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燒的是什麼東西?”
尤芊襲伸了伸懶腰,大着舌頭說道:“沒什麼,就是屋裡太潮了,我生點兒火烤拷。”鴦兒狐疑地點點頭,依然看着那堆黑灰出神。
“好啦,快去準備吧,一會兒他們就該都醒了。”尤芊襲催促道。鴦兒答應一聲,扣好夾襖上的葡萄盤扣,轉身就出去打水了。尤芊襲處理完這些,小心地把信封收好,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窗外。
不一會兒,鴦兒就打水進來,兩人匆匆地洗漱一番,就聽到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芊芊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阮安安還沒進艙,就在外面銀鈴一般的嚷嚷起來。
尤芊襲正乖乖地坐着,任鴦兒給她梳理着古人麻煩的髮髻。“什麼事兒啊,看把你這個小妮子高興的,都找不到東南西北了。”尤芊襲笑着問道。
秋紫陽一身藏青色的短打武士袍,清俊瀟灑,倒是增加了幾分活躍的氣質。他略略一點頭,算是和尤芊襲打了招呼。阮安安一身火紅的襦裙,外面罩着雪白的外衫,格外的清麗活潑。
“剛剛我上去買包子,大街上的人都說下午廟會就會開始,哈哈,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好好玩兒啦!”她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調皮地從身後閃出一個五花大綁的油紙包,“給,這個我專門給你們帶的,我和木板臉都吃過了,特別的新鮮。”
尤芊襲聞着熱烘烘的香氣,眼睛都開始冒光了:“太好了,我還從來沒吃過地道的老字號包子。”說完她連忙去扯紙包上的麻繩,一堆胖得和小孩子臉一樣的肉包露了出來。
尤芊襲艱難地嚥下口水,大聲嚷道:“來來,鴦兒快一起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她伸出手指,也顧不上包子皮的燙,饞貓似的撿起一個就開始啃咬起來。
一旁的阮安安不喜歡鴦兒,看到尤芊襲叫鴦兒吃她送的包子,心裡老大不樂意了,默默地站在一邊,嘴巴也微微地嘟起。
鴦兒也很有覺悟,立即雙手擺得根撥浪鼓一樣,嬌怯地說道:“這樣使不得,小姐,這個是阮姑娘給你的心意,不能隨便送人的。”
尤芊襲察覺到兩人的摩擦,也不好再讓任何一方爲難,只好岔開話題。“安安,你剛剛說的廟會,咱們姐妹一定得去,下午你想買什麼東西,都包在我身上。”尤芊襲大方地說道。
門“嘩啦”一聲被推開,上邪面沉如水地走進來。“小姐,屬下已經準備妥當,一會兒就可以啓程了。”他恭敬地說道。
“啊?”尤芊襲的臉立刻皺得比包子的褶兒還深,失望的潮水瞬間將她的滿腔熱血,直接澆涼。她軟語哀求道:“上邪,我很想去廟會。”明知道找尋皇帝是刻不容緩的事情,可是她還是想努力商量一下。
阮安安也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上邪,露出哀慼的神色。上邪是個練武的硬漢子,真刀真槍在他面前從來都沒有懼怕過,可是這女人可憐巴巴的期盼,真像是用一把刀子,一寸寸地割着他的衣服,渾身不舒服啊。他輕咳一聲,臉色不自然地說道:“廟會過後啓程。”
“萬歲!”阮安安瞬間就充滿活力,原地蹦得老高。上邪真是哭笑不得,嘆着氣搖搖頭,然後嘴巴一熱,被塞進了一個包子。他愕然地看着尤芊襲,對方卻是笑眯眯地說道:“賞你的,本姑娘心情好。”上邪的臉立馬就黑了,怎麼看都像是肉包子打狗的意思呢?
鴦兒也在一旁打着哈哈道:“小姐,下午我一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定讓所有的清俊公子哥都對你回眸。”
“臭丫頭,昨晚剛給你說以後找婆家,現在就紅鸞心動了。”尤芊襲笑着打趣。
“小姐,你真是的,盡然笑話人家。”鴦兒臉頰上泛起一抹嫣紅,屋裡還有兩個英俊的男子呢。
阮安安說道:“我也得去準備一下,一會兒我們再碰頭,芊芊姐你的氣色不是很好,都有黑眼圈了,一定要好好打扮一下。”
尤芊襲大大咧咧地道:“沒事兒,這樣國寶級的煙燻妝,別人還羨慕不來的呢。”反正夜舒黎不在這裡,打扮得再漂亮也沒有意思。她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想到夜舒黎,阮安安和秋紫陽剛剛一走,尤芊襲就把上邪拉出門外,悄悄地把寫了一晚上的信交給了他。
“你的氣色不好,一晚上就幹了這一件兒事兒?”上邪有些刺意。
尤芊襲左右看了下,然後才勾搭着上邪的肩膀,俯低身子,低語道:“你以爲這件事兒容易?你不想想你那位主子爺多麼不是東西,多難打發,一般的言語,能讓他安心嗎?”上邪眉頭一凝,不悅的神色立馬顯現:“你敢對主子爺出言不遜?”
