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暗自點頭,心想陸離帶來的一衆家僕,無論是形象還是氣質,都屬上等,顯然是受過很好的訓練的,並且經過精挑細選之後,才送來的,單從表面上看,家僕甚至比那些軍士都要強上不少。
雖然這麼比較並不恰當,可是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
凌羽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眉頭微皺,心中暗想,“軍士尚不如家僕,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而且還不會太簡單。”
凌羽放下茶杯,自嘲地想道,“像模像樣地喝了一口,其實根本喝不出好壞,嗯,也別這麼說,至少要比三笑樓的茶好喝!”
凌羽突然心中一動,“三笑樓的茶應該不算差的吧,這茶比三笑樓的還好,看來看幾車的東西也不全是行李了,做的這麼周到,有點兒意思。”
凌羽伸手招過丫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二爺,奴婢沒有名字!”丫鬟萬福道。
“沒名字,怎麼會沒名字呢?”凌羽不解問道。
“奴婢的名字是由主子定的,奴婢現在還沒有分配主子,所以沒有名字,”丫鬟說道。
凌羽撓了撓頭,突然想到那個自稱房六的廚子,問道,“你們所有人都沒有名字嗎?”
“那倒不是,只有奴婢這樣的婢子,還有一些婆子和小廝,是沒有名字的,”丫鬟答道。
凌羽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這時,管事秉德來到了正廳。
在秉德施禮之後,凌羽問道,“你叫秉德,那你姓什麼啊?”
秉德一笑,說道,“二爺,小人的姓當然是隨着主子了!”
“隨着主子?”
“是啊,比如說小人現在身在霍府,叫霍秉德自然是沒有問題,當然,二爺身份尊貴,小人若是有幸跟隨,叫凌秉德,也是小人的榮幸!”秉德媚笑道。
“好你個秉德,看你忠厚老實,腦子轉得到快!”凌羽嘴角微翹,似笑非笑地看着秉德,說道,“現在府裡有多少個沒有名字的?”
“回二爺,有一十九人,”秉德看了丫鬟一眼,說道,“還請二爺賜下名字!”
“我?!給他們起名!”凌羽連連搖頭,說道,“算了吧,我自己的名字還不知道是怎麼起的呢,他們的名字就由你來起吧,我纔不管!”
看着秉德無奈地表情,凌羽不等其推辭,吩咐道,“去把穆清叫來,我有事問他!”
秉德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凌羽微笑着端起茶杯,輕品了一品,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一臉疲憊的穆清來了。
凌羽示意其坐下,穆清也不客氣,坐在側坐上。
“吃過早飯了嗎?”凌羽問道。
“吃過了,”穆清答道。
凌羽點頭,說道,“走,我們到處看看。”
穆清起身稱“是”。
凌羽前頭走着,穆清在後面跟着,只是凌羽專門走那些相對偏僻的地方,如此一來,入眼的軍士,老幼者居多,看上去幾乎沒什麼戰力可言。
凌羽看着這些軍士,不住地搖頭嘆氣。
在走過一個轉角之後,凌羽面沉似水,停下腳步,看着穆清,並不說話。
穆清本就疲憊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抱拳拱手輕聲說道,“二爺容稟,城北校場的軍隊是由新卒和即將退伍的老卒組成的,美其名曰‘以老帶新’!”
凌羽點頭,穆清的反應,大致上在他的預料之內,至於什麼“以老帶新”,他不關心,更不在意這樣做到底合不合理,他想聽的是解決辦法,不是已經知道的事實。
“接着說,”凌羽面色稍緩,說道。
穆清看了一眼凌羽,面露愁容地說道,“校場中士卒有進有出,新老交替,混合編隊,這是朝廷和軍中的老規矩,實在沒什麼好辦法!”
凌羽一笑,似乎聽出來了什麼,說道,“我又不是要改規矩,只是想要一些好的兵源!”
凌羽從懷裡摸出數張銀票,遞給穆清,說道,“凡事總有解決之法!你現在手握印章,再加上這些銀票,就放心大膽地去做,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再來找我,明白了嗎?”
穆清面露遲疑之色,伸手接過銀票,大略看了一眼。
凌羽忽然低聲說道,“收起來,有人來了!”
