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朵堅持到沐府,身子也幾乎撐不住了,但事情很多,都需要自己點頭,所以她硬撐着。
沐雲放的喪事便開始張羅起來。
沐雲放入殮的第二天,慕容玉朵去看望沐西,正遇到沐東來看望,所以無意聽到了沐東與沐西的對話。
“……你爲何就不攔住王妃?若不是她來,劉豔豔根本就不會用箭矢,最多我們再堅持半個時辰,皇上就到了……”沐東的聲音盡是悲傷與抱怨。
然後是沐西的啜泣聲,“我也沒有想到王妃會給我們下藥,她是想去幫助王爺的,誰知……”
世界有那麼一瞬間靜止了,慕容玉朵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是自己害了放?若自己不出現,劉豔豔就不會用箭矢來射放?!
世上會有這麼令人後悔不迭的真相麼?慕容玉朵失魂落魄慢慢退出來,到了沐雲放的靈堂,一坐就是半夜。
第二天,她再堅持不住,病倒了,睡思昏沉,沉默寡言,一整天幾乎一句話都不說。
雨珍等人很着急,但無計可施。
就在這時,鶴老風塵僕僕地趕來了。
他進了慕容玉朵躺着的內室一看慕容玉朵消瘦不堪,大眼無神,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立刻眼睛一熱,叫道:“丫頭……”
看見鶴老,慕容玉朵就像看見了親人一般,哇地哭出聲來,撕心裂肺地哭道:“師父,我害死了放,我害死了放……我沒臉活着了……”
她劇烈地咳嗽着,蒼白的小臉泛着不正常的紅色,掙扎着坐起來,淚流滿面。
鶴老心疼又難過,忙安慰道:“丫頭,保重身體啊,你這樣平陽王也不安心啊……”
可是,慕容玉朵一時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任憑怎麼勸也不管用,嚎啕大哭了好一會兒,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有雨珍扶着半躺下跟鶴老說話。
“丫頭,你不要絕望,我這次來是想要告訴你,平陽王應該還有生還的希望……”
“什麼?!”慕容玉朵包括屋裡的雨珍雨雙,全部帶着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鶴老,狂喜,意外,激動,“師父,您說真的?!”
“可是,王爺的血幾乎都已經流乾了……”雨珍神色暗淡了一下,想鶴老報告了一個事實情況。
鶴老神色也很嚴肅,聽完這句話,嘆口氣,看着朵兒道:“丫頭,你可知道你身體裡的那金鳳叫什麼?”
“不是九頭鳳麼?”
“對,九頭鳳又叫不死鳥,藉助她,可以給平陽王續命……”
“真的麼,師父,怎麼續,你快告訴我!……放他在棺槨裡已經躺了好幾日了,”說到這裡,慕容玉朵忽然想起什麼,立刻對雨珍道,“快,叫沐東將王爺接出來!”
雨珍與雨雙像旋風一般刮出去了。
“丫頭,你有雙命命格,所以可以用這個九頭鳳救助平陽王,不過,若是可以成功,你只怕就不再是大理的祭司,而變成了平陽王--還有一點,你若是將九頭鳳給了平陽王,對你有損害,但不知道損害有多大……”鶴老有些不忍,望着慕容玉朵。
慕容玉朵沒有一絲猶豫,道:“只要能救王爺,我怎麼可能會在乎一個祭司的虛名?不管是什麼損害,都沒有他的命重要--師父,您可以幫幫我麼?我想要他活過來!”
