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覺察到這一點,忍不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霄淵神情有些莫名:“恨水……”他的嗓音低低的,帶着一種茫然的味道:“如果你見不到一個人,心裡眼裡滿滿都是她的話,這……代表什麼?”
恨水完全怔住了,他沒有想到她會說這麼一句,忍不住道:“你是說如側妃?”
他終於想通了?
男子神情一頓,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坐起身,動作依然散漫,“恨水,你在開玩笑嗎?怎麼可能是那個女人?”
頓時失了繼續探討下去的興趣,從軟榻上走下來,有白衣人出現,引着他去了寢殿。
恨水眼底的訝異完全掩飾不住,如果不是她……那又可能是什麼人?
他這幾日不在的日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恨水跟着他走進了寢殿,等他坐在一旁,才放下藥箱,從裡面慢慢拿出了一些道具,一一擺在一旁,最後,拿出了一張人皮面具,精緻的五官,俊美的姿容,與男子的模樣有五分相似,可因爲氣場完全不同,人皮面具上的人反而看起來陰鬱許多,而見到男子的第一印象只會被他的妖孽和血瞳吸引,所以完全會忽略了這些。
恨水拿出配置好的藥水,輕輕塗抹在男子的臉上,再把人皮面具一點點沾了上去,嚴絲合縫,完全看不出那不是真臉。
面具戴好之後,上一刻還妖孽惑人的男子,下一刻就變成了京中性情暴躁的親王——歐陽沉醉。
只是此刻還是有不同的。
他的血瞳隱隱透着鬼魅的色澤,在燭光昏暗的寢殿裡,顯得有幾分陰森的感覺。
那一頭銀絲妥帖地垂在後背,恨水慢慢用藥水染成了墨色。
等這一切做完,他才重新打理好自己的頭髮,用玉簪插好,重新戴上了金色的面具,遮住了那張臉。
而他戴上的同時,霄淵用內力封住了那血瞳,顏色幽幽轉變,像是看一場慢話劇,讓人覺得難以置信到了極致。恨水像是早就看過無數遍,拿過藥箱最底層的藥水遞給了他。男子接過,喝下,等再開口,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從神態到動作,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
歐陽沉醉站起身,一隻手負在身後,墨黑的眸仁鋒芒寒宵,輕輕一掃,狠戾在眉眼間流淌,“聽說,你把那女人帶到了藥廬裡?”
“……是。”
恨水正背對着他收拾東西,聽到這話,動作一愣。
“她有什麼好的,不過是一個細作而已,你至於對她這麼好?”
“……她,其實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壞。”
恨水揉了揉眉心,他說不清如側妃和醉到底是哪裡不對盤,爲什麼兩人都是兩看兩相厭。
“哼。”
歐陽沉醉冷冷哼了哼,“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你若是真的喜歡,等歐陽東覺的事情解決了,你儘管拿去。”
“醉!”
恨水根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回過身,聲音都拔高了,他上一次不還警告自己不要離她太近的嗎?怎麼這一次就完全變了態度?“你……你是開玩笑的吧?”
“你知道的,我從不開玩笑。”
只是有些事情不同了,他……似乎喜歡上了一個人。
而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任何人以後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
恨水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完全從歐陽沉醉眼底看不到任何的玩笑成分,他才臉色不安地搖着頭:“醉,她不是一件東西。”不是想送人就送人,想丟就可以丟棄的。
“是嗎?”
男子微微眯起了眼,“既然你不要,那就到時候再說。”
“……”恨水神情怔怔,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裡莫名。
到底怎麼了?
難道一開始就是自己猜錯了?醉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對如側妃動過心?
那如側妃的處境,恐怕更加難了。
爲了不引起李毅的懷疑,宮秋如從上一次回來之後都是安安穩穩待在醉天閣的,原本醉天閣也沒有人來,只可惜從她回來梅子都沒有給過好臉色,是不是找茬,不過她恐怕也顧忌自己的身份,並沒有做的太過分。宮秋如知道她還在爲上一次白紙被歐陽東覺罰的事情鬧情緒,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後來,乾脆讓她去休息,來個眼不見爲淨。
只是當天夜裡,卻回來了一個她完全不想見到的人。
她那會兒已經安寢,身後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一個人,那種氣息,莫名讓她覺得熟悉,就像是先前一起帶了幾日一般,她眼睛睜開,猛地回頭,就對上了黑夜裡一雙墨黑的眸仁,她怔了怔,眼底自己都沒有發現流露出一抹失望,是歐陽沉醉!
黑暗中眉頭一擰,很快收起了眼底的情緒,眯了眯眼,坐在那裡也不說話。
歐陽沉醉看都未看她一眼,直接脫下外袍,躺在了一側。
宮秋如眉頭皺得更深,警告地盯着他看。
後者原先已經閉上了眼,感覺到她的視線,嘲弄的一笑:“怎麼,你這樣盯着本王看,是想勾引本王嗎?”
“……”
宮秋如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自己是瘋了纔會有剛纔那種幻覺,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可惡!
不過是完全不同的可惡!
