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例從高處開始往更高處爬坡, 速度不快,但伴隨着不斷的機械聲以及耳邊逐漸加大的風聲,都可以輕易感受到過山車的加速。
終於, 制高點就在眼前了, 所有遊客都安靜下來, 眼睛緊緊黏在車頭的方向。
待到以最前方的小夥伴開始從視線中消失爲起始, 驚叫聲就再也沒有斷過。區別在於時而是全體行動, 聲音的分貝與恐懼指數整齊劃一;時而由於視線受阻此起彼伏;最爲舒緩的階段,應該是過山車在經過連環的三百六十度翻轉以及高空俯衝後,進入的一段封閉有穹頂的平緩建築區。
然而不處處有“驚喜”, 又怎麼能在以鬼屋體驗著稱的園區立足呢?
當整輛過山車都進入平緩建築區,依靠加速度繼續前進時, 所有人都抓緊時間喘着氣。有部分受影響較小還記得有隨機拍照環節的遊客, 已經開始伸手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與衣領。
看着前座的女性遊客, 纖指優雅地將一縷脫色成淺金色的頭髮別回耳後,並順手捏了捏耳墜確認屬於最佳狀態的動作, 徐知逸也跟着醒悟過來,開始快速整理着裝。
剛剛光顧着跟風聲比賽誰吼得大聲,不知道頭髮被吹成什麼樣了?
用手迅速將頭髮捋了幾下,摸了摸衣領。感覺良好的徐知逸轉頭望向左手邊依舊雙手緊抓着安全扶手的同伴,心底暗想:開始前雖然很強大, 現在也還是蒙了嘛。
想罷, 伸出左手幫衛鍾翔理了下胸前的衣襟, 大聲提醒道:“翔哥別忘了有拍照。”在得到明瞭的點頭後, 才收回手, 專注於偷瞄四周的環境找尋攝像頭。
而一旁,繼續保持乖巧不動的衛鍾翔, 計謀得逞地低頭蹭了蹭鼻尖,一縷淡淡的笑意短暫出現在脣邊。
隨着建築物內的通道變得寬闊,彩色燈光與滲人背景音樂上線後,徐知逸忍不住用餘光再次望向左手邊的人時,那抹淡笑已經消失了。
通道原本封閉的頂上伴隨着背景樂聲中刺耳的一聲“吱嘎——”突然打開一片,幾條反光的紅色條狀物伸了下來。
“哇——啊——”
原本比較安靜的緩解,又被尖叫聲淹沒了!
接下來自然又是一番來自頭頂、左右兩側以及身後的驚嚇,整輛過山車上哪怕是最膽大心細的遊客,也難免被氛圍帶着變得情緒敏感起來。好不容易大致整理好的頭髮,又都朝着被高速過山車“摧殘”過後的凌亂奔去。至於說好的省下一張體驗券,利用免費抓拍打印照片的想法,就讓它隨風去吧……
從停好的過山車上下來,徐知逸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在後面。
剛剛就在前方那位女遊客右手邊冷不防伸上來了半張塑料面孔,自己可是叫得比人家妹子還大聲,躲的直線距離更遠,實在是除了丟臉二字,找不出其他形容,明明前半段就保持得很好。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有些驚愕地擡頭,恰好看到一張淡笑着的臉龐。
“走吧,去看我們的截圖抓拍吧。”衛鍾翔說完後收回手,在一片遊客人羣中率先開路極具方向感地找着出口。
看着漸漸走遠堅實可靠的背影,徐知逸腳步頓了頓,後又像嘲笑自己想太多般緊緊跟了上去。說實話,心底也很是期待具體的,只祈盼是在前半程的抓拍,否則該怎麼好意思威逼利誘……不,應該是徐徐圖之地勸誘衛鍾翔把另一張體驗卷拿去重新拍一張呢?
至於明明參加過山車前在填表的時候,對方就已經答應過他這件事情的這一點,自然被選擇性遺忘了。
果然不能指望受過驚嚇後的記憶力呢!
照片沖印店就在等待區的旁邊一間,相比起對面小賣部而言,並不是很大的門面。裡面放着三張小圓桌與十餘個座位,最裡面是一張大理石砌成的工作臺,大投影屏幕與幾臺電腦,都在工作人員的操作下井井有條運轉着。牆壁右邊有塊簾子擋住了,裡面不時傳來快門的“咔嚓”聲,以及“再拍一張”的聲音。
不難知道,這裡面應該就是在補拍的地方了。
緊跟着走入沖印店,看到的就是七八個排着隊的小隊伍,沒有過多思考,就快步走上倒數第三位的身邊,站定。
“果然是翔哥,居然比我快這麼多。”
“那是,不過剛剛走過來的同時我想了一下。”衛鍾翔偏頭看了右邊的簾子一眼,有些猶豫,“反正離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洗完照片肯定就不夠時間再去玩別的機動項目,還剩一張體驗卷要不我們就用在這裡吧?”
