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西自覺說了很多話,又費了一番力氣打鬥,現在只在神龕上站了一會兒便有些氣力不濟之感,於是她不理會衆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又被抽了筋骨似的委頓在財神爺身上閉了眼。
衆人見她說話沒頭沒尾的,也不知如何是好,便只好將才出了廟門的楚應知圍住,七嘴八舌地吵吵道:“楚哥,你看嶽公子說的有幾成把握?姓鄭的今晚真敢來?”
楚應知沒有立時回答,而是歪着腦袋往廟裡看了看。見嶽西縮成一團躺在那裡似乎是睡着的樣子,於是便壓低了聲音說道:“這種事情哪有譜兒,不過嶽公子既然說了,咱們就得早做準備。”
“這樣,阿靜,你也別忙着洗衣服了,先和她們幾個把飯煮了。其餘的人都跟我來,咱們把廟裡的那些鋪蓋家當先收好!”
楚應知原是這幫叫花子的頭兒,他既然說了話,這些人馬上按照他吩咐的分頭去做事。
楊靜姝把手裡的衣服往靠牆邊的地方一丟,便挽了袖子:“家裡沒幾根柴火了,王嬸子,您去揀點吧……”
王嬸子?躺在廟裡的嶽西閉着眼一扯脣角:老子這一下子可是收了老中青三代婆娘,這是有多麼的飢渴……
身邊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纔出了廟的幾個乞丐又回來了大半,怕擾了嶽西睡覺,幾個人都是輕手輕腳的。
“平時什麼樣子,這會就還什麼樣子。”嶽西抱着胸閉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鄭寶纔要想夜裡來偷襲,就必定派人在附近盯着。所以你們只要像平時的樣子就好。”
“其餘的,我自會安排……”
幾個乞丐聽了她的話,又一致將頭扭向楚應知。
楚應知才抱起了一卷子鋪蓋,只略一思忖便點了頭,二話不說將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扔,帶着衆人又出了財神廟,臨了還體貼地將大開的廟門掩上。
唯一的一點光亮被留在了門外,大殿裡立時變得黑漆漆的。
嶽西睜開眼警覺地往四周踅摸一圈後才無聲無息地下了地。
她走到散落在地的幾處鋪蓋裡翻了翻,找到幾根瞅着結實繩子,先把自己裡面肥大的襯褲腿子綁了起來,又脫了外面薄薄地一層外衣,用繩子把裡衣的袖口也同樣綁住。
待到上下都收拾利落之後,她摸了摸自己滿頭的亂糟糟的頭髮隨意地用手指梳理的幾下,便擰着盤成了一個髮髻頂在都上,原來頭上固定頭髮的簪子早就不知丟到了哪裡,她一時找不到適用的東西來固定頭髮。
眯着眼凝神在腳下略一尋找,她撿起一支禿了吧唧的毛筆來插進了頭髮,權當了髮簪。
隨意地伸展了一下腿腳,但覺着身上的衣服利落沒有阻礙自己行動的地方,嶽西才滿意的將外衫又穿上了身,才繫好了衣襟上的帶子,廟門便被輕聲敲響:“嶽公子,出來吃飯吧。”
嶽西收拾利落,擡步走向廟門,一手一扇門板打開,對着站在門外的楊靜姝輕聲說道:“靜靜,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相公。”
“!”楊靜姝被她說得眼神一陣慌亂,忙不迭望了楚應知一眼邊快步地走到了衆人中去。
十幾個乞丐已經席地而坐圍好了一個圈兒,圈子的中間放着一個物事和一籃子餅子。
在楚應知旁邊的留出了一塊不小的位置,還放了一隻小板凳。
見嶽西出了門,楚應知往小板凳上一伸手,客客氣氣地說道:“請上座!”
嶽西慢悠悠地走到‘上座’前,彎腰坐下,這纔看出中間熱菜的東西原來是一隻巨大的香爐。
“呵呵!”嶽西搖了搖頭,心道:這夥子人也是窮的可以,家裡竟是連口鍋都沒有!
“吃吧。”她對着衆人揮揮手,想着自己要是不說這句話他們也不敢先伸手。
楚應知也對着乞丐們點點頭。
楊靜姝先拿了一隻豁口少的碗從香爐裡盛了一勺菜,遲疑了下,還是先遞給了嶽西。
嶽西藉着她的手聞了聞,說不清是酸還是臭的味道熱乎乎的被吸進了鼻子,她馬上便覺得胃裡一陣抽搐,從內到外的噁心感勢不可擋的襲了上來!
嶽西猛一扭頭,隨即用手推開了楊靜姝的手:“我不吃這個!”
“不吃這個?那你吃什麼啊?”楊靜姝看着手裡被推開的飯食愣了愣,她有些氣惱的問道。
嶽西沒有說話。
她的兩隻手都撫在肚子上用力的揉搓着……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那股不適的感覺。
同時,在她的腦海中卻有個意識無比清晰的浮現上來:她是不想活了……
確切的說,是這具身子裡殘存的意識在拒絕這具身子吃進任何的東西,她想活活的餓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