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泱泱好像有孕的畫面被大麥還原後大概是這樣的——
那天陸泱泱衝杜孟之瞪着瞪着就哭了，然後撲在他懷裡乾嘔不止。
大麥坐在車裡看到杜孟之攔了一輛出租車扶陸泱泱上了車，便跟了過去。眼瞅着他們進去婦產科，因爲要保護病人隱私，他沒辦法戴着帽子和墨鏡靠得太近，只能在外邊焦急等待，最後他們出來時，護士小姐居然追出來遞上一本孕嬰手冊！
大麥徹底肯定了陸泱泱十有八九是有喜的節奏，他不敢怠慢，立刻通話聯繫程潤哲。
於是，程潤哲出差還沒結束，就乘最快的航班飛了回來。
安妮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裡，陸泱泱提着碧娜的拿鐵和其他同事們要的咖啡和甜點正要推門出去時，程潤哲先大力拉開玻璃門，一臉陰冷從天而降。
陸泱泱嚇了一跳，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某人，半晌沒回過神來，“你你，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程潤哲皺眉高喝，“你怎麼提着這麼重的東西！”
“……”這些東西哪裡重了？她平時練打拳練習臂力用的啞鈴比這個重的多了好嗎，陸泱泱怔怔地看着他彆扭的神情，多天的思念像得到了溫暖的回饋，難得服軟地悶聲“唔”了一聲。
“走吧。”程潤哲替她開門，走在前頭，“我的印象裡，你可不是會屈尊降貴當跑腿小妹的主。”
一回來就是口氣硬邦邦的指責，陸泱泱十分不悅，想到這些天他和那個莫柔去E市重溫舊夢，醋意反擊，“現在不流行打打殺殺了，武力解決不了問題，我爲了學習設計，只能虛心討好她們。”
程潤哲回頭，有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瞭然讚許，要知道這些話從一介武女陸泱泱口中說出來當真不容易。不過欣慰歸欣慰，他依舊冷臉瞥她，“做我的夫人，只有別人討好你的份。”
陸泱泱快步上前和他並肩，故作漫不經心地問，“你不是說出差起碼要半個月嗎？”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程潤哲駐足，眼底隱隱含着期待。
“……”真是惡人先告狀，應該要呈堂證供的不該是你程潤哲嗎？你這麼明目張膽地扔下糟糠之妻和前女友去E市出差，這幾天連個屁都沒有！陸泱泱奪過外賣盒子，冷冷道，“沒有。”
程潤哲好整以暇地點點頭，拿出手機打給安妮，“安妮，我家夫人身體不適，現在我向你告個假。”
“喂！你幹什麼！”走在前邊的陸泱泱聽到身後程潤哲的話，着急地回身踹他，“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程潤哲忍着膝蓋的痛，不動聲色地把電話掛掉，揪過她的胳膊，“回家。”
而那些絲毫未動的咖啡甜點被程潤哲當做垃圾食品丟之路邊，可惜了這陸泱泱用卡消費的222元錢。
程潤哲把陸泱泱塞進車裡，踩下油門，秒速回到程宅。
陸泱泱一進門，立刻就被面前的一切給驚呆了——
所有的傢俱的邊角都包上了軟布，地板和樓梯全部都鋪上了很厚的尼泊爾毯子。原先的華貴低調像披上一件不倫不類的外衣，這一點也不符合程潤哲的個性。
她怔怔看向他，更錯愕他臉上竟然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管家笑眯眯地走過來，恭敬地說道，“少爺，太太，你們總算回來了。”
“讓你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嗎？”程潤哲問道。
“早已準備好了。”管家看向陸泱泱，“太太，請。”
這程宅和平時大相徑庭啊，連管家都這麼神神秘秘的，陸泱泱只覺得瘮的慌，她跟着管家走到餐廳，望着整整一桌的滿漢全席無語了。“管家，這是做什麼？”
“哦……爲了給少爺接風洗塵，也爲了給太太您……慰勞辛苦。”
陸泱泱用有限的智商絕對不相信管家說的話，她聽到程潤哲說讓她先坐下來吃，自己先上樓換身衣服。
趁着這個空隙，陸泱泱趕緊打電話給蕭然，“蕭大律師，程潤哲吃錯什麼東西了嗎？”
蕭然那頭正在接待一個大客戶，他壓低聲音把電話給掐了，“我沒空，等回電。”
