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靜王把搶來的東西都放在兩處不起眼的莊子裡,等把這些東西都換成了銀錢纔會收進他的荷包。
這樣既隱秘又方便,就算有不開眼的人敢找到他的王府去,他也可以不冷不熱的問對方一句:“若是從本王的府裡找不到你要的東西,你準備給本王一個什麼說法?!”
從來民不和官鬥,有錢的惹不起有權的。
他搶了人家的東西還大言不慚的和人家要說法,不過是摸透了被搶的人的心思:怕惹麻煩。
嶽西不怕麻煩。從知道太平局的東西被搶了之後,她就打定了主意不慣着靜王的這身臭毛病了!
晚飯還沒有吃完,派出去踩點的侍衛就帶回消息,確實如昭毅將軍所說:那批被搶的車馬在靜王南郊的莊子裡。
“正愁帝都晚上關了城門不好出城呢,這下好了,咱們再晚些出去。”嶽西拿着贏素給她的那柄藏拙從烤的冒油的兔腿上片下薄薄的一片塞進大兒子的嘴裡,贏老二馬上就張着小嘴湊了過來:“孃親……吃吃……”
又片一下一片肉來餵給小兒子,嶽西拿起布巾來把藏拙擦拭乾淨:“不吃了。這東西油膩,吃多不好消化……雲畫,帶他們去我娘屋裡玩會兒,別太早睡。都吃了不少呢!”
“這種事,你讓手下人去就是了。何必自己也跟着受累。”看着兩個小傢伙被帶了出去,韓陽春放下筷子輕聲說道。
“這人哪,有本事享福就得有本事受累。”匕首拿在手中,嶽西盯着上面的‘藏拙’二字說道:“怎麼說對方也是個王爺,老子不親自過去招呼招呼有點說不過去。”
韓陽春搖搖頭不置可否:“請陛下幫你說句話就是了,你啊,就是要強。”
“要強?!”嶽西手上稍一動作,藏拙已然不見了蹤影。韓陽春暗自吃驚:她把匕首藏哪兒了……
“是我做生意,不是陛下做生意。若是出了點事就找他出面,以後我太平局的招牌也不要掛了,直接打着陛下的旗號得了!”
她這話說完韓陽春也笑了:“陛下做車馬店的生意?這事兒聽着新鮮!”
“這點破事你就別操心了、吃飽了就回去好好歇着,若是缺什麼就跟高伯要。出門在外又是行軍打仗,能在家裡預備的就多預備些。”想着他後天纔出徵,嶽西並未多說。只簡單囑咐了韓陽春幾句便起身出了屋。
朝廷派兵去南方平息倭寇之亂是很大的事情。韓陽春臨出征前可以稍稍輕鬆兩日,皇帝陛下卻是忙得一天沒有出皇極殿。
贏素披星戴月回到西廂村的時候,一下馬車先聞到了一鼻子烤肉的香味,然後他就看見了候在馬車前的高公公。
“府裡做了什麼?聞着倒是香。”娘子在家的時候最愛鼓搗各種吃食,贏素自覺自己已然被她把口味養刁了,連御膳房的膳食都不愛吃了。
“回陛下的話,是當家帶着大師傅用果木烤了兔子,單給陛下留出一隻肥的,當家的說等您回來再上架子烤。”高公公低頭答道。
“嗯?”贏素停住腳步回頭看着他:“我娘子呢?沒在府裡?”
“當家的去了靜王爺的莊子。”高公公一五一十說了嶽西的行蹤。
靜王不比旁的潑皮無賴,他是皇親國戚,而且他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她什麼時候出去的?”贏素轉身又走了回來。
“沒多大會兒。也就是一刻的光景。”高公公低聲回道。
“走。”皇帝陛下又上了馬車並對着侍衛吩咐道:“看看我娘子去了哪裡,跟上去!”
“昭毅將軍在府裡?”車子駛動前,贏素又問了高公公一句。
“大將軍也是纔出去,和當家的前後腳。”
贏素一挑眉,似乎是猶豫了下,他招過一名侍衛輕聲說道:“你去給承平郡王送個口信……”
……
帝都南郊,一處隱蔽而佔地頗大的莊子出現在嶽西的眼前。
“不錯,挺會選地方。”一身黑衣的嶽西帶着同樣夜行打扮的侍衛隱在莊子前的一片樹林裡。
“逮了幾個了?”她看着燈火稀疏的大莊院輕聲問道。
“三個。”
‘撲通,撲通’!幾聲悶響,是重物被扔到地上的動靜。
嶽西回頭看了看,地上躺着三個被捆得像只糉子似的黑衣人,這幾位的嘴都被堵了腦袋上套了黑布袋。
“嗯,弄得還挺是那麼回事兒,連林子裡都藏了侍衛。”嶽西揮揮手:“藏個讓人找不到的地方。別害了他們的性命。”
“是。”影衛們輕聲應了,過來幾個人夾着地上的傢伙飛身上了樹。
這一片樹林子裡的樹木鬱鬱蔥蔥枝繁葉茂,雖然是暮春時節,樹上的枝葉稍顯稚嫩,但黑燈瞎火的往樹冠上綁個人還是很難被人發現的。
“走!”趁着一大塊雲彩遮住了月色,嶽西對着身後一招手,幾條黑影已經快速的移動起來,轉眼的功夫就到了院牆外。
“當家的,後院。”一名侍衛低聲說了一句便矮了身子如壁虎一般身子緊貼着牆壁疾行起來,很快就閃出去老遠。
兩名影衛無聲無息的上了院牆,沒有往院子裡跳而是直接上了屋頂,瞬間沒了身影。
很快地,屋頂上傳來一陣風過樹梢的輕響。這是影衛們的暗號。
“上去吧。”影衛們分了先後將嶽西護在中間一起上了房。
“當家的,您看!”有人用手往院子裡一指,嶽西凝神望去,掛着一盞風燈的馬棚裡拴着幾匹馬,院子裡則停着五輛車,車上沒有任何明顯的標誌,並且是才刷過漆的模樣,油亮的車身泛着淡淡的油光。
“那是咱們太平局的車。”嶽西身邊的影衛輕聲說道:“這改頭換面的是想出手了。”
嶽西點點頭。不用旁人說她也看得出來。
“咱們的貨呢?”她小聲問道。
“那不是。”影衛又往牲口棚裡一指,嶽西就看見那裡果然堆着一地的捆紮成捆的石蓴!
