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七七乞巧說親事
七七是乞巧之節,女子設瓜果於庭中,視蜘蛛結網謂乞得巧,又置水於盂中,投針其中,觀其影成各式花樣作戲,算是女孩兒家的一個小小節日,雖然有牛郎織女的悲情故事,也無礙於這日子基本是歡樂的。
綺年卻有些煩躁。自打兩天前豆綠說了那句話之後,她始終有些沉不下心來。林悅然真是抱着做妾的心思來的?那小姑娘,當初不願意給永順伯做二房,難道現在就願意做妾了?可是自打來了郡王府,爲了避嫌趙燕恆在的時候她是從來不請林悅然到她院子裡來的,林悅然自己也從沒在趙燕恆面前主動露過面。也說不定只是秦王妃挑撥離間,或者純粹是苑氏的主意?
雖然在外人看來,綺年比林悅然大不了一兩歲,但論起心理年齡來,綺年一直把林悅然當成個小妹妹看。加上林夫人一直對她不錯,如今突然有人說這個小妹妹要變臉來跟她搶老公了,她真是不能也不願相信。難道說這世上的女子都把榮華富貴看得這麼重?她不相信!
“王妃,若不然就把林姑娘送出去吧。”如鵑實在忍不住了,“不是奴婢小人之心,這不得不防的。林家如今這樣子,林姑娘若去外頭嫁人,哪裡能嫁什麼高門大戶的?”在她看來,若是林家一直窮困潦倒也就罷了,只要照着綺年從前想的給林悅然找個家道還殷實的人家也就罷了。偏林家從前是那樣,錦衣玉食的慣了,只怕心也大了。郡王的側妃,那也是有誥命的,非比一般人家的妾室,誰不動心?
綺年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現在把林悅然送出去,就等於已經依照她沒做過的事給她定了罪。真的需要這樣?人心真的就這樣不可信?她身邊是有很多叫人沮喪的例子,可也有好的呀!再說苑氏沒回來,現在把林悅然送出去單獨住着,這就更不好聽了。
“王妃,荷園那邊請王妃帶着小姐晚上過去乞巧呢。”穀雨笑着進來,看見如鵑一臉肅然,忙把笑容又收回去了。
趙燕恆已經送了信說今晚不回來用飯,這幾日他幾乎日日晚歸,綺年雖然沒問,但估摸着是有什麼事了。皇帝的病在入秋後沒好轉,反而添了喘嗽的症狀,昨天就沒臨朝,搞得頗有幾分人心惶惶,都在猜測皇帝是否會直接傳位給太子。這種情況下,趙燕恆就是想在家裡坐着不動也不行了。
“那就把姐兒叫出來用飯,早點兒去荷園。”如今王府裡一下子少了好些人,昀郡王這些日子又一直住在外頭書房裡,偌大的王府好像一下子就寂靜了許多。當然,對綺年來說,這意味着她也安閒了許多,“丹園那邊的東西都要按例送過去,別讓人挑出不是來。”對秦王妃的處置始終要昀郡王自己去做,越俎代庖可不會有什麼好處。
荷園的院子裡已經擺設上了瓜果葡萄,肖側妃笑着拿了一個小盒子:“這個是給姐兒的,姐兒怕不怕蜘蛛?”
“不怕!”品姐兒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肖側妃手裡的盒子,裡頭一隻小圓蛛縮在一角不動彈,“這個,蛛蛛做什麼?”