“蕭然……蕭然……”陸泱泱看到管家從廚房裡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魚湯來，只好把手機給藏在口袋裡，不想他伸過手來，“太太，少爺說了，您現在的情況最好離這些電子產品遠一點。”
“我現在的狀況？”陸泱泱懵了，怔怔地看着管家把手機拿走，一頭霧水。洗了澡換了衣服的程潤哲從樓梯上下來，看到她一動不動地坐着，“怎麼還沒有喝湯？”
陸泱泱臉上滿是黑線，指着有洗腳盆那麼大碗的魚湯，“喝完，我估計就撐死了。”
程潤哲搖頭，“沒事的，你吃完一整桌的菜外加兩個披薩，這碗湯你不會撐死。”
“……”陸泱泱認慫，她都不記得的事他居然還記得那麼清楚，“那我也沒必要喝完這麼一大碗吧。還有這房子怎麼弄成這樣了？剛纔管家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呀？”
她的高分貝沒讓程潤哲反感皺眉，反而和顏悅色地把湯盛在小碗裡，語氣頗爲溫柔，“先把這碗湯喝了，我特意讓管家熬了一個下午。”
“是啊，少爺上飛機前特意打回來叮囑的，太太，您這幾天辛苦，還是多喝一點補補身子吧。”管家也幫忙搭話。
“……”兩個男人眼巴巴地瞅着她，恨不得直接把湯灌進她的嘴裡，她審時度勢也知道是非喝不可。
於是就像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一樣，陸泱泱很快就被逼着吃完一大桌的豐盛佳餚，捂着鼓鼓的肚子去後花園散步，程潤哲陪在身旁。
很奇怪，他回來了，天上就有了星辰，紫玫瑰站崗的小道，踏着晚風，陸泱泱聽到他說道，“以後我們每天晚飯後來這裡散步，好嗎。”
他語氣懇切，似在訴說一個動聽的故事，給着美麗的承諾。陸泱泱望着他柔情似水的眸光有些不太真實，在E市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這麼突兀地回來，還一連串的奇怪舉動……
“你公務繁忙，怎麼可能。”陸泱泱澀澀地揚起嘴角，以前在這裡住的時候，他早出晚歸，她總是披星戴月地過着一個人的守護生活。旁人大概無法相信，近在咫尺的後花園，他們都很少並肩來這裡散步過。
“以後再忙，我也會陪你來。”也陪我們的孩子。
半晌，程潤哲像下了很大的勇氣一般，點頭說道。
陸泱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手輕扶在她的腰間，如同尋常夫妻舉手投足的恩愛。她知道此時此刻的美好氛圍，不該破壞氣氛，可是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這幾天你和莫柔……”
“我帶她去E市出差，是因爲遊樂場項目決定利用微電影的宣傳方式來招商集資，莫柔就是微電影的女主角。”
陸泱泱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程潤哲居然老老實實地向她解釋……“程潤哲，你到底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程潤哲沒反應過來。
“你是要和我離婚了嗎？”陸泱泱傻帽地把這句話脫口而出，事實上她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推測是靠譜的，要不然他怎麼會變得那麼不像他自己？！
“……”
程潤哲的臉徹底黑了。
他很想發飆，不過他目光投至在某人的小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夫人，我們把步再散一會兒吧。”
一連兩天，陸泱泱都像是被程潤哲看管的犯人一樣，一刻也不能離開程宅。在她再三要求下，程潤哲這才同意她坐車去安妮公司拿設計圖紙，在家完成設計工作。
出了程潤哲視線範圍，陸泱泱立刻威脅司機把車開到蕭然的事務所前，飛一般地跑上去，直接越過秘書小姐，推開蕭然辦公室的門。
“蕭然！”
蕭然嘴裡的一口龍井茶差點沒嚇地噴出來。
“陸泱泱……你……你能不能來之前先打聲招呼啊？”蕭然沒好氣地擺擺手，讓秘書小姐先下去。“又是哪位神仙惹到你了？你可別告訴我是程潤哲，他這幾天可是隻愛美人不愛江山地陪着你，他們公司都快爆炸了，他也無動於衷你知道嗎？”
