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暖暖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決定以退爲進,在爺爺面前搬弄是非,還不如勸解兩句,爺爺脾氣那麼倔,自己卻是勸着,爺爺就越是生氣,不過該勸還是要勸的。
因爲老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公司,勸解的話讓哥聽見,暖心。
這種空人情,她怎麼會不送呢?
“爺爺,這都是說不準的事兒,裡面指不定有什麼誤會呢。我看嫂子的樣子,也不像是搬弄是非的人,哥哥對她那麼好,她有什麼理由來禍害咱們家呢?”
“哼,她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說好好的,做哪一行不好,偏要去做律師。孔子怎麼說的?必也使無訟乎!你瞧瞧咱們的老祖宗,那都是主張和爲貴的人,從前的那些皇帝都要追求‘無訟’的境界,這下可好,咱們家除了個官司簍子,這說出去,讓我那些朋友怎麼看?”
“爺爺,現在律師可吃香了呢,不能用老觀點來看了。”
蕭老太爺看着暖暖越來越滿意,自己調教出來的孫女,就是怎麼看都招人喜歡,長得好看不說,也知道打扮,這孩子走出去,誰能不說一個好?
“女娃子,就應該像你這樣,在家畫畫圖,做做衣服,找戶好人家,生個好孩子,你再看看她,拋頭露面的,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兒?全都是些吵吵嚷嚷的破事兒,現在這世道,親兄弟打起仗來,比敵人還恐怖,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都扔了!有她在,這家裡永無寧日!”
蕭北寒剛到公司就聽說爺爺來了,有種不好的預感,趕忙往辦公室走去,開門的瞬間正好聽到爺爺的話,明明非常不高興,還要輕聲細語地說話:“爺爺這是怎麼了,難得來看我,怎麼還怒氣衝衝的?”
“你說呢?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呢?”
“知道什麼?”
蕭北寒嗔怪地看了暖暖一眼,想起昨天自己給出去的巴掌,頓時有些心虛,也不好意思再爲難她,算了,始終是親妹妹,打都打了,還能不讓她告狀嗎?
這時候老爺子發話了,“你瞅着暖暖做什麼,她可幫你說了不少好話。”
好話?呵。
蕭北寒周邊泛起一絲冷意,就暖暖對雪染的態度,還能指望她說好話?不添油加醋讓爺爺怒火中燒就不錯了,這孩子怎麼就不能懂點事兒呢?爺爺年紀這麼大的,再給他氣出個好歹來。
“是嗎,那我還要謝謝她了?”
“你那是什麼口氣?昨晚打了一巴掌,暖暖的臉腫得那麼高,你還不解氣嗎?要我說,根源還是在你那個媳婦,沒給我看過就領進門了,哪有這樣的道理?這種孫媳婦我是不會認的,咱們家家譜裡沒有這種不懂事兒的人。”
蕭北寒脫了外套,把茶盤搬過去,熟練地燒水,等着給爺爺泡茶,態度很是謙卑。
“爺爺彆氣壞了身體。昨天打了暖暖是我的錯,我道歉還不成嗎?暖暖要是實在生氣,就打回來吧,我受着。”
蕭北寒半開玩笑的樣子讓蕭老太爺更加生氣,狠狠地跺了跺腳,“瞧瞧、瞧瞧!這都成了什麼樣子了!你們登記才幾天啊,昨天剛打了人,今天又要讓人打回來,你們可是親兄妹,孫媳婦剛進門,家裡就亂成這樣,還能得了?!”
“爺爺,不關雪染的事情。”
蕭北寒到現在才明白,這時候無論家裡出了什麼事兒,爺爺全能算在雪染的身上,好了不會有功,壞了全是她的錯,偏偏老人上了歲數多少都有些不講理,自己硬要說道,只會讓爺爺更加窩火。
“還不關她的事兒呢?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晚,你當我不知道?呵呵,有了這麼個紅顏禍水,你要效法唐明皇嗎,夜夜笙歌,連大事都不顧了?還說她不是個狐狸精!”
蕭老太爺慍色不減一分,反而越說越生氣,蕭暖暖既不煽風點火,也不幫忙勸導,只把自己當成木頭,橫豎都不說話,免得這火燒到自己身上。
“爺爺,雪染病了,我是她的丈夫,照顧她是應該的。”
蕭老太爺一聲冷笑,虎頭柺杖立得直挺挺的,他年紀雖大了,卻沒有一點兒駝背,筆直地坐在那裡,微眯着眼睛,自然有自己的霸氣。
“那她是怎麼病的?你的私人大夫那麼好,一個發燒還治不好了?昨天治了一天,今天又不行了?”
“我……”
蕭北寒剛想辯解幾句,蕭老太爺又接着說道:“你也別糊弄我,我早就知道了。身子怎麼就那麼弱,那點事兒都受不了?就這樣的人,我還怎麼指望給我蕭家添丁?”
“爺爺……”
牀上那點事,就算暖暖不在場,蕭北寒也實在沒有辦法跟爺爺直說,難道說自己昨天喝了酒,雪染又是頭一回,所以被自己折騰成那樣的嗎?