穆清本想說些什麼,被凌羽的話打斷了,這時,他也聽到了腳步聲,連忙把銀票收入懷中,而他看向凌羽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
來人方面大耳,正是管事秉德。
秉德看見二人,上前施禮說道,“二爺,讓小人好找!”又向穆清略一抱拳。
穆清還禮。
凌羽一笑,說道,“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小人手上已經有兩份拜帖,三份請帖了,特來請示二爺,您是現在過目,還是晚上再看!”秉德說着,把手上的帖子遞了過來。
凌羽並沒有伸手去接,而看了穆清了一眼。
穆清隨即接了過去,秉德很是意外,眼珠一轉,看向穆清的目光不禁一變。
“好了,你們忙吧,我要回去休息一下,”凌羽伸了個懶腰,擡腿就走,直奔琳琅閣,好像眼下這事兒,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一樣。
凌羽回到花園,發現琳琅閣的門是開着的,他沒有直接進口,而是走到一邊的涼亭裡,坐在石椅上,手肘搭在面前的石桌上,他還是不太習慣自己的“書臥”,只是他的確有些倦了,便閉目養神。
只過了一會,凌羽聽到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他嘴角一翹,睜開了眼睛,尋聲看去,正是靈兒。
靈兒俏臉微紅,萬福說道,“二爺!”
凌羽看着靈兒的神情,心中莫名地舒暢了很多,笑道,“去問小姐借瑤琴來!”
靈兒一怔,還是應聲去了。
不多時,靈兒手託瑤琴走了出來。
靈兒把瑤琴穩穩地放在石桌上,動作嫺熟,之後退了一步,輕聲問道,“二爺,可要沐浴更衣嗎?”
凌羽嘿嘿一笑,說道,“我沒那麼多講究,管它什麼‘六忌、七不彈’,情由心生,音由琴出,意之所至耳!”
靈兒似乎不大明白凌羽話裡的意思,努了努嘴,退在了一旁。
凌羽看着漆黑的瑤琴,琴長三尺六寸六分,前闊八寸,後闊四寸,厚二寸。
琴上有七絃,其中五絃,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內按五音:宮、商、角、徵、羽;又爲天、地、君、親、師;另有兩弦,清幽哀怨者,謂之文弦,激烈發揚者,謂之武弦,故瑤琴又稱文武七絃琴。
凌羽讚了一聲,“好琴!”
凌羽以左手按弦,以右手彈弦,指落音出!
一曲《落雁平沙》,以蕩胸懷!
正如前人評說此曲:“蓋取其秋高氣爽,風靜沙平,雲程萬里,天際飛鳴;借鴻鴣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也!”
連日來,凌羽被人安排着做這做那,讓他不爽至極。
他要把主動權要回來,而他的資本,就是羨煞衆人的官位,數以百萬的銀票,還有那九百士卒!
指收音止。
凌羽回頭看了看靈兒,靈兒正驚訝地看着他,凌羽瀟灑一笑,朗聲說道,“收琴!”說完,向他的“書臥”走去。
凌羽的心情好了很多,他準備去睡上一覺!
就這樣,凌羽覺睡到了下午,醒來的時候,靈兒就坐在牀邊看着他,似乎想要叫醒他,卻又有些猶豫。
凌羽拉過靈兒的小手,問道,“有事嗎?”
靈兒沒有把手收回去,輕聲說道,“穆清來報,大將軍醒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凌羽看了看窗外,問道。
“剛過午時,”靈兒道。
凌羽點頭道,“嗯,差不多也該醒了。”
“小姐讓我謝謝二爺,”靈兒說道。
“爲什麼?”凌羽皺眉問道。
“小姐說,大將軍能這麼快醒過來,都是多虧了二爺,”靈兒說道。
“這事兒啊,她要謝就讓她自己來,以後這種話你就不用傳了,”凌羽有些不快地說道,心中不免腹誹起來,“就算是老子是接盤的,你是不是也應該有點禮貌呢?”
凌羽見到大將軍的時候,後者半坐在牀上,看起來恢復的不錯,凌羽不禁感嘆大將軍的體質果然非凡:吐血本身就是一件極爲傷元氣的事,再加上精神上的雙重打擊,一般的七旬老翁,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
當然,丹藥之力也不可忽視。
穆清已經把府內出現的士卒和僕人,向大將軍一一稟報過了,凌羽無需再解釋什麼。
大將軍看着坐在牀頭椅子上的凌羽,凌羽也正看着他。
“老夫還未向凌少俠道謝吧!”大將軍打破了沉默。
“將軍,您這不是折煞小人了嗎,無論如何,翁婿之名已然屬實,”凌羽連忙起身,拱手接着說道,“將軍若覺得不便,直呼名姓,或者叫一聲小羽,也就是了!”
“也好,也好,”大將軍點頭,並示意凌羽坐下。
凌羽坐下說道,“將軍只管安心靜養,府中的事情有我和穆清,料也無妨。”
“這些老夫並不擔心,”大將軍搖了搖頭,說道,“只是不知你今後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