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和些了吧?”我問道。
“嗯!”梅莉點了點頭,然後看着桌上的未來得及打開的一聽啤酒問道:“雨,你喝了多少啤酒了?”
“一聽!”我如實回答道,“在接到你的電話之前喝的!”
“雨,告訴你一件事!”梅莉說道。
“哦?什麼事?”
“我原來也喝啤酒呢!”梅莉說道,“覺得吃驚嗎?”
“的確!”我答道,心中思忖,梅莉從未在我的面前提起原來喝啤酒的事情,更未曾見過她喝酒的樣子,我暗自驚訝,以我對梅莉的瞭解,到今天爲止,她應該屬於那種滴酒不沾的女孩子。
“你應該覺得驚訝!呵呵!”梅莉說道, “我在高中的時候喝過兩次啤酒,因爲聽了同學說她們在聚會上,每個人都喝了啤酒,那種感覺很舒服的,反正她們參加聚會的每個人都約定必須要喝!我就在想,我要和她們喝得一樣的多,看看是不是會像他們說的那樣!所以我就偷偷的買了啤酒,自己在家裡喝,想嘗試一下!”
“真看不出!”我讚歎道。
“你看不出,是因爲我到了大學之後,直到現在也從不喝酒!”
“現在看得出來了!”我說道。
“你一定想知道爲什麼我不再喝酒的原因吧?雨?”梅莉雙手託着下頜,凝視着我的眼睛問道。
“是的!”
“因爲我害怕啤酒給我帶來的孤獨感!”梅莉說道,“雖然我喝過酒之後在她們眼裡看來好像一點兒事情都沒有、很清醒的樣子,可是其實我也已經頭暈暈的了,而且那種曾經的恐懼感的記憶會再現在我的腦海裡,所以,喝過那兩次啤酒之後,我再也沒聽那些同學有關喝啤酒的話題!”
“即便是以後,也不要再喝啤酒了,好不好?”
“嗯!”梅莉回答道,說完,目光望向了窗外,看着紛紛揚揚的雪花,似乎在出神地回憶着什麼!
“爲什麼到了這裡,會讓我感覺這麼溫暖呢?雨!”
“因爲,我覺得,這房間裡有時會因爲缺少了一個人變得空蕩蕩的、冷冷清清的,同樣也會因爲多了一個人之後變得溫暖起來。那個人就是——你!”我答道,“你感覺到的溫暖和我感覺到的溫暖,是一樣的吧?”
“嗯!你說得真好!把我的感覺說了出來!雨!”
“我的確就是這樣的感覺和理解法!”
“嗯!雨!”梅莉點頭說道,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雨,閉上你的眼睛好嗎?”
“哦?”
“先閉上眼睛,聽話,好孩子!”
“好吧!”我笑着說道,而後閉上了眼睛。
這時,我聽到了梅莉似乎是起身走到了牀邊,還有她打開她的揹包的聲音,然後聽到了她好像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件什麼東西,接着又走到了我的面前。
“睜開眼睛吧!雨”
我緩緩睜開雙眼,這時我我看到梅莉的手中拿着一個打折絲結的盒子。
“這是什麼?”我問道。
“送給你的聖誕節禮物!”梅莉開心的說道。
聽着梅莉的話語,我接過了禮品盒子。
“打開看看吧!”
於是我拆開了盒子的包裝,看到的是一套外包裝很精美的莫扎特的音樂作品多CD專輯!那一刻我陷入到了無法自控的感動中。
“謝謝你,梅莉!”我把梅莉擁抱在懷中說道。
“我知道你會喜歡的!”梅莉伏在我的肩頭說道,“雨,你說過,熱愛音樂會讓我們都成爲了幸運的人!是不是?”
“是的,我們都是幸運的人!讓幸運陪伴在我們的身邊吧!”我緊緊地擁抱着梅莉說道,希望這個聖誕節能夠給幸運之人帶來新的幸運。
※
梅莉沒有說話,只是雙手摟着我的脖子,面對着我,忽閃着眸子,釋放出可以將我牢牢俘獲的笑容。
我總是想能夠讀懂梅莉的笑容,每當我想這麼做的時候,卻不是每一次都可以做得到,這時,她的笑容會讓我感覺十分模糊,是意識上的模糊,我的洞察力那時會被擊得粉碎,判斷力頃刻消散;當視覺不再模糊時,我早已遠離了那段時光。那時,我曾多次回想,卻總是沒有進展,除了節日和溫暖的幸福之外,那裡面還有很多我不能讀懂的東西,我的二十三歲那一年的歲末時光,被她的笑容覆蓋!我那時能夠讀出的是:那笑容裡有着某種期待,可是她的期待是什麼,我卻怎麼都捉摸不透。我總隱約的覺出那期待距離我非常之遠,遠到我需要用接下來的所有時間去追逐。
在我面對着她的同時,她的微笑也緊緊地把我包圍着,雖然我們之間的距離只有二十釐米,但是我卻需要經過長途跋涉纔可以迎來她的微笑,一場沒有返程的路途。在迷失的時間裡,我難免不會丟失某些珍貴的東西,梅莉也同樣如此,梅莉在爲找回她丟失在往昔時光裡的東西而苦苦尋覓,而她在尋覓的東西,是我正在付諸努力想要給予的。
“再過幾天,這一年就要過去了!明年會不會是幸運的一年呢?雨!”
“一定會的!”
“真希望明年能做一個全新的自己!”
“更開心的你!”
“那你呢?”
“我?還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也許會和現在差不多,除了年齡增長之外!”
“我覺得你會變得不同呢!”
“哦?爲什麼會這麼覺得呢?”
“因爲你總是在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想得多了,是不是就會讓一個人變了呢?那一定和現在的你有很多的不同!”
“也許會有不同!”我回答道,“隨着時間的延續,人總會有所改變的!當然也有一些是在我的心裡不能夠改變的!”
“不能夠改變的是什麼?”
“你,還有你在我眼中的微笑、在我心中的感覺!”
梅莉聽了我的回答,現出了淺淺的微笑: “你這樣說讓我真的太開心了,雨!”
梅莉的這些問題,彷彿是一個標記,無時無刻不在腦海中和周圍的世界裡影響着我的標記,無法抹掉的標記。遲早都要迎來的2002年——一個還未曾看到的世界,總是讓人心懷期待,心懷希望!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才讓人依稀看到那其中蘊含着的陽光與晴朗:新的希望,還有梅莉期待的全新的自己。
梅莉坐在了我的身邊,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她的雙眸,平靜得如同秋日裡的澄明湛藍的天空,除了鋼琴協奏曲,沒有什麼會忍心打破這種平靜。她看着眼前地板上盛着牛奶的玻璃杯,還有一本沒有翻開的《追憶似水年華》,也許是想從中找出點什麼來,也許是還在思考着我們剛剛的那番對話。我的身後,寫字桌邊的牆壁上,掛着一幅攝影照,那是我大學畢業前在淨月潭附近村落的邊緣地帶拍攝的一片向日葵地,一個星期前才被掛在那裡的。攝影照的下面,是我的那把吉他,我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動過了,左手指尖的老繭幾乎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