綺年瞥了一眼,表示對蜘蛛這類長着很多條腿的東西還是毫無免疫力,只想離得遠遠的。偏品姐兒越長膽子越大,別說蜘蛛了,就是蜈蚣她都不害怕,要不是有丫鬟嬤嬤們盯着,沒準早就去抓蟲子玩了。
肖側妃將盒子遞了給品姐兒,解釋了一番乞巧的事兒,品姐兒自然聽得懵懵懂懂,只聽明白了這東西要明天早晨纔可以再打開來玩,頓時沒了興趣。
“側妃跟她說這個可不是對牛彈琴,等她會拿針了再說罷,看她這貪玩樣兒,將來十根手指不跟棒槌似的就謝天謝地了。”綺年笑笑,叫穀雨把那放着蜘蛛的盒子拿好。
“可不能這麼說。”肖側妃嗔怪地坐下來,“姐兒還小呢,再大些兒學起來才知道能幹不能幹,哪有這時候就說喪氣話的。再說了,你這個當孃的自己手巧得很,姐兒將來怎會差了。”
綺年抿嘴笑笑,看着品姐兒已經跟林悅然玩到了一起去:“自打跟着側妃,悅然倒是活潑了不少。”
“是啊,這孩子也是個可憐。”肖側妃沉吟片刻,“按說我是不該說這話的,只是我瞧着林姑娘跟好兒也差不多大,瞧在我眼裡有時候恍惚覺得跟自己的女兒一般——我聽她說是沒有定人家的,不知道王妃有沒有什麼打算?”
綺年一怔:“我也想着替她找個本分人家,只是一時沒有合適的,再加上如今又不方便——側妃可是想替她找個人家?”
肖側妃笑笑:“說起來府裡有你做主,我說這話有些逾矩了,只是我有個遠房侄兒,今年也有二十歲了,尚未娶妻。論讀書是不成的,只識得幾個字罷了,倒是做生意有些兒頭腦。因自己讀書不成,總想着娶個知書達理的,所以一直耽擱到如今。他家裡有四間門面的香料鋪子,一個妹妹已經嫁出去了,另有個小兄弟才得十二歲。說起來人是本分的,只是商戶人家門楣低了些,不知道王妃看不看得上。”
綺年連忙回答:“側妃說的人自然是可靠的,只是——”林悅然肯嗎?
肖側妃笑了笑:“說起來,這件事我做得頗爲唐突,並沒先與王妃說過——前幾日去寺裡上香,我那侄兒恰好也去了,倒是與林姑娘見了一面,所以求着我來提親的。”
綺年驚訝地看着肖側妃。她纔不相信什麼恰好呢,分明是肖側妃特意安排了兩人先相一相的,如此看來,肖側妃對這事兒真是用心了:“那悅然……”
“瞧着林姑娘並不是那樣眼界高的人,所以我才大膽來提這事兒的。”肖側妃微微含笑,“雖說她尚有長嫂在,但依着王妃與已故林太太的關係,替她做這個主也是使得的。林姑娘自己,也是願意王妃做主的。”
綺年盯着肖側妃。肖側妃看起來好像從來不管荷園以外的事,但實際上她知道的大概比很多人都多些。
“是悅然自己說的?”
肖側妃含笑點頭:“林姑娘年紀小,又是這樣遭逢大變,難免有時會犯些糊塗,但只要錯未釀成,改了便好。王妃說是不是?若是王妃肯給她做主,依我看,也就不必等她的嫂子回來,只要派人送個信也就是了。”
綺年欣然點頭:“想來林伯母九泉有知,當不會怪我。”
“那我就叫侄兒派媒人來提親了。商戶人家也沒甚大講究,三媒六禮自是不會少的,但我侄兒年紀不小了,既是允了親事,這婚期不妨訂得近些,十月裡如何?”雖然皇帝親口說過林家之罪止於男丁,不罪婦孺,但林悅然說到底頭上還是頂了個罪官之女的名頭,若官宦人家,哪怕只是七八品的小官,只要將來想走仕途的,總歸是有些妨礙,倒是商戶人家不論這些,何況若不是如此,怎能娶到這樣大家小姐呢。
綺年沉吟片刻,還是道:“多謝側妃了。”
肖側妃微微一笑:“到底是林姑娘自己想得通透,也是遂了我侄兒的心願。”
綺年笑着點了點頭,轉頭見品姐兒玩得一頭汗地撲過來,林悅然跟在後面,有幾分怯生生看着自己,不由得心裡一酸:“快過來坐下,品兒頑皮,累着了罷?”
