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夫接着一個大夫從房間裡走出來,來到面色陰沉的幾乎要殺人的歐陽沉醉面前,卻只是搖着頭:“王爺節哀,如側妃恐怕活不過今晚了。”
“嘭!”歐陽沉醉猛地一腳把人給踹開了。
那大夫幾乎被踹出了數米遠,撞到了門框上,暈了過去。
其他幾個大夫心裡都是一抖,歐陽沉醉一個厲眸掃過去,他們身體抖了極抖,才小聲道:“王爺,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筋脈被震斷,加上雙手雙腳被……”饒是他們見過多少血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血腥的殘忍手法,只覺得渾身都發涼,卻只能硬着頭皮,道:“如側妃……已經沒救了。”
“……”
歐陽沉醉擡起的腳,終於在幾個大夫跪在面前時,慢慢放了下來。
他頹敗地向後一坐,俊臉上的神情有些頹敗。
他只是……只是……
他是恨極了她,她殺了他的兒子,可……可即使恨得要把她碎屍萬段,可他並沒有真的要殺死她,她怎麼就要死了呢……心裡莫名煩悶了起來,還隱隱約約帶着一種恐慌。他臉上的神情太過頹敗,讓人有種畏懼感,就像是一個沉睡中的惡魔,可惡魔醒來,依然是血腥的,殺戮的。
那幾個大夫心口鼓鼓跳動,怕極了王爺會突然抓狂把他們給殺了。
“給本王保住她的命!否則,明天你們也不用走出這裡了!”
許久,歐陽沉醉才輕輕吐出一句話,說完,轉身就朝着外面走去,看到李毅,頭也不回道:“八百里加急去請恨水公子回來!”
李毅臉色微微一變,連忙跟了上去,“王爺,就算是一來一回,恐怕也要三天。”
“……去辦吧。”
歐陽沉醉揉着眉心,明明應該是該放任她死去的,可自從在刑室裡看到她那雙和那人極爲相似的眸仁,他突然就覺得宮秋如的死,竟然是讓他恐慌的,讓他太過不安。
宮秋如不能死,而他也絕不同意。
入夜,大夫一批接着一匹的替宮秋如保命,只是她的呼吸卻是越來越虛弱,到了最後,幾乎就只是吊着一條命而已,心臟的跳動也慢慢不時才跳動一下。看着這樣的宮秋如,十幾個大夫急得幾乎要撞牆,想盡了辦法,灌了不少的湯藥,可都沒有用,他們最終無奈地對視一眼,恐怕事情真的已經無法挽回了。
梅子就守在一旁,她把這一幕幕看在眼底。
心裡越來越不安,也越來越掙扎。
她死死攥緊了雙手,她沒有想她死的,她只是……只是怨恨她那日用空白的紙騙她,那讓她差點死在了皇宮就回不來,她應該是怨恨她的,可看着她現在這模樣,不知道爲什麼,她只感覺有什麼像是在敲打着她的心,折磨着她的良心。她以爲自己的良心早就不在了,可她從沒有想過會把她害得這麼慘。
現在想想,其實除了那一次,她也沒有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反而是她時常找她的茬。
梅子臉上漸漸涌上後悔,她後悔不該幫君側妃的,可、可她沒有辦法。那塊玉佩,像是魔咒一樣,徹底困住了她,她無力掙扎。
夜越來越深了,房間裡大夫大部分都去了外間,內室裡只留了兩個大夫在輪流照看着,防止宮秋如的呼吸停止。
到了後半夜,大夫也忍不住困倦起來。
忍不住眯了眯眼,梅子也忍不住困了起來,只是睡夢間,她覺得渾身一涼,她猛地睜開眼,突然就清醒了過來。看到四周並沒有異樣,她才鬆了一口氣,可她這口氣還沒有鬆懈完,蹙然就覺得四周的空氣涼的有些不安,她臉色微微變了變,猛地看向宮秋如,就看到她靜靜地躺在那裡,只是呼吸……
卻幾乎停止了。
梅子臉色徹底大變,她猛地呼出聲,把兩個大夫都搖醒了:“大夫,如側妃不行了!快救人啊!快救人!”
兩個大夫猛地被推醒都下了一跳!
慌忙走過去,果然發現宮秋如的呼吸幾乎已經察覺不到。
他們臉色慘白下來,用針扎,用各種方法,可宮秋如的身體依然沒有什麼起色。
梅子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卻一點都幫不上忙。
歐陽沉醉得到消息趕來時,宮秋如的呼吸已經差不多完全停止了,他的臉色極爲難看,走進內室,死死地盯着宮秋如的臉,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慘白的臉,另一邊臉則是因爲他那日的一巴掌而變得青紫一片,她躺在那裡,就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樣。看着這樣的宮秋如,歐陽沉醉覺得越發煩躁,他一把拽起來宮秋如的衣領,惡狠狠地對着緊閉着眼的宮秋如道:“宮秋如!你給本王醒過來!你聽到沒有?本王沒讓你死,你就不許死!”