要是爺爺追問自己爲什麼去喝酒,又是雪染的罪過。
“算了,我早說了,西醫不是萬能的,調理還是要靠中醫,既然她不來看我老頭子,我親自去看她還不行嗎?我手裡那些大夫也都是有些名氣的,不會謀殺你的新嬌娘的。”
“爺爺,雪染她吃了藥,估計要睡上幾個小時……”
蕭北寒的心思哪裡能瞞得過蕭老太爺?想把自己安撫好了,再領人過來?那也要看自己答應不答應!什麼樣的妖精,能讓孫子這麼護着,瞧瞧這兩天跟着自己說的話,讓自己碰了多少回軟釘子?
這時候還不想讓自己見?哼,想得美。
“你擔心什麼?她病着、睡着,我能把她從牀上拎起來給我下跪磕頭嗎?我這個糟老頭子,別的沒有,就是時間多,我等着還不行嗎?”
“我這不是擔心爺爺的身體嗎?”
蕭北寒趕緊賠笑臉,見水燒開了,親自給爺爺泡茶,用的是武夷山的大紅袍,跟世面上的殘次品不一樣,他手裡這東西一年也得不了一兩,平常絕對捨不得用。
“爺爺,茶好了,水一早就用麥飯石濾好了。”
滿室茶香,老太爺的臉色總算好了些,神色也變得和緩,“從前教你那些東西,還沒忘。”
“我的茶藝是爺爺手把手教的,忘了什麼也不能忘了這個啊,只是辦公室比不上家裡,茶具簡陋了一些。我平常工作,喝茶的時候少,這壺也沒怎麼養着。”
蕭北寒給暖暖遞過去一杯,大紅袍紫砂壺放在她白皙的手上,表面上一層漣漪,看着也十分討喜。
蕭老太爺呷了一口,回味甚好,這茶葉的確是極品,不由得點點頭。
“壺總是要養的,我這幾年手有些抖,不知道碎了多少了茶壺茶杯。你性子隨我,應該知道,整套茶具碎了一個杯子,哪怕是個聞香杯,我都覺得沒趣兒了。”
“家裡還有些好的,就是不知道您看不看得上。就像桌上這套,能找到好的,價格也不便宜了。”
蕭北寒投其所好,講些茶方面的事情,爺爺的笑面越來越大了。
“我也聽說了,大紅袍紫砂壺用來泡大紅袍,很常見,不過都是些尋常的壺,你這把壺把玩起來倒是有點意思。不過總比不上家裡的朱泥壺,現在朱泥被炒成這樣,想要一把真正的朱泥壺,也不容易了。”
“我一直聽爺爺的話,茶、茶壺這些不是用來炒的,經不起錢的褻瀆。手裡這些茶都是別人送的,一水兒的小田小樣小作坊,用的都是古法,那些批量投產的茶,我可不敢拿出來。”
“你倒是聽話。”
爺孫倆走在辦公室談了一會兒,蕭老太爺才說不耽誤蕭北寒工作,領着暖暖一同走了,臨了還說這大紅袍禁得起泡,可別這麼浪費了。
蕭北寒謙卑地應下,把爺爺送到電梯口,才心事重重地回去,也不知道爺爺會怎麼對雪染。想了一下,還是給吳嫂打了個電話,讓她幫着周旋一下,也就不計較她跟爺爺泄密的事情了。
吳嫂心裡一咯噔,知道老太爺這是去興師問罪了,早上只當他是關心孫媳婦,才和盤托出,哪知道是這麼個意思?不覺有些後怕,好在少爺沒跟自己計較,這要是動真格的,自己怕是要被攆出去了。
放下電話,吳嫂如坐鍼氈,幾次上去看望顏雪染,都是沉沉地睡着,看樣子是好些了。
從藥箱中取了藥,那青紫的地方都抹了一下,少爺也真是了,怎麼能這麼折騰人?
吳嫂正在心裡埋怨着,餘光掃見牀單上那抹鮮紅,更是驚了一下,趕忙把牀單換了,老太爺可是個講究人,人還在牀上躺着呢,這落紅可不能放在身下,萬一老太爺瞧見了可怎麼好?
吳嫂想了想,把牀單放在儲藏室,還是沒立刻洗了,萬一老太爺問起,自己也有話說。
果不其然,吳嫂這裡剛收拾好,老太爺就帶着一幫人浩浩蕩蕩地來了。蕭暖暖已經去忙工作的事情,所以沒有陪着。
“老太爺,您來了,快坐,我給您沏茶去。”
“不用忙了,剛從北寒那裡過來,都喝過了,我年紀大了,茶還是少喝一點。那個……顏雪染還在上面睡着?”
吳嫂這麼多年察言觀色也不是白練的,只從稱謂就能看出來很多事兒,這稱呼是顏雪染,而不是孫媳婦,可見他是打心眼兒裡不認可少奶奶的。
“她病着,正在上面休息呢。”
老太爺可不是旁人,吳嫂只好避開少奶奶這個稱謂,今天只說“她”。
“怎麼就那麼嬌氣?正好,我帶來了幾個大夫,給她診脈,好好調養一下身子。你跟着一起去吧,我們都是男的,你先去照應一下也好。”
“是,老太爺。”
吳嫂的右眼皮一直再跳,不知道老太爺打的是什麼主意,可看這來勢洶洶的樣子,少奶奶怕是要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