尤芊襲一副你才知道的模樣,嘿嘿笑道:“你那位主子爺是屬於鐵匠鋪的鐵砧子,欠扁型的,收到我大逆不道的信,還會自個兒偷樂呢?”上邪眼角一抽搐,敢情主子還有這個喜好,難怪所有的娘娘,他都說無趣,直感嘆自己哥哥命運苦悶。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尤芊襲,還是怎麼看都不順眼,只好匆匆離開,打算去給她寄信去。“芊芊姐,你看這件裙子怎麼樣?”不遠的地方,阮安安又折返了回來。上邪見狀,連忙把信封暗自藏進了袖子,給尤芊襲使了一個眼色,就離開了。
“你身上這件兒就挺好,可是手上這套藕荷色的,也不錯。”尤芊襲敷衍道。阮安安提着裙子,挽着尤芊襲一起進門,喜滋滋地說道:“這件是送給姐姐你的,你的衣服都太素了,像我們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應該穿些明豔的顏色。”
尤芊襲看看自己的身上,爲了不引人注意,出宮的時候,都是選的比較暗淡的衣服顏色,現在看來,卻是比較素。
鴦兒卻跑過來,皺着眉頭反對道:“我們穿這樣的衣服出門,太引人注意了,就像我們這樣的姑娘,一般的打扮,肯定會引起騷動的。還是換成男裝吧。”
尤芊襲覺得十分有理,把裙子還給阮安安,無奈地說道:“對啊,我們還是別太高調了,到時候惹出麻煩,上邪又要發牢騷了。他好不容易同意留下來,我就不要惹他生氣。”
阮安安立馬像秋霜掃過的枯草,耷拉着腦袋,悶悶地說道:“好吧,既然芊芊姐你這麼說,我也不好強求了,我和你們一起換男裝。”
尤芊襲滿意地點點頭,徑直走上梳妝檯前,讓鴦兒重新給給她梳妝。
鴦兒興奮的站在她的身後,眉目彎彎,興奮地說道:“要說這個胭脂啊,還是桃花島的最好,那裡產的桃花做成的胭脂,用自來自然,香味兒還很持久,主要臉上會一直感覺潤潤的。我最喜歡了。”尤芊襲又不自覺,心想着這個時代,交通不似後世那麼發達,有個什麼稀罕貨物,一時半會兒都流行不起來。她驚喜地問道:”是嗎?以後有機會,我可得親自多買幾瓶,到時候你們都有份兒。”
阮安安本來也被鴦兒說的那種胭脂所吸引,可是可是鴦兒的臉上。明顯有一條醜陋的疤痕,她心中立馬疑惑,“她怎麼會不自卑呢?說我和芊芊姐是美女,到還正常,這個丫頭,怎麼臉皮那麼厚,自然也把自己當美女?”
“小姐,你昨晚一定沒有睡好,喝點我泡的花茶,可以解除疲乏的。”鴦兒笑地甜甜的,把玉白的茶杯遞給尤芊襲。
尤芊襲也微笑着接過,安安心心地喝了下去。阮安安看到這樣平和溫馨的畫面,如果說鴦兒有鬼,那她做的其他事情都很正常,一點也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她苦笑一笑,“應該是我想多了,也許是鴦兒從小就留下了疤痕,早已經習慣了別人的眼色。所以愛美之心也沒有磨滅。”
“安安,你想什麼呢?都傻住了。”尤芊襲問道。
阮安安反應過來,勉強地笑道:“沒有什麼,只是我忽然想起早上換下來的肚兜,忘記藏起來了,要是被木板臉看到就糗大了。芊芊姐,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一會兒過來,我們一起去街上買男裝。”尤芊襲說道。
“好,那我先走了啊。”安安開心地走了。
杏花島,一處成衣店,外面飄着“王婆兒布莊”的紅色三角旗。
由於賣的是花樣繁多的女人衣服,所以整個鋪面也漆得很是鮮豔,顯眼。光看那個門口直立着的七根柱子,就是分別漆成了紅、橙、黃、綠、青、藍、紫的彩虹顏色。
大門正中的一塊兒匾額倒是很樸素,黑底燙金的大字已經有些年頭,斑駁的漆面已經掉了不少,露出了裡面舊色的木頭,表明這家衣服店是家地地道道的的老字號。
這個時代的人大都不會作假,不會像後世,一瓶剛剛出爐的酒精勾兌酒,用老瓶子一裝,就敢在廣告上大肆吹噓是百年佳釀。古人的廣告大都是靠口口相傳,哪家的東西好,那是經過羣衆雪亮的眼睛陶浪過的。
三個十多歲的少女,隨便打聽一番,就選着了這家成人店。她們相互拉拉扯扯地打笑,瘋瘋鬧鬧地相攜進去。老闆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頭上包着火紅色的頭巾,身上穿着淡煙色的布裙,看到有生意上門,連忙出來迎接。相貌嘛,還算不錯,可以歸爲清秀的良家婦女型的,只是笑起來的時候,眼角處已經有溝壑一般的魚尾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