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兒,刀劍無情,若是,爺是說,若是我有了什麼意外,你一定要保全自己,好好活着,好好撫養果兒。還有母親,她對你不是很好,但她心底不壞,希望你看在爺的面子上不要與她斤斤計較,替爺儘儘孝……”沐雲放心裡沉重無比,一直不敢說的話,趁此時也交代了出來。
蕭玉朵眼角溼潤了,將頭埋進沐雲放胸前,哽咽道:“沒事的,爺一定沒事的……”
沐雲放心裡一陣疼惜,捨不得再說讓蕭玉朵傷心的話,只將她緊緊摟在懷裡。
就在此時,雨雙進來稟告說劉豔豔過來了,要見沐雲放。
“朵兒,對誰也不要說你的行蹤,記得。”沐雲放立刻囑咐蕭玉朵,這件事只有三個人知道,他,蕭玉朵,穆侯爺。
要知道,關鍵時刻,玉朵的這就是自己或者穆侯爺的救命符。
蕭玉朵鄭重地點點頭,離開沐雲放的懷抱,輕輕整理了一下雲鬢。
這個時間,劉豔豔的身影出現了,她看見蕭玉朵眼角微微閃着淚光,心裡一頓,面上卻淡淡的,看着蕭玉朵輕聲問道:“王妃不以將軍身份出征,不如與本宮去押運糧草吧,如何?”
蕭玉朵知道劉豔豔誤會了,對方估計以爲自己不高興是沒有職務,所以她笑笑道:“多謝七公主,玉朵現在身子不舒服,只怕不能與你們一起出徵了,等我身體好一些後再去找你們。”
七公主一頓,原來蕭玉朵是因爲這個纔不高興,難不成是來了月信,不方便出征了--軍隊是有這樣的忌諱。
沐雲放此時插|進話來,看相劉豔豔道:“公主最後如何作答的?”
七公主哼了一聲,道:“他竟然叫本宮去管理軍隊做飯,說那樣安全。本宮直接告訴他,押運糧草是父皇交代,不能隨便變更,他臉色很難看,但也無話可說--看來他妃不願意本宮做這件事。”
“這件事公主爭取的很好,也很及時。如此一來,我們的將士最起碼可以保證吃飽飯,不會餓着肚子打仗。”沐雲放很難得地綻出一個欣慰的淺笑。
那深邃的眸光閃動着魅惑的光澤,配着那絕美的五官,宛如神祗一般--劉豔豔的視線頓了一下,立刻轉到蕭玉朵臉上。
三個人又說了一會兒,劉豔豔便告辭,說回去要抓緊時間休息,明日一早就要出發。
對方一走,沐雲放立刻對蕭玉朵道:“朵兒,你也趕快去休息,夜半你就要出發……”儘管他很不捨,但如今形勢逼人,不得不做。
蕭玉朵點點頭,與沐雲放一起回後院。
她去休息,沐雲放則與雨雙一起爲她收拾出行的乾糧、水囊等必備的東西。最後沐雲放從廂房拿出一件女式的細鱗鎧甲,輕輕放在包袱上,等蕭玉朵起來後穿。
這是他叫沐南特意從西域找高人打造的一款鎧甲,專門送給蕭玉朵的--原本是覺得她喜歡,誰知剛拿回來就派上了用場。
“沒有想到本王還是給不了她一世安寧,還要她爲本王擔心,剛剛生了孩子又要隨本王出征,真是苦了她……”沐雲放做在官帽椅上,看着已經給蕭玉朵準備好的包袱,滿眼的愧疚,低聲對雨雙嘆口氣,道。
雨雙忙靠近安慰道:“王爺,王妃願意與您同甘共苦,所以您不必內疚……”
“爺知道,她一心爲我……”沐雲放身子靠在椅子上,目光深沉了很多,頓了頓,起身輕手輕腳進了內室。
此時蕭玉朵已經熟睡了,頭髮撒開,身着家常薄衫,臉色恬靜。
沐雲放坐在牀前,目不轉睛地望着那張百看不厭的俏臉,越看心裡的愛意與不捨越濃烈。
夜半時分,她就要離開自己前往自己要她去的地方。山高路遠,她又要開始辛苦地奔波了。此時之前,自己也一直在考慮待這三萬人的何時人選,可想來想去,還是她最合適。
撇開她與自己的親密關係不說,她雖然參與的戰事極少,可從善山一戰的表現就完全可以看出她心思細密,頭腦靈活,非常聰明,對於戰略戰術的把握遠遠超過一般人。
“朵兒,等這一仗打完,爺暫時告假,帶你與果兒四處去走走……”
沐雲放輕輕拿起蕭玉朵的手放在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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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四合時,蕭玉朵才睡醒。
沐雲放陪着她用過晚膳,又叮囑了她很多應該注意的事項,那認真程度就像母親送兒遠遊一般,生怕什麼沒有囑咐到位,從而讓蕭玉朵吃了虧。
不一會兒,小圖也進來了,看見蕭玉朵,他自然很高興。不過軍情緊急,他們也來不及談談店鋪生意什麼的。
蕭玉朵只先囑咐小圖帶好必備的東西,穿好護甲等。
等到時辰差不多了,沐雲放又親自給她拿過包袱,與她以及小圖、沐西等從王府側門悄然離府直奔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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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城十里的地方,三萬人的軍隊已經在待命。
不過,蕭玉朵忽然發現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穆天英。
不會吧?看樣子他要帶隊?和自己一起奔赴目的地?