想來那些劫匪認爲這些乾菜不值幾個銀子,他們看上的是太平局的幾架車馬。
嶽西俯身在屋頂上,眼睛盯着一地的石蓴沒有說話。
“當家的,有人!”侍衛低呼一聲馬上又有兩個人靠在了嶽西的身側!
嶽西扭頭望去,看見兩個人已經落在了院牆上,被自己的侍衛攔住。
夜色中,她看清了蹲在院牆上的人皺眉道:“你兔子吃多了,竄上來幹嘛?!”
“呵呵!”韓陽春輕笑道:“愚兄幫你壓陣,若是妹妹不敵靜王,愚兄好帶着你跑……”
“……”趴在別人的房頂上嶽西不好和他拌嘴,對着侍衛一揮手放了韓陽春上房,而他帶來的跟班一看屋頂上的人手馬上又識趣地跳下院牆。
“一會兒等我把這院子裡的人都‘咔嚓’了你可趕緊走人!”等着韓陽春趴在屋脊上嶽西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跑了我就點火燒房,讓靜王屁都得不到!”
“呵呵!”韓陽春依舊是笑:“車不要了?貨也不要了?”
“你就說說想怎麼辦吧。”他往院外一努嘴:“我的人都在院牆外面呢。”
“這院子前後還有不少人守着呢。”嶽西往前院指了指:“咱玩個好玩的?”
“成啊!”韓陽春眼睛都亮了,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妹妹你說怎麼玩?”
“當家的,又來人啦……”貓在旁邊的影衛忽然說道:“好像是……陛下!”
“啊?!”嶽西與韓陽春一起皺了眉:“他怎麼也來啦……”
“就爲了五輛車馬,朕的娘子和昭毅將軍都上了房,這成何體統!”皇帝陛下站在牆頭上,不遮不掩地盯着趴在房上的幾條身影淡淡地說道。
“小點聲!”嶽西對着他一撇嘴:“陛下不是都上了牆了?那就屈尊降貴再上房吧……”
“不成體統!”俯身在娘子身側,贏素不忘數落韓陽春幾句:“你怎麼也如此胡鬧!”
嶽西皺眉瞪向贏素:“陛下再大點聲就把狗招來了……”
“這裡沒有狗。”一陣衣袂破風之聲過後贏緋落到了房上,他詫異的一看房上伏着的人也愣住:“昭毅將軍原來在這裡……”
“哎呦我的娘啊!”嶽西愁眉苦臉的看着身邊的這幾個人搖頭道:“鬥地主是不成了,咱們湊一桌麻將吧……”“呵呵!”韓陽春看看贏素再看看贏緋,倒是沒有聽出承平郡王的話裡有話,他很小聲的說道:“妹妹還沒說怎麼玩呢?”
“樹上捆着的那三個人是陛下讓捆得?”贏緋蹲在贏素身邊問道。
“我捆得。”嶽西先回了贏緋一句後伏下身子指着院中的一口井說道:“看見馬棚裡那些石蓴了嗎?”
“嗯。”兄弟幾個一起點了頭。
“咱就比比看誰厲害,能在不驚動這莊子裡侍衛的情形下把那些石蓴都放井裡去!”嶽西小聲說道。
“這個簡單啊……”韓陽春接口道。
“簡單嗎?”嶽西笑笑。
“這個是要把那些石蓴都送到井裡的,若是直接往井裡扔必回發出聲響將前院的侍衛引過來的……”贏緋解釋道:“水井四壁溼滑不已,下去容易上來難!”
“題目我出的,我先來!”嶽西起身才一動作就被贏素一把抓住:“胡鬧!”
他一手死死的拉住嶽西的手掌一邊對贏緋說道:“承平郡王昭毅將軍,你們把那些石蓴都扔井裡去吧!”
說完他拖着嶽西下了屋頂,將她塞進了停在了樹林子邊上的馬車裡:“娘子是要跳井?嗯?”
“靜王要是知道他家的屋頂上曾經站過一位皇帝,一個郡王一名將軍,你說他會怎麼想?”嶽西笑嘻嘻的對繃起一張俏臉來的贏素說道。
“嶽西。”贏素非但沒有一點緩和的趨勢眼中還隱隱地帶了薄怒:“今兒這事你做的太沒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