他的聲音太過狠戾,站在一旁的幾個大夫額頭上都是汗,他們已經耗盡了畢生所學,可能力有限,他們根本沒有辦法。
如側妃的意志力太過薄弱,加上傷得太重,能撐到這個時候已經算是萬幸了。
“王爺……我們已經盡力了。”
“閉嘴!”
歐陽沉醉猛地回頭,臉色極爲難看,看着那些大夫眸仁裡閃過血腥,“本王說她沒有死就是沒有死!”
幾個大夫被他這眼神嚇壞了,只能退到一旁,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歐陽沉醉的目光死死盯着宮秋如,指腹慢慢探到她的鼻息間,瞳孔終於一縮,心裡越發煩躁,他握着宮秋如的脖頸緊了緊,眼裡有着狠戾,他還沒有看到她服軟,這女人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嘴角的殘忍越來越濃。
“都給本王滾出去!”
幾個大夫都愣住了,看了一眼歐陽沉醉和他身邊的宮秋如,嘆息了一聲,終究還是離開了。
梅子是最後離開的,她看着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裡的宮秋如,心裡極爲不舒服,也慢慢走了出去。
而她一出去,就看到了不遠處靜靜佇立的女子,她一身白衣,看到梅子,因爲戴着面紗所以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可那眼睛裡卻是有笑意的,她對上梅子的視線,眼睛裡閃過一道得意。她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抱着一隻雪白的貓團,懶懶地伸着脖子蹭着蕭晴雪的手腕。如果不是這貓咪背上的一道黃色,梅子恐怕就會以爲這一隻就是先前的那一隻。
可它不是,原先的那隻已經被宮秋如埋在了那棵樹下。
她現在甚至還記得自己看到的,心忍不住觸動了一下,眼圈酸了酸,她大步朝着蕭晴雪走去,眼睛瞪得有些圓:“你爲什麼還在這裡?你現在高興了,她死了!已經死了!”
蕭晴雪似乎挺詫異她的憤怒,眯着眼笑了笑,聲音帶着散漫:“你生什麼氣?別忘了,這件事還有你一份。你不是也討厭她嗎?現在做什麼?良心受不住了?哈!”
梅子看她一副輕鬆的模樣,氣得肝疼,“你也太狠了!你說過只是稍微懲罰她一下,讓王爺把她趕王府就行的,可你做了什麼?你和君側妃一起做了什麼?她比你有心多了,雪膩那麼小一隻,它賠了你這麼久,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知不知道,它死了之後是如側妃把她帶回來埋了的,可你呢……”
梅子越是往下說,眼圈越紅,尤其是看到宮秋如站在樹前,看着埋着雪膩的地方露出思念和懷念孤寂背景,她的心終於被觸動了,眼淚也流了下來,“她比你們有人情味多了……”
“是嗎?”
蕭晴雪嘲諷地笑笑:“只不過是一個畜生罷了,也只有那笨女人會爲了一隻畜生甘願入了我們的陷阱。你現在這麼生氣,你這麼憤怒,你怎麼不去和君側妃說?她纔是在這場戲裡佔了最重要的角色,可你沒辦法動她,她……纔是你真正的主子。你說,要是讓皇上知道你既是他的人又是燕竹君的人,他會怎麼想?”威脅的話淡漠的從蕭晴雪的嘴裡說出來,帶着無情與嘲諷。
梅子:“……”
她的脣動了動,終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她,是她們。
一起害死了她。
內室裡死寂一片,空氣裡都是血腥味和湯藥的味道,極爲不好聞。從那幾個大夫和梅子離開之後,四周就靜默的可怕,歐陽沉醉居高臨下地看着宮秋如,看着她還散發着溫熱的氣息,整個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他到現在都不相信她已經死了。
他沒有同意,她怎麼能夠死?
他修長的手指慢慢握住了她的脖頸,緩緩威脅:“宮秋如,不要再裝了,本王知道你還活着,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本王現在就去藥爐把寧霜的身體毀掉,殺了她,讓她下去給你作伴怎麼樣?如果你敢死,本王也不會放過你的家人,本王記得不錯的話,你還有一個弟弟吧?你還不醒來嗎?”
只是回答他的卻是沉寂一片,宮秋如依然沒有醒來。
她像是徹底死了,身體的餘溫漸漸涼了起來,歐陽沉醉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收緊。
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心裡對於宮秋如的死這麼不舒服?
這種暴躁讓他頭痛欲裂。
他手上力道越來越緊,把她纖細的脖子緊緊地攥着,如果是活人,恐怕早就受不了吧,可她……
只是,嗯?
歐陽沉醉眉頭皺了皺,就在他想要把宮秋如的身體扔到地上時,他的手因爲勒緊,似乎碰到了她脖頸上的一個東西,梗着他的掌心,有些刺痛的冰涼感,觸感很不一樣。
他鬆開手,撥開宮秋如的衣襟,就看到原本凝白如玉的肌膚上,龜裂了一塊,露出了一個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