“朵兒,你爲右將,穆將軍爲左將--他熟悉這支軍隊,必能幫助你有效指揮。”沐雲放看出蕭玉朵臉色有些驚訝,沐雲放不得不解釋幾句,他西然知道蕭玉朵與穆天英有牽扯,但現在軍情面前不能迴避,好在穆天英雖然有些問題,但爲人也算耿直,最起碼背景清晰,是穆侯爺最得力的干將。
儘管得知自己要和蕭玉朵一起出發,但看見她一身戎裝,穆天英還是驚豔了一把--這是他第一看見蕭玉朵如此裝束,與平時截然不同,美豔之中多了英氣。
蕭玉朵掃了穆天英一眼,安慰沐雲放道:“爺放心,既然穆侯爺信任他,自然他是值得信賴的,國家大事之前,個人恩怨自然放在後面--你放心,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沐雲放暗暗握了握她的手,隨後走到穆天英跟前,道:“穆將軍,此番辛苦你了。不過這軍隊雖然是穆家軍,但穆侯爺已經交給了王妃,希望將軍聽從命令,莫要耽誤軍機。”
穆天英俊臉沉穩,抱拳道:“王爺放心,卑職自然以國事爲重。”
該說的說完了,沐雲放示意蕭玉朵啓程。
蕭玉朵翻身上馬,就着淡淡的月光,看着沐雲放緩緩:“爺也早點回去,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不許累着。你不必擔心我,我會很好的……”
千言萬語匯成這幾句話,說完,她衝沐雲放甜甜一笑,轉身對穆天英道:“穆將軍,我們出發吧。”
穆天英一個手勢,隊伍幾乎沒有多少響動,趁着夜色開始移動。
沐雲放站在原地,一直看着所有人消失在自己視線中,才轉身對沐南沐北道:“我們回去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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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蕭玉朵與穆天英一個在前面,一個在後面,一路沒有什麼時間說話。直到天明時分,到達了一處樹林,蕭玉朵命令士兵原地休息。
蕭玉朵跟蘇天寒手上要了十個人,這是個人都是跟隨她經歷過善山之戰前期的人,偵查敵情能力不錯,而且還經過她的培訓,有了一個現代偵查的技能,所以非常厲害。
這些人並沒有跟隨蕭玉朵一行,而是直接被蕭玉朵派了出去,分別收集不同方向的情報,尤其是敵方與沐棠那邊。
而此時一休息,有個別情報已經回來。
蕭玉朵和小圖還有沐西在說話時,穆天英過來了。
對於穆天英這個人,蕭玉朵談不上什麼感覺,雖然一開始前身是要嫁給他,並且兩人估計之前也有交集,只不過他不怎麼待見對方,不過自己並不在意--他愛待見不待見,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只要他不找麻煩,自己就當他是路人。
不過此次關係重大,自己不能忽略他的存在,而是要相處融洽一些--按說不是難事,穆侯爺可肯定的人,應該壞不到哪裡去,不然也不會用他。
所以,看見他過來,蕭玉朵主動露出一抹客氣的笑容,打招呼道:“穆將軍,用過早膳沒有?”
