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鳳表面上很坦蕩,但內心並非那麼豪爽,這幅畫放在瓊金別墅內許久,她一直想嘗試創作,但始終沒有靈感,那天方誌誠進了畫室,點名要這幅畫,文鳳才下定決心,將這副畫作完成。
文鳳是一個內心敏感的人,她當然不會隨意地送一張以自己爲模特的油畫給別人,因爲這是一個曖昧的信號,讓內心蠢蠢欲動。
不過,既然方誌誠主動要了,加上文鳳一直與方誌誠覺得投緣,所以才下決心將畫作完成,並送給他。
文鳳心情很複雜,望着方誌誠挺開心地將畫作打包,充滿喜悅,但同時又爲了一種別樣的情愫,暗自自責,不應該與丈夫的弟子產生這麼多複雜的糾葛。
覆水難收,送出去的畫,想要再拿回來,是不可能的。
文鳳只能強作無所謂,從藝術的角度告訴方誌誠,自己送給他的畫,不能單從畫面上理解,而是要體會其中的精神。
下了樓,方誌誠將畫放入轎車內,囑咐郭勁遠等回去之後,放在書房,自己到時候掛上。自己的書房是比較隱私地帶,除了自己之外,沒有其他人進出。
保姆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方誌誠瞅了一眼,暗忖文鳳挺細心,菜色以淮南口味爲主。
文鳳開了一瓶紅酒,兩人一邊吃菜,一邊對酌。
文鳳微笑道:“首先恭喜你高升,成爲發改委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司長。”
方誌誠謙遜地一笑,道:“暫時而已,以後總會被人趕超的。”
文鳳點點頭道:“幹部年輕化,是華夏官場未來調整的主要方向。組織部正在有計劃地調整幹部梯隊年齡結構,這樣有利於社會更加有衝勁。”
她頓了頓,笑道:“前幾天的外商洽談會,你可成爲話題的主角,沒想到後面還有一系列的變化,讓人意外。不過,你以後還是要稍微低調一點,燕京的水太深,得罪太多的人,不太好。”
方誌誠嘆了一口氣,無奈道:“現在是騎虎難下,那麼多人盯着我,看我是不是搞出一些事情來,我如果不弄出點動靜,怎麼讓看戲的人覺得有趣?”
文鳳也是一笑,百人名單青年榜上週剛剛發佈,隨着方誌誠擔任外資司司長,已經位於王國嶽之前,成爲青年榜中的第一人。
文鳳頷首,感慨道:“你做的那件事,的確有點青年第一人的樣子,如果不鬧得這麼大,反而讓人覺得徒有虛名了。”
方誌誠覺得自己有點太過狂慢,連忙溫和地笑了笑,道:“師母,你最近如何?聽說華夏銀行正在搞互聯網支付聯盟,是真的嗎?”
文鳳美眸流轉,看了一眼方誌誠,笑道:“你的消息太靈通了,銀行內部的高度機密,竟然也知曉。不過,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幾大銀行面對民營金融業的崛起,已經聯合起來,在五年內重新更新換代終端POS機系統,支持電話卡綁定銀行賬號。”
方誌誠摸着下巴,嘆了一口氣,道:“五年時間太過漫長了,還得提前才行。”
文鳳微微一怔,“你這麼說,應該有原因。”
方誌誠點了點頭,苦笑道:“金融體系因爲互聯網的到來,已經開始加速變異。空中超市網利用在線支付系統,與金融公司合作,搭建了一個空中寶的理財產品,計劃在下個月上線,屆時一定會打亂銀行的諸多壁壘。”
“空中寶?”文鳳疑惑道。
方誌誠想了想,這是空中超市網的內部機密,不過跟文鳳說一說,倒也無妨,因爲銀行早晚會遭遇類似的互聯網金融平臺的威脅。
方誌誠解釋道:“空中寶是一個理財產品,消費者將空中網支付賬號內的資金,轉存到空中寶內,按每天可以享受高額的利息。”
文鳳略有點驚訝,道:“按天獲得利息?能有多高?”
方誌誠道:“利息額度是浮動的,活期利息基本上能達到在銀行定存一年的利息。”
文鳳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道:“這麼高的利息,從何處來,是否涉及非法集資?”
