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慕琛從馬車走了下來,目光落在兩人身上,道:“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先同我們回京吧,你身上的傷口需要處理。”
宮秋如低頭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傷口,也不可以,點了頭,算是同意了。
她面無表情地上了冷慕琛的馬車,車裡極爲寬敞,冷慕琛坐在正對着門口的榻上,一張如玉的臉被微微透過來的日光照射,顯得格外晶瑩剔透。
那模樣,不得不承認,長得的確是好的。
冷逸凡則是坐在他的右側,低垂着眼,頗有些惴惴不安,沒有了面對宮秋如時的怡然自得,面對着這個一向摸不着心思的大哥,他還是畏懼的,只是這畏懼的成分裡,更多的卻是崇敬。
宮秋如像是沒有看到兩人之間的暗潮,徑直走到離他們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她並不清楚冷慕琛到底看到了多少或者聽到了多少,那時他們整個心思都在那樓主身上,根本沒注意到這輛不知何時出現的馬車,不過,她沒注意到,恐怕那樓主其實注意到了吧?
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也沒有避讓的理由。
更何況,以後跟冷慕琛打交道的地方多了去了。
此刻離回城的路程不短,有免費的馬車,自然也不用她耗費力氣。
只是空氣裡瀰漫的血腥味,卻還是讓她擰了眉頭,目光忍不住看向了冷逸凡,卻對上了冷慕琛的視線,她眉頭揚了揚,像是沒注意到一般,直接轉到了冷逸凡的腿上,表情裡極爲嫌棄。
冷逸凡看到了,桃花眼委屈的一眨,他都這樣了,她就不能忍一下?
可偏偏面前的女子怎麼說也救了他,他也不好說什麼。
嫌棄就嫌棄了。
“冷翼,拿個藥箱進來。”
“是!”
馬車停了下來,沒一會兒就有一個藥箱遞了進來,冷慕琛看了看宮秋如,示意地詢問了聲:“姑娘可要先簡單包紮一下?”她身上血跡斑駁的,看起來被劍刺到的傷口不少。
宮秋如並未結果:“都是些皮外傷,不用了。”
她躲避的時候有技巧,看着恐怖,其實只傷到了表皮,這會兒已經不流血了,擦藥不擦藥都無所謂。
冷慕琛看她態度冷漠也不再多言,伸手遞給了冷逸凡。
冷逸凡接了藥箱,轉了個身,背對着宮秋如撕裂了腿上的長褲,露出了早點住了穴道的腿,拿出金瘡藥開始細細地抹着。
等完成了又抹了抹其他的地方,這才鬆了一口氣。
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合上藥箱的蓋子,身體整個都靠在車廂上,垂着眼皮喘氣。
“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半晌,就在三個人都是沉默不語時,原本閉目養神的冷慕琛突然睜開了眼,盯着宮秋如看,出聲詢問。
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在沉寂的馬車裡格外的清晰,冷逸凡也轉過了頭看向宮秋如。
宮秋如眯了眼,目光落在冷逸凡也好奇的視線裡,突然勾了勾脣,只是怎麼看怎麼有些怪異,隨後就聽她說:“你可以問問你的好三弟。”
“我?”
指了指自己,冷逸凡愣住,他根本不認識她啊。“姑娘,你是不是記錯了?我……我都沒有……見過你。”
冷逸凡的話在宮秋如越來越冷的視線裡低了下來。
到了最後幾不可聞。
“記錯?”
宮秋如輕嗤一聲,輕輕擡腳換了個姿勢,“你忘了你做的好事了?那我就提醒你一下,我可曾經說過把你衣服扒了扔到青樓外的……”
冷逸凡迷瞪着眼,先是疑惑,隨即卻是猛地坐直了身體瞪大了眼。
“你、你你你……”
“想起來了?”
“……”
冷逸凡完全傻了,他死死揪着宮秋如看,怪不得他覺得她跟那婆娘一樣狠。
原來壓根就是一個人!
他張嘴剛想說什麼,可看了看她此刻的容貌,又想了想坐在身邊的冷慕琛,聰明的沒有開口。她既然易了容,自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他要是貿然說出來,恐怕他的小命就真的沒了。
抖了抖身板,乾笑兩聲,“原、原來是你啊,呵呵呵呵呵……”
怎麼他每次被白衣人追都會遇到她啊。
自己好像記得她那會兒說過什麼吧?其實沒說吧?沒說吧?
“三弟認識這位姑娘?”
冷慕琛眸色深了深,轉過頭一眼不轉地盯着冷逸凡看。
看得冷逸凡後脊背都躥上一股子寒意,這兩個人,一個是笑面虎,一個是母老虎,兩個都不好惹啊。
“那個,大哥,是這樣的,我曾經闖過十八重樓嗎?那次也是差點沒逃掉,後來就是這位姑娘給救下來的,只是當時天太黑沒看清楚摸樣,姑娘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
“哦?那三弟你又做過什麼讓這位姑娘要扒了你的衣服扔到青樓外?”