“用過了,王妃可用過了?”穆天英看着蕭玉朵的笑容,閃耀在自己面前,心裡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個風姿綽約美貌優秀的女人本來是自己的妻子,如今與自己形如陌路,若不是因爲這次情況特殊,只怕別指望她會和自己主動打招呼。
大伯說的對,是自己走了眼,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盲目貪戀珠兒的溫柔,錯過了能與自己並肩一生的女子。
蕭玉朵並不知道穆天英此時心在想什麼,看對方問自己,便笑笑道:“是,穆將軍,我們現在談談今後的行動,可以麼?”
她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叫穆天英坐下來,她攤開堪輿圖,指着上面的某處道:“我們如今應該在這裡吧?,從這裡到這裡,按照我們行軍的速度,最多三日對不對?”
穆天英低頭看着,點點頭:“是,三日後我們便會到達--王妃有何打算?”
蕭玉朵擡眸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道:“穆侯爺對將軍可有交代?”
“一切聽王妃的。”穆天英看着蕭玉朵,一字一句交代,雙眸閃着清澈的光。
對方一句話,蕭玉朵就知道穆侯爺並沒有將此行目的地告訴穆天英,所以她也決定暫時不告訴他。
“好,我們三日後先到這裡。”蕭玉朵莞爾,指着剛纔說的地方交代道。
穆天英點點頭,隨即遲疑一下問道:“我們爲何要走這裡?王妃可有根據?”
“你參加了昨兒個的軍事會議,會議上沐元帥是怎樣的作戰計劃,你能不能與我說說?”蕭玉朵很想知道沐棠的作戰計劃,這些沐雲放沒有詳細告訴她,可能是他覺得她沒有必要知道太多,但此時,她改了注意,想要看看沐棠到底是準備怎麼打這個仗。
穆天英看了看堪輿圖,緩緩道:“沐元帥得到軍情,敵方分三路來犯,所以他便指定三路分別抗擊來犯之敵。平陽王帥一路,前往居陰山阻擊北虜;我伯父往東北出雲川守玉林關阻擊敵人,而沐元帥坐鎮中路,在長寧與敵軍主力決戰。三路軍隊遙相呼應,形成一個扇面的防禦與進攻相連的陣勢。”
蕭玉朵一面聽穆天英說着,一面在堪輿圖上勾着他說出的一些地名,然後仔細端詳、思考着。
若不是沐雲放告訴自己沐棠的軍情有加,自己完全看不出沐棠這樣安排有什麼不妥。
“敵方號稱是四十萬大軍,對不對?”她忽然問道。
穆天英又點點頭:“當時接到情報說敵軍分三路,中路有最少十五萬精銳,還不包括兩萬騎兵;左路十萬步兵,右路似乎有八萬。所以號稱四十萬。”
如果這主力放在左路,那麼沐雲放要以七萬步兵去對抗十五萬精銳,外加兩萬騎兵--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若是再多,那豈不是的有二十萬了?
北虜處在草原,生性彪悍,和那錢家領到的軍隊又不一樣。要以少勝多難度可想而知。
還有一點,主力在左路,那麼沐棠所在的中路會面對多少敵軍?他要那麼多軍隊難道要發財?
很多疑問,蕭玉朵還沒有找到答案,所以也不便對別人說什麼,只又與穆天英聊了幾句,稍作休息後,率領軍隊繼續出發。
因爲要避人耳目,所以沐雲放爲蕭玉朵所選的道路都是在山中或者樹林中。幾乎沒有什麼平坦的地方。
不過儘管如此,蕭玉朵依然堅持按照計劃趕路。所以,三日後,他們按照幾夥到達了預定的地方--桃花堡附近。
按照習慣,蕭玉朵一休息就會打開堪輿圖認真察看着,並且與小圖和沐西低聲道:“再有一夜,我們就可以到達馬尾嶺。沐棠叫王爺帶兵前往據英山迎敵,可是這據英山的地理位置並不是很好,不是打仗的好地方,地方相對平坦,敵人還有兩萬騎兵呢,衝擊之下,這步兵損失會很大的--你們說這沐棠爲何要這樣做?他是和王爺有仇麼?……”
沐西神色複雜,緩緩道:“他就是想要讓王爺進入困境……”
就在此時,有探子騎馬疾馳過來,飛身下馬,在蕭玉朵耳邊低語了幾句。
蕭玉朵臉色一變,立刻看着那人確定道:“消息可靠?”
“千真萬確,王妃。”那人很冷靜地回答。
“繼續去探!”蕭玉朵語氣果斷命令道,等探子離開後,蕭玉朵馬上對小圖與沐西道,“探子回報,敵人兵分兩路,並不是之前的三路。一路進攻玉林城,已經逼近,與穆侯爺的戰鬥迫在眉睫;而另一路二十多萬直逼居陰山,最奇怪的是,半路兵分兩路,有一路不見了蹤影!”
