,就走出了病房。
因爲對她的隱瞞心裡彷彿蔓藤緊緊纏繞,呼吸都覺得困難。
最後,他還是決定不告訴她了,她的身子已經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他不想因爲那個男人的影響而讓她平靜下來的心情再有起伏。
既然決定做她的港灣,他就必須爲她擋起,一切可能傷害到她的事情。所以,即便那個男人是孩子的父親,他也絕不允許!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躺在牀上的君煙百般無聊,雖然身子比較虛弱,但是一直躺在牀上,令她漸漸不適起來。以前有洛颺的陪伴,並沒有覺得時間是這樣的難熬,然而今天只剩下了自己,她才察覺原來自己早已習慣了他的陪伴。
‘咔——’
正當她陷入沉思時,病房的門被大力的推開。
瞬間。
偌大的病房裡走進幾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人。
百合花的清香漸漸淡去,尾隨的是男人冷冽的氣息。
爲首的是中年男子,黑色的西裝將他襯得嚴肅又冷酷,雖已到了中年,身上的威嚴強卻愈來愈強烈。
君煙注視前來的人,明月的雙眸有着強烈的震驚。
她以爲從上一次簽約晚會見過後,她與這個男人是不會再見面了,卻沒想到時隔三個月他竟然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看來賀小姐的記性很好,沒有忘了我。”
洛天浩一雙黑眸緊盯牀上的嬌弱身軀,沒有錯過她眼中閃過的震驚。
他走到病牀邊的靠椅坐下。
視線落在病牀前的熟悉的飯盒,黑眸瞬間變得冷漠。
隨即。
大手拿起,假裝不經意的瞧着:“我想賀小姐應該好奇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吧?”
君煙瞧見他的舉動,心裡驀然閃過一陣噁心:“洛總您既然都這麼說了,我想不好奇都不行了吧,不過在洛總您說明此次前來的目的前,還請您放下手中的飯盒,以免上面的油污沾到您手上,我這裡可不方便給你清理。”
輕柔的聲音沒有起伏,淡淡的說着。
放下手中的飯盒,黑眸轉而望向病牀上的人:“呵呵,賀小姐還真會說笑,是嫌我這個粗手弄髒您漂亮的飯盒嗎,只是我怎麼越看這個玩意就越有熟悉的感覺呢,哦,對了,昨晚我們家廚房裡好似也出現過和它一模一樣的飯盒呢,怎麼就這麼巧,您用的竟和我家裡的是一樣的。”
洛天浩嘴角漸漸勾起。
面對她。
好似沾了什麼東西似的,故意拍了拍雙手。
“您想說什麼就快說吧,我還要休息。”
心裡的噁心感覺越來越強烈,君煙暗暗深呼吸,強忍着不跑去衛生間將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既然賀小姐還要休息,我就直接說了。”
猛地。
高大的身子站起。
臉色也恢復了冷漠。
“離我兒子遠一點”,洛天浩冷酷的命令着,眼神裡全然是厭惡:“我說了五年前你沒有資格,五年後你更沒有資格,聽明白了嗎!”
五年前他能斬斷他們的情感,五年後仍然可以決斷他們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