“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陸泱泱冷笑，“看來我找你是找對人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知道什麼？”蕭然嚇地縮了一下腦袋。
“程潤哲爲什麼突然變了個人一樣地從早到晚陪着我？在E市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連差都沒出完就回來了？他現在照顧着我就像照顧一個孕……”忍無可忍來回暴走的陸泱泱整個人都僵住了，“婦”字還沒出口，她貌似真相了地緩緩轉頭看向同樣瞪圓眼睛的蕭然。
“難道是真的？”
蕭然一字一句像冷颼颼放出來的箭，整個辦公室安靜的可怕。他還來不及告訴陸泱泱，他掛掉電話全心應對的大客戶不是別人，正是莫柔。
莫柔找他這個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師，談離婚。
莫柔在巴黎結過婚，和一個歐洲男生。這算是一段很瘋狂的婚姻，只是因爲在一場看秀中，那個歐洲男生給她披了件外套，側臉長得很像程潤哲，一個衝動就和他步入了婚姻的禮堂。後來她很快發現自己做錯了，就想要離婚，可是歐洲男生並不答應，她回到中國，那個歐洲男生還追了過來。莫柔希望蕭然能夠幫助她，並且不要讓程潤哲知道這件事。陸泱泱打來電話時，莫柔說起那天在酒店房間聽到程潤哲接到的電話，蕭然本來是半信半疑，現在聽到陸泱泱這麼一說……
“什麼真的假的。”陸泱泱憋紅了臉，心撲通撲通地亂跳。
“陸泱泱你……”蕭然起身，看到她什麼都不說轉身就衝了出去，“喂——”
真是風一樣的脾氣！來也瘋，去也瘋！蕭然重重地嘆了口氣，看她這麼輕鬆的身段，這有孕多半也不是真的吧……
心亂如麻的陸泱泱回到安妮公司拿了設計稿，躲在大樓裡不想出去了。看來程潤哲是誤會她有身孕纔會慌慌忙忙地從E市跑回來，纔會這麼照顧她……纔會對她那麼好……
大哭的那天，她乾嘔不止，也以爲自己真的有身孕了，杜孟之拉着她去醫院檢查後，才知道並沒有懷孕，只是得了腸胃炎。程潤哲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好吧，現在重點不是他怎麼知道的，而是他誤會了。
這時碧娜從電梯裡出來，一下子撲在了一個男生的懷裡，一臉歡愉，這男生陸泱泱見過，是碧娜的男朋友，陽光大方，對碧娜愛護有加，他總會溫柔地將小巧的碧娜擁在懷裡，走在街道的裡邊，初暗的夜色還殘留着渲染的夕陽，沐浴着他們拖長的影子，兩張笑臉格外幸福。
很平常的小動作，陸泱泱不止一次地羨慕不已。
此時此刻她的心忽然變得柔軟不堪，成了天邊繾綣的雲，程潤哲答應要每天陪她散步的話，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陪伴左右的樣子，就像壞掉的錄音帶循環播放在眼前。
若是說了，他一定不會這樣對她吧。
若是不說，溫柔還能似水流年。
司機在門口等了好久好久，總算看到陸泱泱靈魂出竅般地走了出來。
回到程宅，程潤哲迎接她的身影在門口來來回回，坐在車裡緩緩靠近的陸泱泱終於下定決心不解釋——
她捨不得這份溫柔，就只能選擇欺騙。
或許天意如此。
“來，小心。”程潤哲伸手扶她，輕聲責備，“怎麼去了這麼久。”
“在公司和同事聊了幾句。”陸泱泱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剛張嘴要說什麼，程潤哲的手機響了，只見他看了一眼手機，迅速地把它按掉了。“怎麼了？”
“沒有。騷擾電話。”這個謊言顯然太沒技術含量，從E市回來後他經常按電話，又總解釋沒事，陸泱泱只道是公司要找他，便說道，“你真的不必每天在家陪我的，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難不成是你去E市出差，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才這麼百般討好？”見程潤哲不說話，陸泱泱只好裝傻充愣使出絕殺。
程潤哲一怔，果然不屑抿脣，伸手弄亂了她的頭髮，“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那不就成了。童話系列我好不容易過了一個設計圖，你總不能真的中斷我的工作吧？”陸泱泱趕緊說道，“大不了我答應你不會那麼晚回來，一下班就回家。”