“……”
明明是威脅的話,可不知道爲什麼從冷慕琛的口中說出來莫名帶了些曖昧的味道。
冷逸凡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卻是無言以對。
求救地看向宮秋如。
誰知道後者根本不理他,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冷逸凡盯着她的臉看了半天,才幽怨地吐出幾個字:“我看姑娘長得……好看,出言調戲了。”
他這話說得可真昧心,如果宮秋如此刻還盯着紫南國第一美人的臉,他一堆的溢美之詞都可以吐露出來,只是可惜易容成這模樣,怎麼看這話都太水。
可好在是冷慕琛隨後沒有再問。
入了京中,宮秋如在一處讓馬車停下來就要下車,卻被冷慕琛喚住了。
“姑娘救了舍弟一命,冷某是極爲感激的,以後姑娘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可以去冷家找冷某,冷某定會竭盡所能幫忙。”
宮秋如撩開帷幕的手一頓,回頭,面無表情地點頭:“這是自然,你不說,我也會從他身上討回報酬。”
冷慕琛:“……”
冷逸凡:“……”
帷幕重新遮上,擋住了女子的視線,馬車重新開始行駛,只是馬車裡的氣壓卻是莫名低了下來。
冷逸凡吞了吞口水,冷慕琛的沉默比直接問他更讓他不安。
“大、大哥……”
“說。”
“我闖十八重樓只是……好奇而已。”
“嗯。”
“……”
冷逸凡說不下去了,他說出來的藉口怎麼看都不像是真的,可偏偏大哥什麼話都不說,讓他心裡極爲沒譜,可自己真實的目的根本不能讓大哥知道,否則,他另一個身份豈不是也暴露了。咬咬牙,他沒有再說什麼,權當自己大哥相信了自己的話。
只是在馬車停在冷家門口時,冷慕琛卻開口了:“三弟,你已經不小了,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我希望你在做之前能想清楚。不爲你自己,也想想整個冷家。”
十八重樓樓主是什麼人?
他竟然膽子大到敢單闖十八重樓?
真是活膩味了!
冷逸凡臉色發白,半天才應了聲。
心裡卻是莫名覺得難受,大哥還是生氣了吧。
可,就算是萬劫不復,十八重樓……他依然要繼續闖下去。
按着心口,只覺得酸澀的疼。
爲了那個人,他早就做了太多對不起冷家的事情了。
大哥,原諒我……
宮秋如從下了馬車就感覺有兩方人跟着她,她冷笑一聲,覺得這些人還真是不自量力,她自己就是跟蹤人的好手,拿千百年前的跟蹤技巧來跟蹤她,這段位還真是低了些。她在一處巷口拐了進去,等那兩方人看到跟上去時,卻再也感覺不到她的任何氣息。
兩方人都愣了一下,臉色也難看下來。
最後都不得不離開各自回去稟告自己的主子。
冷慕琛得到稟告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讓這段時間多派人保護好三少爺。
他也相信,那女子會再出現的。
三弟當時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是說明了他們絕不像是表面這麼簡單,跟跟着三弟,就不怕找不到那個女子。
宮秋如回到九王府,迎接她的卻是宮裡的大太監劉全。
他拿着一道聖旨,挑着蘭花指打開:“九王側妃,接旨吧。”
宮秋如站在門口,掀開眼皮掃了他一眼,並沒有跪下,而是擡步徑直朝着他走了過去。每走近一步,劉全都感覺一種氣勢壓得他喘不過起來,嘴角的笑淡了下來。吞了吞口水,莫名不安:她想做什麼?這可是鳳旨,難道她想違抗鳳旨?
直到宮秋如站在劉全面前,他才向後猛退一步,腿彎碰到身後的凳子,發出清晰的一聲。
一旁的管家李毅立刻上前,也驚得不清。
如側妃這到底想做什麼?
違抗鳳旨可是大罪,更何況,鳳旨的內容他們都還不知道,她反抗什麼?
宮秋如卻像是沒看到他們兩人的反應,身體微微前傾,劉全全身立刻繃緊了,呼吸緊促:“大、大膽!”
就在他以爲宮秋如會對他做什麼的時候,卻只感覺手上一輕,等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對面的女子已經站直了身體,手裡拿着的,赫然就是原先還在他手裡的鳳旨。宮秋如徑直打開鳳旨,只是掃了一眼,臉色就陰沉下來,不動聲色的擡眼,劉全脖子立刻耿直了,他從宮裡出來,自然知道里面的內容是什麼。
過幾日是皇上的壽辰,她身爲皇后不便爲皇上準備歌舞助興,所以希望自己的妹妹能代替自己給皇上祝壽。
這原本就不是宮秋如的事情,這件事原本就是商量着來的。
可偏偏宮晶雪卻是直接下了鳳旨。
鳳旨一出,跟聖旨有着差不多的分量,也就是逼着她給歐陽東覺以至於在當日的羣臣面前。
歌舞助興?
她宮晶雪還真當她是歌姬舞姬了?
宮裡的歌姬舞姬還少了不成?
宮秋如臉色極爲不好看,更何況,宮家的人哪個不知道宮家的二小姐除了一張臉能拿得出手,其他的可都不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