林悅然仔細看她面上神色,才稍稍放下心來:“姐姐,我——”
綺年拉起她手:“側妃都跟我說了,放心,我一定給你準備一份嫁妝,咱們風風光光地出嫁,以後好生過日子,伯父伯母地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林悅然紅了眼圈:“姐姐——”下定了決心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再見了綺年也不用心懷鬼胎一樣地心虛,錦衣玉食雖好,可是一輩子這樣心懷愧疚地過日子,有什麼好了?只是,嫂子恐怕是要埋怨自己不爲林家的血脈着想了罷……
“姐姐,能不能,能不能請姐姐將給我備嫁妝的銀子給我嫂子……我知道這是不知好歹,原本姐姐已經救濟我們極多了……”
綺年含笑拍拍她的手:“放心,一份是你的嫁妝,一份給你嫂子,都不會少。”說起來林太太沒有給過她多少經濟上的幫助,可是當初那份關懷是實打實不摻假的,今日這樣,也算是報了她這份情。
“那丫頭跟肖家定了親?”秦王妃臉色陰沉,“豆綠這是怎麼辦的事!”
魏紫小心翼翼道:“聽說是跟着肖側妃去上香的時候遇見了肖家的遠房親戚,林家姑娘自己應允了的……”
“肖氏!”秦王妃咬着牙擠出兩個字,“如今這府裡倒成了她的天下了,這樣的事也要她狗拿耗子!那丫頭傻了不成?肖家橫豎也就是個商戶人家,將來又能怎樣?”
“或許林家姑娘自知是罪臣之女,好人家也不會要她,所以……”商戶人家不大管這種事,倒是難得娶個大家閨秀,一定會捧着供着。
“那苑家呢?苑氏是她長嫂,長嫂如母,是做得了主的。”秦王妃眼睛一亮,“速叫人去把苑氏找回來,讓她來鬧!林家姑娘在府裡住了幾個月了,誰知道是不是已經生米做成了熟飯!”
魏紫嚇了一跳:“王妃,這,這可不好隨便說的,林家姑娘可是一直跟着肖側妃住着。”
秦王妃冷笑:“她在府裡跟誰住着,外頭人誰會知道?就讓人悄悄放出口風去,再叫苑氏鬧起來,就夠周氏頭疼了。對,就叫苑氏到王府門口來哭鬧,鬧得人盡皆知,我看他們如何應對!”如今這王府已經是別人的了,與趙燕平毫無關係,鬧得他們臉面皆無纔好呢!
“去,找二門上的夏婆子,把我這話傳回秦家,母親自然會安排。”
“可是——”魏紫覺得不妥當,“夏婆子如今還沒被人發覺,若是因着這事兒……”前幾日王妃還說不能本末倒置,今日這怎麼又犯了執拗?
“叫夏婆子仔細些就是了!”秦王妃不耐煩起來。林悅然的事本來十拿九穩,妥妥的能給那周氏添個堵的,如今卻被攪了。若是別人攪了也就罷了,偏偏是那個商戶之女出身的肖氏!其實她自己並沒有發現,被禁足之後,她的脾氣其實是在變得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魏紫看她又要發怒,不敢再說,低頭出去了。
七八天之後,一輛簡陋的馬車從城外駛入長公主府的後門,過了一會兒,又駛了出來,徑直往郡王府去了。
時近正午,街上人流如織,馬車在離郡王府兩條街的地方停住了,一個抱着孩子的婦人從車上下來,抹了把臉就開始哭起來,邊哭邊往郡王府走,引得路上衆人紛紛側目,有些好事的人甚至開始指指點點。
遠處馬車裡的人滿意地笑了笑,隔着車簾吩咐:“一會兒鬧起來就往郡王府門口趕趕車,看得仔細些,也好回去跟長公主回稟。”
婦人哭着走進郡王府大門所在的那條街。一進這條街,人頓時少了許多——這可是王府門前,尋常人等都要繞着走的,就是那些愛看熱鬧的閒漢也不敢立刻跟進來。
也就是婦人剛剛走進街口,一乘小轎從後頭趕過來,猛地橫在她身後,也擋住了後頭那些閒人的目光。跟在轎邊的兩個婆子迅速將婦人架起來,連着孩子一起塞進了小轎,轎伕的腳步幾乎沒停,擡着轎子迅速從旁邊的角門進了郡王府,那些閒人們只隱約聽見一聲哭喊就找不到人了。有幾個眼光敏銳的倒是看見人是被弄進了旁邊的小門裡,待一看那正是郡王府的角門,頓時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掉頭連忙走了。那可是郡王府,不是他們這些升斗小民能招惹的地方!