她說着話,眼淚又出來了,連聲音都哽咽起來,原本幾句沙啞的嗓子現在更因情緒激動而顫抖着。
“我不想要他離開我……他那麼優秀,不該有這樣的結局……並且還是因爲我的原因……所以無論多大的代價,我都願意承受!……我只要他活過來……”
慕容玉朵彷彿是黑暗的人看到了一線光明,有好像落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直接從牀上翻身起來,下牀給鶴老施禮。
鶴老忙攔住道:“好了,爲師之所以趕過來,就是爲了這件事,明晚便是月圓,我們到時候就開始做。不過,我還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你是第一個--無論什麼樣的結果,你都要做好準備,朵兒。”
“師父,我明白。”慕容玉朵披上較厚的外衣,與鶴老一起出來,準備安置沐雲放。
爲了方便,慕容玉朵命沐西等人將沐雲放的身體擡到了椒蘭院。
此時沐東與沐西等侍衛的臉上全部是狂喜與疑惑交替,狂喜的是,鶴老這個江湖名士說能救活王爺,而疑惑的是,他們不知道鶴老要怎麼救治,把握多大。
在面看見沐雲放,慕容玉朵百感交集,忍不住失聲痛哭一番。看着他如白紙一般的肌膚,心如刀割,“爺,師父來了,他來救你了……”
鶴老也在一旁看着沐雲放,嘆口氣,道:“我帶了藥過來,脫了他的衣服--你們去燒熱水來給王爺消毒。”
鶴老朝沐東等人囑咐了一句。
幾人立刻去準備了。
慕容玉朵慢慢替沐雲放脫去一件件衣衫。此時他穿的是王爺禮服--他很少穿這麼正式。她一點一點將他的中衣脫去,只留了褻褲在。
此時他身上的傷口清清楚楚,歷歷在目。幾十個血窟窿,因爲血幾乎流乾了,所以再沒有往外溢血。
鶴老看着,眼底的憐憫與同情難以掩飾,他看見慕容玉朵悲哀痛楚,低聲道:“你來幫爲師一下,我們爲王爺清洗了傷口,再上藥。”
慕容玉朵給沐雲放蓋上被子,和鶴老準備着藥。等沐東端水進來,慕容玉朵便接過木盆,親自爲沐雲放一點一點擦拭着。
鶴老非常認真地爲沐雲放的每一處傷口上藥,一絲不苟,就像他活着一般的尊重對待。
兩個時辰後,藥終於上完了。
鶴老又示範着動作,叫慕容玉朵和沐西等人給沐雲放按摩活化身體每一處,尤其是接觸牀面的背部等處。
這場按摩持續了一個多時辰,然後幾個人輪班倒,繼續幫沐雲放按摩着,等月圓之夜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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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後,慕容玉朵叫人將王府的白幡撤掉,自己沐浴更衣後,又來到了沐雲放在的房間,坐在他身邊,一面爲她輕輕按摩,一面輕聲道:“今晚我便叫九頭鳳去你身體裡--若是我喲了好歹,你也不要難過。其實,我很希望可以走在你前面,這樣的話,我就不必整日以淚洗面,悲傷至極了……師傅說,對我可能有些影響,可能會睡幾日,也可能會睡幾個月--沒關係,正好這段時間我太累了,該好好睡一覺了……你不要難過,我真的很高興這樣做……”
一面說着話,她一面將寫好的一封信輕輕放在他的枕頭跟前,俯身在他額頭落下一吻,深情的望着他。
很快,時辰差不多到了。
慕容玉朵起身出來,到了另一間房子。鶴老已經準備好了,七隻蠟燭,無數的符咒,圍繞在一塊木板上。她走到木板前,輕輕躺了上去,閉上了眼眸。
鶴老手持木劍,口中念動咒語。
忽然,慕容玉朵身體一片空明,她彷彿置身與一個四周都是白霧的場所,中央還長着一刻金色的大樹。
這是哪裡?她非常訝異,正要四處走走,一個沉穩的男聲響了起來:“不要驚訝,這裡是你的心域--你果真想好了麼?要我去他的體內?”
慕容玉朵一愣,忽然意識到這個聲音可能來自九頭鳳,便立刻點頭道:“是的,只有你纔可以救他,所以請你去吧,去救救他……”
“沒有了我,你可能會沉睡一輩子,你不怕麼?……”
“我只想要他活着,九頭鳳,求求你去救救他,我只想叫他活着……”慕容玉朵再次淚流滿面,“我不能沒有他……這次是我害了他……我要救他……即使不要我的命都可以……只要他活着就好……”
好一會兒,男聲嘆息道:“好吧,我答應你,你自己保重。”
鶴老看慕容玉朵漸漸沉睡,而她的眉間慢慢的,一束金光緩慢飄出,向屋裡的沐雲放飛過去。
他急忙跟進去察看。
那金光在沐雲放身體上方徘徊了好一會兒,才從他的眉間慢慢進入。等最後即將完全沒進去時,金光一晃,沐雲放的眉間出現了一個金色的九頭鳳圖案,有拇指大小。
鶴老鬆了口氣,走到沐雲放牀前,拿起手腕開始專注地把脈。
片刻的沉寂後,他察覺到一個輕微的顫抖!他輕輕挑起了被子,幾乎同時,不由睜大了眼眸,一片驚訝。
原來此時沐雲放的身體正發生着不可思議的變化,一團金光在他身體裡快速地遊動,他身上的傷口以幾乎可以看見的速度恢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