“不管抓拍的好壞與否?”
聽到一個出乎意料的提議,徐知逸有些愣神地反問。在得到肯定回答後,反而像放下重擔一樣,長舒一口氣道:“那正好,我們一人拿一張。”
很快就排到工作臺前,工作人員詢問了乘坐過山車的時間後,將所有抓拍到的照片的縮略圖都展示給二人看。
完整抓拍到兩人座位在內的有兩張,一張是齊齊張開嘴巴笑意滿滿的樣子,碎髮隨着風朝一邊擺着,非常歡樂,臉也沒有崩壞。
另一張則是徐知逸伸出左手幫衛鍾翔整理衣領的抓拍。
望着照片裡乖巧目視前方實際透了股呆的氣質的自己,衛鍾翔不禁挑了挑好看的眉眼。再看看旁邊側頭坐着的人,眉眼透着一股溫順,眼神裡滿滿是被整理衣領的那個人的樣子。
不住點頭,沒有過問對方意見,衛鍾翔直接點了第二張,示意工作人員幫忙打印。
沒有想到會這麼幹脆就決定了,徐知逸嘴巴張了張,像是想說什麼又停住收了回去。其實他是想洗第一張的,多開心吶!
察覺到身邊的人有些不高興的情緒,衛鍾翔也沒有多說。而是直到進入右方的補拍點後,纔開口解釋:“剛剛那張照片歸我,在這裡補拍的那張給你,你想我擺個什麼姿勢?”
至此,那絲淡淡的不高興完全消散,徐知逸開始思考着兩個男人要怎麼拍照,纔不顯得奇怪。
最後還是採取了攝影師給的意見。
看着手上照片裡衛鍾翔半坐在高腳凳上,自己單手撐在他肩上站着的照片,徐知逸滿意地拿出手機翻拍了一張後,寶貝地將包裝照片的硬紙板放進揹包裡。望着揹包裡原封不動的創可貼、野營頭燈等裝備,笑着搖頭表示自己對“鬼屋”裡會面對的情況想太多,殊不知,下一次活動這次被嫌棄的物品可就有大用場了。
換完照片的兩人心滿意足來到雲山小隊提前約定好的地點,準備兌換手環獲得相應獎品。
做完登記後,工作人員調出了在一號急診室做測試時,德瑞特先生作出的評價,根據結果進入後方堆放獎品的小房間,拿了兩個用不透明包裝裝好的袋子出來,仔細比對後開口道:“這個01是給月白先生的,02是另一位先生的。唯一一個要求,是希望能在離開後再打開喲。”
接過屬於自己的02號袋子捏了捏,徐知逸笑了笑:“這是衣服吧,就是我們那時候選的。”
同樣捏了捏袋子的衛鍾翔回覆和熙的笑容:“應該是,我的肯定是那件月白色的,就不知道你的是牛仔色還是嫩粉了。”
徐知逸:“……”
徐知逸打了個冷顫說道:“希望是牛仔色,藍藍配纔好看。”
至於什麼“紅藍出CP”?在嫩粉色面前,是不存在的。
十多分鐘後,雲山小隊參與這次活動的人都全齊了,一呼百應也回到隊長模式,做了簡單總結後,提出拿着各自的獎品按照開始的站位,再次合照一張,回去後再跟活動前光鮮亮麗的照片做個對比。這個提議得到了絕大多數隊員壓倒性的贊同,衆人紛紛回憶起中午的站位,露出開心的笑容配合。
就算髮型妝容不如活動開始前精緻整齊那又怎樣,一整個下午在驚嚇與驚喜中度過,拿着通過與膽量抗爭兌換來的禮品,那份洋溢着燦爛笑容的心情是難以比擬的。
而這其中,徐知逸的心情則更復雜一些。
一邊還在心裡躊躇着要怎麼避開其他人,跟衛鍾翔開口詢問在漆黑的小山洞裡發生的事情,一邊又跟着大流與衆人道別,約定下次活動還要一起來參加。不知不覺中,就跟着同校的師兄STAR以及其他人一起,踏上了回程的地鐵。
在地鐵行駛了兩個站後,徐知逸才反應過來。正要懊惱呢,垂着的右手隨着身體的動作,碰到了放在褲兜的手機,徐知逸無奈低頭笑了笑。對啊,我要到電話了,到時候發信息問就好了嘛。
而另一邊站着的STAR,看到這個略帶羞澀的笑容時,喉嚨不自覺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輕哼。
沒有錯過這個聲響,徐知逸擡起了頭:“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