苑氏被塞進轎子裡的時候懵懵懂懂,剛叫了一聲,外頭就有婆子冷冷地說:“林娘子還是別叫了,不然我們只能把小少爺抱走了。”一句話嚇得苑氏抱緊了兒子顫聲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外面沒有回答,轎子快走了片刻,終於停了下來,苑氏心驚膽戰地坐了一會兒,聽着外面好像毫無動靜,大着膽子掀起轎簾往外一瞧,發現自己是在一處小院裡,前方不遠處的樹下,林悅然正坐在石桌旁邊看着她。
“妹妹!”苑氏大大地鬆了口氣,抱着孩子急忙從轎子裡鑽出來,“可嚇死我了,還當是有人打劫呢!這兒,這兒是郡王府?”
林悅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道:“嫂子可是來送我出嫁的?”
苑氏吃了一驚:“妹妹你說什麼呢?什麼出嫁——難道,難道你真要嫁那個小商戶?妹妹,你可不能糊塗啊!你,你可是林家的小姐,怎麼能——”
林悅然輕聲打斷了她的話:“林家現在是罪臣之家。”
一句話把苑氏噎了個半死,看看左右無人,連忙湊到林悅然面前去:“妹妹,你怎麼糊塗了啊!來之前不是都說了嗎?你,你要做郡王爺的側妃啊!那小商戶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世子妃——王妃逼着你嫁的?你說,嫂子就是豁出這條命去,也要給你討這個公道!”
林悅然看了她一會兒,古怪地笑了笑:“嫂子你豁出命去?要給我討什麼公道?”
“做側妃——”苑氏剛說了三個字,林悅然就打斷了她:“嫂子,我是罪官之女,是做不成側妃的。側妃是要上玉碟頒金冊經宗人府的,到時候一查我姓林,宗人府那裡就過不去。”
苑氏愣了愣。她只是個小鄉紳之女,這裡頭的事還真不知道:“那,不是側妃,還可以做侍妾吧?郡王府的侍妾,那也是錦衣玉食的,倘若能生下一子半女——”
林悅然沉默地看着苑氏。郡王府的側妃是有誥命的,可是侍妾算什麼?就連將來生了兒女也不能自己撫養。苑氏口口聲聲爲她好,就是這樣?
苑氏有些急了:“妹妹!只要留在郡王府,就比嫁個小商戶好啊!你不想別人也要想想你侄子,你要是嫁個小商戶,將來你侄子還有什麼前程啊!”
“嫂子你終於說實話了……”林悅然只覺得嘴裡發苦,什麼爲她好,分明是爲了她自己的兒子好。
“那又怎麼樣!這孩子可是你們林家唯一的血脈,妹妹你若是不顧念他,將來到了地下你能對得起你哥哥嗎?”