方誌誠微微一笑,道:“空中超市網旗下有不少網上店鋪,這些店鋪的老闆,需要一定的資金用於週轉,有借貸的剛需。空中超市網通過大數據分析,可以判斷哪些網上店鋪擁有償還貸款的能力,然後將從個人消費者手中募集的資金,分撥給優質的網上店鋪解決資金週轉的問題。網上商鋪賣出貨品之後,便償還空中超市網的貸款,如此一來,就形成了資金的循環。”
文鳳也是第一次聽說過這種運營思路,唏噓道:“如果這樣做的話,會極大的地促進資金的流通。同時,銀行也將處於被動,因爲你所說的那種模式,沒有太多的門檻,可以極大地加快資金使用的效率。”
方誌誠點了點頭,笑道:“現在銀行的存款很多,但放貸卻很難,也就是說,一筆錢存在金庫裡,沒有最大化的利用。互聯網金融平臺正在努力解決這個問題。”
文鳳微笑道:“每次跟你交流,總能發現一些什麼,這是年輕幹部跟我們這些老人的區別。”
方誌誠連忙道:“您可一點也不老。”
文鳳長嘆一口氣,道:“老了,眼角都有魚尾紋了,你看看。”
方誌誠佯作湊過去,距離文鳳精緻的臉蛋,只有一寸,能清晰地嗅到她臉上的香氣,等仔細看了幾眼,一本正經地說道:“師母,你這是雙眼皮紋,魚尾紋可不是這樣的。”
文鳳被方誌誠逗笑,舉着紅酒杯,與之碰了一下,嘆氣道:“跟你聊天,感覺不錯,這麼多天一直精神緊繃,現在突然好多了。”
方誌誠笑道:“以後我常來看你。”
文鳳微笑道:“好啊!”
兩人玻璃杯輕輕地碰撞一下,方誌誠發現文鳳望向自己的目光有些朦朧,突然覺得這是個信號,又連忙將邪念驅除,不讓思緒亂飛。
文鳳的酒量很好,方誌誠喝了許多,已經是醉眼迷離,她還是很清醒。
文鳳見他起身走路,雙股打顫,笑道:“我跟你的司機說一下,晚上就住在這兒吧?”
方誌誠連忙擺手,醉態可鞠地說道:“沒事,住在這裡,那怎麼能行,太不方便了。”
文鳳眉頭一挑,笑道:“房間那麼多,有什麼不方便的。你跟文迪的身材差不多,家裡有他的衣服,等下你洗完澡,可以穿他的衣服。”
方誌誠雖然已經醉了,但大腦還是有一絲清醒和理智,正準備擺手,文鳳已經讓保姆過來,兩人協力將方誌誠拖上了二樓的客房。
文鳳見方誌誠趴在牀上,酣然大睡,無奈地露出苦笑,與保姆吩咐道:“給他泡點蜂蜜水,擺在牀頭櫃上,等他醒來,肯定會口渴。”
文鳳下樓之後,與坐在院子裡看書的郭勁遠,微笑着囑咐道:“今晚志誠就在這裡過夜,你可以先回去,明天早上來借他。”
郭勁遠禮貌地點了點頭,將書夾在腋下,然後上了轎車,文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許久,自言自語道:“志誠的這個司機不錯,很沉穩。”
半夜,方誌誠覺得喉嚨口乾舌燥,藉着微弱的檯燈光,摸到蜂蜜水,喝了一口,感覺稍微好了一點。下牀之後,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努力回想起睡前的瞬間,卻是再也想不起來。
唯一記得,是文鳳幫自己脫了衣服,擦拭身體。
方誌誠嘆了一口氣,暗忖自己太過失態,穿着短褲,出門走了兩步,發現隔壁房間的燈光從縫隙裡透了幾縷,他推門一看,探出上半身,文鳳正埋在案頭,審閱資料。
文鳳發現門口的動靜,擡眼望去,笑道:“你醒了啊?”
方誌誠尷尬地一笑,道:“嗯,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文鳳擺了擺手,笑道:“在我這裡喝再多,也沒事,只是在外面要儘量少喝。”
“謹遵師母的指示。”方誌誠微笑道。
文鳳朝方誌誠招了招手,道:“有點瞌睡,但還有許多材料要看完,你進來陪我說說話,打打岔吧?”
方誌誠尷尬一笑,道:“我穿件衣服就來!”
文鳳微微一怔,旋即莞爾道:“找褲子嗎?你的那條褲子洗掉了,文迪的褲子不知道放到哪兒去了。你就穿着短褲吧,我又不介意。”
方誌誠赧然,見文鳳灑脫,自己扭扭捏捏跟個姑娘似的,就直接走入房間,文鳳只是掃了一眼方誌誠的下身,嘴角含笑,目光再次落在文件上。
文鳳的書房,比較雅緻,桌面擺放着幾盆綠蘿,長得油綠肥嫩,牆壁上掛着油畫,增添幾分知性的味道。方誌誠走到書櫥前,選中了一本書,翻閱幾頁,發現文鳳有做筆記的習慣。
文鳳的筆跡清秀中透着一股女性特有的鋒芒,蘊含獨特的魅力。
文鳳掃了方誌誠一眼,笑道:“你若是空閒的話,幫我減輕下壓力,將那幾份文件看一看吧。”
文件做過歸類,給方誌誠看的那一堆,不涉及重要的機密。
方誌誠微笑着走過去,打趣道:“以前給師父做過秘書,今天給師母也做次秘書,覺得人生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