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怎麼能沒想過,要不然也不會和尹院長認識,只是我們到了孤兒院,看着一個又一個充滿童真的臉龐,竟不知道該不該收養。那時候離我們得知醫院的通知時間並不長,所以心情一直很低落,想着如果就這樣帶一個孩子回來或許會好點,只是後來尹院長和我們說了一些話,讓我們夫妻兩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院長說了什麼?”

突然,一道暗沉而蒼老的聲音幽幽響起。

一直沉默不語的老人木然娓娓敘述起當初尹山的那段話,而說着的時候他那雙被皺紋包圍的雙眸一直看着身旁的老婦人。

“他說,其實每個想****的心情都是一樣,無非是爲了彌補一些遺憾,可是卻沒有人靜下來想過,一個孩子終究是帶着期盼父母的出現在成長着,所以真想收養他就不要帶有彌補家庭缺失的想法,最重要的是心甘情願的想收養他,不能做到視爲己出,但至少不要讓孩子產生後悔選擇跟着你們的念頭。因爲一旦收養,孩子與大人的的身份與生活都會產生變化,最主要的是沒有幾個夫妻能夠真正的將一個沒有血緣的小孩當作自己親生的,即使有也不一定心中沒有芥蒂。所以,他說如果不能全心的接受一個外來的孩子,那就不要將他當作彌補缺失的工具,還不如讓他一直生活在孤兒的羣體,至少那樣他沒有了希望的同時也不會有無盡的失望!”

關於孩子的話題很巧妙的在老人的話結束而默默終止。然後他們又和她說了很多關於他們年輕時候的事情,而君煙也和他們聊了很多關於尹山對她的照顧,交談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直到後來年老夫婦忍受不了睏意才宣告終止。

只是當君煙看到老人說完那段話流露的眼神時,她的注意力就沒再集中過,就算後來與他們聊了很多,她的心依然放不下那個眼神。

那該是怎樣的一個眼神呢?

即使躺在了牀上,君煙的腦海依舊在思考。她也搞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那麼放不下那道眼神,只是一閃即逝,卻始終徘徊腦海。然而就在她被睏意席捲,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腦海裡閃過的一道與之相似的眼神時,她纔在一片震驚之餘深深醒悟。

那不是尹山常常看着她的眼神嗎?

熟悉的感動溢滿心田,她懂得了爲什麼年老父母最後的決定——他們不是不想收養,只是那一份對子女的愛已經被他悄然給了自己的妻子。他是害怕如果收養了孩子,對妻子來說無言是一記不爭的提醒吧。所以當初聽到尹山的話他纔會選擇放棄****,因爲有了殘缺的妻子即使離了婚也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而作爲丈夫的他,不僅是一個家的支柱更是他妻子的命運,所以他才選擇了自己的妻子,而不是一個沒有血緣的孩子。

莫名地,君煙的心裡閃過濃濃的酸澀。

在孤兒院二十年,從有了記憶開始。她就沒有聽過有關於父母找她的消息,所以隨着時間流逝,她已經很少去想他們了,不是不盼望他們的出現,只是面對一個又一個沒有消息的日子裡,她已經不敢有任何的期待。而今晚,面對這樣將責任看得如此重要的老人,她控制不住地想到自己的父母,如果他們也像這對老人將責任與血親看得如此重要,他們是不是也會試圖找她呢?雖然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奢望,但是一直以來她都在心裡爲父母尋找藉口,想他們可能有了什麼苦衷所以纔不能找她,這樣想着二十年心裡頭的怨恨也就消散了,加上尹山的陪伴彌補了空缺,她已經沒有年少時的在乎。

窗外的天空是安詳寧靜的。

躺在牀上,君煙竟沒有一絲睡意,望着出現裂痕的天花板,想到明天要去工作的地方報道,心裡總有帶着些許的不安。

尹山安排她工作與住房的事情已經免去了她的第一步難題,接下來只是儘可能的加強適應的外界的能力。沒有和陌生人相處過,對於君煙來說連與人初步交往似乎都成爲了難題,心裡不安是在所難免的,然而勞累了一天,神經上的疲勞讓她還是抗拒不了睡意的來襲進入了夢鄉、、、、、、

如今的社會不但講究高學府的文憑,人際關係更是幕後關鍵所在。

仰視矗立的樓房,早間的陽光從房頂照射下來,將整個樓層都鍍上了一層金色。

君煙手拿介紹信,站在企業面前,心裡壓滿了濃濃的忐忑。

眼前的樓層對於君煙而言是熟悉又陌生的,至少這是她第一次不用通過冰冷的電視屏幕注視衆人皆知的企業。蒙盛,她在很久以前就通過電視熟知是一家國內知名的企業,而蒙盛的總裁洛天浩更是讓人印象深刻。他不僅具有獨特的商業手腕,更重要的是那麼一個富有身份的人,卻總是低調的做着慈善事業。雖然媒體沒有大勢報導,但是很多消息還是不脛而走的傳入人們的耳中。所以,當這一刻親身站在蒙盛集團前,她的心還是不由地緊張起來。

只是。

公司大小或許不同;性質或許不同;市場或許不同,但要做的事卻一樣的多——

“小煙,麻煩準備一下下午一點會議的資料。”

“小煙,我讓你打印的十份參考資料好了沒?”

“小煙,我的咖啡。”

、、、、、、

辦公室不大的空間,瘦小的身軀不停地穿梭其中,一刻不得停歇。

時間總是在忙碌的工作中不脛而走。

從剛來到這裡第一天的忐忑不安到如今熟悉而頻繁重複相同內容的工作,君煙似乎沒有開始來的膽怯。她的好脾氣、好耐心慢慢博取了別人的信服,雖說更多的與專業相關的策劃她不能參與,但是竟然能夠堅持下來她心已經心存感激。

來這裡的第一天,主管只是看了下她拿的介紹,然後什麼也沒說就將她直接交給了下屬讓他帶她熟悉環境以及往後要做的事。她不奇怪自己沒有被人家特殊優待也不覺得靠自己的努力堅持下來是一件委屈的事。院長能爲她在蒙盛謀得一個工作機會就已經實屬不易了,雖說她不知道其中要經歷怎樣的關係,但總歸機會還是有了,接下來就是靠自己的能力征得別人的信服。

當拿到第一個月工資,君煙終於體會到什麼叫付出汗水得到回報的喜悅,那種控制不住涌上來的激動;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以及心底的滿足團團圍住自己。那一晚她主動聯繫了院長告訴他自己發了工資,她還買了很多菜和夫婦一起做了晚餐,似乎平淡的生活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她開心的大笑,第一次放下心底的顧慮無盡的暢談,彷彿想將自己沒做過的事情全做完,整個晚上心情都是輕鬆而愉快的。君煙要求的從來不多,即使工作了她仍然只是做好份內的事情,她喜歡靜默的傾聽別人的訴說,與每一個過往的人保持微笑,簡單而知足過着自己的生活。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似乎已經習慣了忙碌而充實的生活,君煙不再像剛離開孤兒院時害怕獨自一個人,也不再畏懼孤獨的時間。面對工作中總是重複的的內容,內心也不會感到厭煩,相反的還充滿了感激,這兒的每個人對她都很照顧!

其實,忙碌不可怕,勞累不可怕,可怕的是當你一個人遇到不知所措的情況時,卻沒有人給你答案!

平順的人生是不可能一輩子持續下去,總會有不經意發生的事情讓你慢慢經歷,直到你成爲一個真正有了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