“你會這麼乖？”程潤哲挑眉，叛逆的狼突然這麼溫順，有點古怪哦。
“會，因爲你也答應了我，會早點回來陪我。”陸泱泱點點頭，拍拍他肩，“夫妻之間是相互的嘛。”
夫妻。
她居然說夫妻。
草地上淺淺的白光投射在她臉上，特有的撒嬌方式“拍肩”後，展露的嬌羞，彷彿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似的臉紅竟是那樣動魄驚心，美得不可方物。已記不清上一次她這樣的表情是在什麼時候，他竟不知道自己如此想念。
“你老看着我幹什麼。”陸泱泱摸了摸鼻子，渾身不自在地催促道，“快進屋去。喂……”
程潤哲擁過她，聞着她身上好聞的肥皂味，貪婪地不肯放手。
“喂，你幹嗎……”
“是你說的，夫妻之間這有什麼。”程潤哲賴皮回嘴。
陸泱泱陷在這個擁抱裡，不能自己地張開雙臂也將程潤哲擁住。
杜孟之說他根本不愛她，她無法反駁所以哭了；她也不止一次地想問他那天爲什麼會選擇保護莫柔而不是她，這是不是代表他心裡還有莫柔，當初是不敢問，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聽的答案。
現在是覺得沒有必要問了。
至少他選擇回來，選擇給她一個擁抱，這溫暖比什麼都重要。
陸泱泱不會相信在E市出差的這幾天，程潤哲多想這樣抱住她，多擔心她會被杜孟之帶走了心，他打死不開口的一些話早在行動裡泄了天機。
遠方的星辰，明亮地讓陸泱泱睜不開眼睛，拳擊裡，對方實實在在地就在跟前，可以出拳來抑制內心的害怕，可對手是自己親手營造的謊言，她該怎麼立於不敗之地呢？
黑暗處一雙眼睛悄然隱退。
翌日，程潤哲剛進公司，便看到杜孟之等候多時。
“今天我來，是代表我的父親。”
杜孟之本來想去公司給陸泱泱送腸胃藥，卻聽說程潤哲幫忙請了假，一連兩三天都沒有來公司上班了，在E市出差突然折返，如果不是杜翔飛從E市飛過來，讓他去機場接機，他都不知道程潤哲已經做了這麼大的決定。
“把這個還給你父親。”程潤哲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牛皮紙袋丟換給他，“告訴他，我不會答應他的要求。遊樂場工程我會另想辦法，不勞他大駕。”
牛皮紙袋裡是他猶豫在手好久的離婚協議書。
杜孟之望着神清氣爽的程潤哲，大概猜到他爲什麼能夠做這樣的決定，他去E市出差，怎麼會不留眼睛在這裡？打給陸泱泱，電話也沒人接，還大量購買孕婦吃的營養品，那天去醫院檢查的事看來是鬧烏龍了。“你愛她嗎？”
“我和我太太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向外人報告。”程潤哲皺眉，“請回吧。”
“你在E市建的遊樂園，可是建在我們杜家的地皮上。”杜孟之把文件袋子放回桌上，平日大大咧咧痞樣十足的他此時像變了另一個人一樣，陰冷着臉，商人講究的利益爲重，完全不比程潤哲少分毫。“你所謂的另想辦法，除非是舍掉幾個億的前期投資，否則必須要我們點頭，而條件你已經很清楚了。”
“杜孟之，你不要太過分。”程潤哲最討厭別人威脅他，杜孟之還蹬鼻子上臉地威脅了一次又一次。想到上次的錄音筆，他對上杜孟之逼迫的眼神，壓眉道，“我不可能離婚。”
“你愛她嗎？”杜孟之不依不饒。
“當然。”程潤哲咬牙。
“是嗎？”就等着他這句話了，杜孟之冷哼，把幾張照片丟在他面前，“和前女友去E市出差，晚上睡同一個房間，這叫愛陸泱泱？”
程潤哲會留眼睛在V市，他自然也會依樣畫葫蘆。
“你跟蹤我？”程潤哲眉峰高聳，照片上是莫柔敲門的畫面，他開門的畫面，每一張照片是當場沖洗下來的，幾分幾秒都十分明顯地出現在右下角。
“如果這些照片拿給泱泱看，你說她會怎麼想。”
程潤哲一個拳頭飛過去，瞬間點燃了劍拔弩張的空氣。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抱在一起，打得難解難分。
直到莫柔走進來，看到杜孟之拿起倒地的高爾夫球杆就要往程潤哲的背上打去，她大喊了一聲“不要”，撲過來，杆就落在了她的纖纖細腰上，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呻吟聲。
凌亂的打鬥，這才停了下來。
程潤哲扶起莫柔，“你怎麼樣？”