一個是從骨子裡的厭惡,另外一個,卻是實實在在的可恨!
看他並沒有做什麼的打算,宮秋如才鬆了一口氣,重新躺下來,閉上了眼。
只是並未睡着。
身旁的人呼吸平穩,感覺不出到底是睡着還是沒有,她擰着眉,閉目養神。而她不知道的是,身側的人腦海裡卻是滿心滿眼都是想着另外一個人,同牀異夢,說的也許就是這樣的。
宮秋如什麼時候睡着的已經忘記了,只是歐陽沉醉一動,她卻是第一時間睜開了眼。
歐陽沉醉正在自己穿衣服,覺察到她的動靜,回頭,目光落在她警惕的目光裡,扣着領口的手頓了頓,隨即嘲弄地笑了笑:“怎麼,怕本王做什麼?”他眼底譏諷的味道太濃,宮秋如的臉色也沉下來,反脣相譏:“說的就跟你自己不是禽獸,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嘖,你都不覺得心虛?”
“……”歐陽沉醉被堵了一下,眼神眯了眯,冷笑:“你信不信本王一會兒上朝就能稟告歐陽東覺休了你?”
“隨意。”
宮秋如聳肩,她巴不得如此。
歐陽沉醉臉色也冷下來,扣完最後一顆盤扣,眼神危險而又冷酷:“宮秋如,你最好乖一點,否則本王有上千種辦法會讓你生不如死。哦,本王倒是忘了,你不怕這些,不過沒關係。本王會從你在乎的人身上挨個下手,先是那個寧霜怎麼樣?”
“……”宮秋如眼底的火蹭的一下就躥了起來。
眼神凌厲的像是刀子,拳頭握着,下一刻就要動手,可想到寧霜,她抿緊了脣,慢慢壓下了心裡的憤怒,等再過幾日,她倒要看看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宮秋如的沉默在歐陽沉醉眼裡像是妥協,修長的手指慢慢整理着自己的官袍,“只要你乖一些,本王也不會做得太過分。”
“……”
“否則,後果你知道的。”
留下這句話,歐陽沉醉拂袖離開,獨留下宮秋如眼底的冷光越來越寒,最後完全結了三尺冰寒,再也難以消融。
宮秋如再回到百年藥鋪已經是幾日後,秋鷹果然聽了她的話,休息的不錯。
從氣色到狀態都恢復了最佳。
她滿意的點點頭,才把今日來的目的說了出來:“恨水地下的店鋪能打探到多少?”
“他做事很謹慎,這麼多天,也只打探到兩家。”
“……兩家嗎?”
宮秋如眼底有寒光一掠而過,“兩家就兩家。你去找人安排,上一次用紅珠作成的人魚衣我不是讓你留下一百件嗎?你去找人和這兩家的管事搭上關係,以最便宜的價格賣給他們。”
“嗯?”
秋鷹愣住,“主子你要做什麼?”
“……只是想毀了這兩家店罷了。”
既然能打探到,那這兩家店的規模肯定不小,只因爲不小,所以才露出了些許把柄,只因爲並沒有掛在歐陽沉醉的面子上,所以歐陽東覺恐怕也查不到,既然這樣,她就埋下一個引子,讓歐陽東覺察覺到。
兩獸相爭,必有一傷。
而傷得,肯定不會是歐陽東覺了。
經過她的解釋,秋鷹也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既然要浪費掉那一百件衣服,我先去把這些東西擡一擡價格,有利益,就不信他們不上鉤。”
“……嗯。”
“對了主子,”秋鷹想到什麼,神情有些疑惑,“有人送到藥鋪一個木匣子。”
“嗯?知道是誰送到嗎?”
“不知道。這東西指名是交給‘歸姑娘’,我想着知道你身份的,並不多,應該是冷老闆,就留了下來。”
“拿給我看看。”
“好。”
秋鷹走過去,從暗格裡捧出來一個木匣子。
木匣極爲精緻,是用上好的百年檀香木製作而成的,上面鑲嵌了不少珍珠,每一顆都是極品,宮秋如眉頭一縮,突然不覺得這東西是冷慕琛送的,她和冷慕琛的交情並不深,以他的精明,定然不會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畢竟自己也不會收下。那到底是什麼人?她眼神冷了下來,走過去,打開木匣子的鎖釦,打開,當露出裡面的東西時,宮秋如目光一沉。
而秋鷹看到,先是一陣驚訝,隨即是驚喜:“主子,是赤焰冰。”
一顆赤焰冰可以壓制住一回,這裡面足足有六顆,那是不是代表着主子至少兩年沒有大礙了。
可赤焰冰聽主子的意思並不好找,那是誰竟然能一下送來六顆?
“主子,這是……”
“……”
宮秋如並沒有說話,她盯着匣子裡的六顆赤焰冰,紅光幾乎把她的臉都染紅了,她慢慢摩挲着木匣子,目光變得很微妙,想到那深潭底下的危險,她眼神又是一變,“送東西來的人呢?”
“……不知道,已經離開了。”
宮秋如垂眼,“嗯,先收起來吧。”
至於霄淵……
宮秋如放在扶手上的手又是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