“怎麼會不見了蹤影?總不會憑空消失吧?”小圖一聽非常奇怪,看了沐西一眼問道。
這時,穆天英巡查回來,看見蕭玉朵臉色有些不好看,便關切問道:“怎麼了?”
蕭玉朵此時很猶豫該不該告訴穆天英有關敵方動向,如果不告訴的話,今後自己有什麼行動不好解釋,如果告訴的話,自己會不會有損失?
極快地做了一個考慮,蕭玉朵緩緩道:“我接到了最新的軍情,不知道穆將軍可收到最新的戰報?”
穆天英搖搖頭:“大伯叫我一切聽你的,所以我沒有去打聽,我們不是一體的麼?”
蕭玉朵看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心裡暫且承認對方說的是真的,然後道:“我接到確切情報,敵人兵分兩路進犯大梁北部,一路即將和穆侯爺對陣,而另一路則在前往居陰山的半路消失了一部分--也就說,中路沐元帥沒遇見什麼事兒。”
“他沒有遇見主力?”穆天英顯然很意外,緊跟着着急道,“可他手裡握着十五萬的精銳啊,他會不會立刻分出支援其他兩路?--還有,這兩路兵力分配如何?”
“我夫君前去迎接的是北虜的主力,敵人二十五萬多精銳,而他手裡只有七萬兵馬。穆侯爺那邊迎接的差不多是八萬--敵人將之前中路與左路合併,難道是因爲知道我夫君只率領了七萬軍隊,所以想要一舉消滅?”蕭玉朵說完,立刻就同意了自己的推測,從目前的形勢看,就是如此,“我們隊伍裡一定有內殲,將我們作戰的消息透露給北虜,不然之前北虜入侵很少有這樣長驅直入的時候,而且這次很明顯繞過一些地方,直撲居陰山,彷彿她們就知道我夫君在那裡等着她們一般……”
她一面說着,一面纖指在堪輿圖上慢慢劃過一些地方。
沐西眼睛幾乎都要紅了,只緊抿嘴脣不說話。
小圖眼底盡是焦急,他看着蕭玉朵問道:“王妃,那我們要怎麼辦?”
穆天英從來沒有與蕭玉朵合作過,但他知道小圖與沐西都是厲害任務,此時卻都看着蕭玉朵拿主意,心裡不由對蕭玉朵更多了特殊的情緒。
善山之戰,他對蕭玉朵有了重新全新的認識,他從來不知道蕭玉朵會有軍事天分,而且極其睿智--不過,他雖然驚訝,但多多稍稍感覺,很可能蕭玉朵是手了沐雲放的幫助,畢竟這個玉面羅剎是真正的軍事天才。
而現在,軍情是最新的,沐雲放完全沒有參與,可小圖與沐西都對蕭玉朵一副馬首是瞻的樣子,他心裡好奇更濃。他要親自看看這個自己很早就認識的女子,能不能讓自己真的心服口服承認自己錯過了她,是此生最最失敗的事情。
“當務之急,我們要儘快找出消失的那部分敵人在哪裡,確定他們的行蹤動向,然後在確定下一步計劃--傳令下去,半個時辰後,我們繼續前進。”蕭玉朵掃了眼前幾個人一眼,緩緩道,“無辜消失的那些人,肯定就像我們一樣隱蔽行蹤,這樣來看,他們一定有什麼陰謀--消失了將近十萬,他們要去哪裡,會做什麼?你們可以自由發揮一下。”
蕭玉朵希望從幾個人的發言中找找靈感。
“會不會去偷襲某個我們疏忽的地方?”小圖首先說了自己的觀點,不過他真是很模糊地猜測,“比如哪個重要的府,比如平陽或者別的地方?”
“有這個可能,十萬人有這個威脅。”穆天英順着小圖的話說道,目光也落在堪輿圖上,“現在我們的兵馬都出動了,平陽空虛……”
蕭玉朵卻搖搖頭,纖指點了點平陽道:“他們從這裡消失的,去平陽的爲何不從右路,那樣離着也近。從這裡走的話,糧草補給線長,他們不划算,到時候我們一殺回馬槍,對付他們簡直是甕中捉鱉……”
蕭玉朵剛說到這裡,忽然頓住了,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着堪輿圖,一字一句道:“我好像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