莫柔的臉疼得慘白，她艱難搖頭說沒事，卻根本動彈不了。杜孟之領帶歪到一旁，外套也破了，他扔掉手裡的杆子，看了一眼倒在程潤哲懷裡的莫柔，讓秘書小姐拿醫藥箱過來，他在門口收到了陸泱泱發來的短信，約他在拳擊館見面。
程潤澤將莫柔抱到沙發上躺下，她疼得額頭都沁出了冷汗，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你這是何必。”
“保護愛的人，是本能。”莫柔咬脣，不知是疼還是悔恨，眼角滾燙的淚水滑落到濃密的髮絲間消失不見。“潤哲，三年前我多想救你的人是我，而不是陸泱泱。”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義。”程潤哲緊握她的手，“你別動，我送你去醫院。”
“潤哲。”莫柔拒絕搖頭，“送我回家吧，我不喜歡去醫院。”
見她如此堅決，程潤哲只好點頭，風吹過窗，桌上的照片散落在地，莫柔用餘光掃過它們，柔弱地把頭埋進他的胸膛。
今天是週一，白天拳擊館幾乎沒有人。
杜孟之進門，看到陸泱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空無一人的擂臺發呆，滿腹心事仿若初識時那樣遺世獨立。想到程潤哲那一臉沉浸在即將爲人父的喜悅神情，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你不該騙他。”
陸泱泱轉頭，驚恐地握過他的手臂，“你說了？”
她這麼火急火燎地叫他來，用後腦勺想也知道是什麼目的，他垂眼手臂上某人的用力，淡淡道，“沒有。”
陸泱泱重重地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你臉上怎麼有傷？”
“沒事，被狗咬的。”
陸泱泱沒心思搭理他的冷笑話，躊躇半晌還是說出了找他來的目的。
“就算你希望我爲你保守秘密，可是這謊言又能瞞得了多久。”杜孟之冷哼，“程潤哲遲早都會知道。”
“能瞞得了多久就多久吧。”陸泱泱低頭，凝重的臉像一朵開敗的菊花。事到如今她的勇氣早已掏空殆盡，她不想去假設以後的事，只想待在他的身邊。
“你這樣根本是在玩火自焚。”杜孟之甩開她的手，憤憤道。
“求求你……”陸泱泱拉過他的衣角，低聲哀求。
愛讓人低至塵埃，哪怕女漢子如陸泱泱。
“你有看過這些照片嗎。”杜孟之拿出手機遞給她，“看完你還想這樣求我嗎？”
莫柔出入程潤哲的房間，隔着門板，彷彿能看到他們在房間裡的深情對望，或者更露骨的……不，陸泱泱搖頭，她目光灼灼地看向杜孟之，“我相信他。”
他說他和莫柔在E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相信他。
就像當初他說他一定不會娶她爲妻，她依然相信自己有一天會站在他身邊一樣地相信他。
“鐵證如山，你還要自己騙自己？”杜孟之幾乎要把手機給捏碎了，他深吸一口氣，斷然拒絕，“也是，你就是一個傻瓜！我不會答應你的請求！”
“杜孟之！”
杜孟之頭也不回地走掉，陸泱泱的影子拖得好長好長，長到滑過悲傷河流。
陸泱泱回到程宅看到滿桌未動的晚餐，才得知程潤哲還沒有從公司回來，她忽然想起杜孟之臉上的傷，難道……
待她趕到公司，程潤哲不在，正要下班的秘書小姐告訴說今天杜孟之來辦公室和程潤哲打了一架，莫柔小姐替程潤哲擋了一竿子受傷了，程潤哲陪她回家去了。
舊式公寓下，破舊的路燈年久失修，唯有鬱鬱蔥蔥價格不菲的林木襯托出這裡的黃金地勢，寸土寸金。莫柔的家就在23幢四層，這裡陸泱泱就來過一次，三年前她知道程潤哲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時，偷偷來勘測過情敵。陽臺上的向日葵格外耀眼。
她火了很久，早就可以搬至洋房別墅，陸泱泱抱着試試的心態來到這裡，陽臺上的向日葵依舊燦爛漂亮，可見莫柔是一個懷舊的人。
陸泱泱就站在樓下，仰望那小窗的光火，打給程潤哲：“你在哪裡？”
“哦，我在公司。”
“我在家等你吃飯。”
“你先吃，我會盡快回來的。”
“……好。”
燈光溢滿瞳孔，陸泱泱看到承諾如蝴蝶，美麗地盤旋然後飛走不見。
她悄然轉身，看不穿謊言裡誰的淚落下，無奈花飛漫天恨不過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