“嫂子,王妃已經說了,會給我備一份嫁妝,也會給你和哥兒一筆銀子,這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你別再不知足了。”
“一筆銀子?給多少?二百兩還是三百兩,或者五百兩?就是給一千兩又怎麼夠啊!”苑氏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了,“妹妹你千萬別糊塗,你看看你現在身上穿的頭上戴的,沒有近百兩銀子根本置辦不起來!是不是王妃不肯給你名份?我這就去郡王府大門口哭去,你住在郡王府這麼久,他們無論如何也得給你個名份,不然外頭這樣議論紛紛,你的名聲——”
“嫂子!”林悅然大喊了一聲,猛然站了起來,“我的名聲怎麼了?我住在郡王府,可是跟着肖側妃住的,誰要議論?議論我什麼?你是我嫂子,怎麼能這樣說我!”
苑氏也豁出去了:“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孤身一人住在郡王府裡這幾個月,郡王府自然要有個說法,不然,我抱着孩子去王府大門口撞牆去!”
“林娘子覺得你現在能出得了這院子嗎?”綺年已經在屋裡聽了半天,這時候也忍不住了,“你們送林姑娘回房去。”這嫂子實在當得太好,分明是拿小姑賣錢來了。
苑氏一見綺年出來,臉色就變了:“王妃——這,這,妹妹,妹妹你去哪兒?”
林悅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低聲道:“嫂子,王妃已經幫過我們很多了,要不是王妃,我們從牢裡出來的時候早就沒法活了。如今王妃替我挑了好人家,你也安安分分帶着侄兒過日子吧,日後若是能幫你,我一定盡力。”說完,擡腳走了。
苑氏懷裡的孩子大聲哭起來,苑氏抱着孩子,眼睜睜看着林悅然走了,頹然坐倒在石凳上。綺年扶着肚子在她對面的軟椅上坐下:“林娘子方纔在喊什麼?要到我們郡王府大門口撞牆去?”
苑氏打了個冷戰,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懷裡的孩子:“我妹妹在你們郡王府住了這麼久,外頭都說……”
“似乎是林娘子自己求上門來讓我接悅然進來住幾天的吧,怎麼,外頭人都不知道這事麼?”綺年冷淡地看着苑氏,“林娘子倒是豁得出來,還想到郡王府外頭去尋死嚇唬人?真想死的話,其實不用到大街上去的。”
“你——”苑氏看看四周空蕩蕩的院子,害怕了起來,“你想做什麼?”
“林娘子做什麼這樣緊張?”綺年笑起來,“你連命都豁得出去,還害怕什麼?”
苑氏哪裡是真想去死呢,綺年越是笑得這樣風輕雲淡,她就越是緊張:“若是,若是我在郡王府裡有個三長兩短……”
“哦?誰看見林娘子進郡王府了?是大長公主麼?”
苑氏臉色唰地變了:“你怎麼知道——”
綺年笑而不語。幸而豆綠透了消息,苑氏一進京城大門就被趙燕恆派的人盯住了,否則真被苑氏鬧起來還真是個麻煩。
“是,大長公主知道我來了郡王府,若是——”苑氏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梗起脖子。
綺年再次打斷她:“大長公主如何會知道你來了郡王府呢?據我所知,大長公主與林家素無來往,林家問罪之後,大長公主可是從未遣人去問候一聲呢。”要讓大長公主證明苑氏來了郡王府,首先就得說清楚大長公主跟苑氏的關係,只是,大長公主敢說麼?
苑氏終於發現這件事不對。如果當時她被塞進轎子的時候哭嚎幾聲引來路人倒好了,可是此刻真是死無對證,郡王府若是想讓她消失,絕對不會有人來救她。
“王妃,都是我一時糊塗——”苑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涕淚俱下,“我也是沒辦法呀,求王妃看在我婆婆的份上饒了我們母子吧,我也是爲了林家這點血脈啊……”
綺年靜靜坐着,直等她再也擠不出眼淚了才淡淡地說:“老老實實地送悅然出嫁,看在林伯母的情份上,我給你一千兩銀子,你拿着錢回鄉下去置辦田地,好好養着兒子。如果再想說什麼不該說的話,那你就什麼都沒有了,林家要的是孫子這點血脈,但你這兒媳婦究竟有沒有,其實並不妨礙林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