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某人沒能抵禦住誘惑,所以,之前想着詢問的事情也沒問。
秋天的細雨霏霏總是沒完沒了的,幾天都不停,沒想到這一天居然天公作美,下半晌雨居然停了,雖說天還有些陰沉,但沒了雨絲,這種陰陰的天氣,只需加一件外套也就行了。
等顧爽和鄭卓然從樓上下來,鄭媽媽和鄭立賢等人都已經從房間裡出來了,正坐在客廳裡和顧媽媽周老太聊天,桌子上擺着幾樣瓜果和顧媽媽周老太做的花生糖,芝麻糖片,還有得了好評的原味西瓜子等零食。
寶寶、牛牛和東東西西四個小蘿蔔頭和鄭老爺子等人都沒見影,估計是雨停了就出去了。
看到鄭卓然和顧爽雙雙走下樓來,幾個人的眼中都帶了一絲曖昧的笑,顧爽即使自覺臉皮夠厚,也有些心虛。
鄭卓然倒是一改上午的心不在焉,神清氣爽的攬着顧爽走下樓梯,就笑呵呵地道:“爺爺和我哥他們呢?”
顧媽媽笑道:“老爺子帶他們去河邊看蜜蜂了,說是擔心蜜蜂被雨淋了。”
“哦,”鄭卓然答應着,回頭看了顧爽一眼,然後笑道,“那我也去看看他們,帶着四個小傢伙,挺累的。”
顧媽媽和鄭媽媽都笑着點頭,連聲說:“去吧,去吧!”
顧媽媽還囑咐道:“看着你爺爺些,剛下了雨,河灘上路滑!”
“噯,我知道了!”鄭卓然答應着和顧爽低低的說了一聲就出門去了。
顧爽這才走過去,看着茶水有些欠了,就去添了水,回來就被曾淑君拉住了手。
“你別忙了,我們喝了好一會茶了。”曾淑君拉着顧爽的手,笑得很是溫暖,卻把顧爽窘的有些無地自容。
看顧爽這模樣,鄭媽媽在旁邊道:“也是,也不下雨了,小爽還是帶我們去看看你的種植園吧!”
顧爽如蒙大赦,立刻笑着答應了。
周老太就不去了,留在家裡準備晚餐,顧媽媽和顧爽就陪着鄭媽媽三個人往外走。
出了門,顧爽才意識到少了個人,於是問道:“怎麼沒看到湘南?還沒起來嗎?”
曾淑君笑道:“湘南那丫頭活潑開朗,跟着孩子們去荷塘邊看蜜蜂去了。”
顧爽瞭然地點點頭,不再多話,而是引着鄭媽媽一行人,繞着觀賞起種植園的景緻來。
一般來說,雨水雖然是植物的必須之物,但對於花期的植物來說,下雨卻會使得花朵枯萎凋零。但這一次的雨水很小,又加之顧爽的花比普通植物生命力都要頑強的多,所以,一朵朵花兒頂着顆顆晶瑩的露珠,非但沒有萎蔫的跡象,反而格外的鮮豔,水靈靈的,招人喜愛。
普通的木芙蓉已經過了花季,但顧爽這裡的木芙蓉卻仍舊有不少仍在綻放。其他品種的木芙蓉還罷了,這個時間的三醉芙蓉,卻正如染了一片酡紅的醉顏美人,嫵媚風情,偏偏又嬌羞無限,引人心弛神往。
這一回,鄭立賢難得的開了一回口,驚訝道:“小爽,這就是老爺子壽辰是你送過去的芙蓉花嗎?”
顧爽挽着鄭媽媽,聞言笑道:“是啊,姑姑。您看得這一株是歷史名品三醉芙蓉,因爲花色一日三變,從初開的純白,到傍晚的深紅,一日三色,所以被稱爲三醉芙蓉。”
“呵呵,沒想到一棵花,聽顧爽一說都能長不少見識呢!”曾淑君在旁邊笑着接口,聽起來好像誇獎的話,卻隱隱地讓人有些不舒服。
顧爽心下了然,自己本來出身低,有沒有什麼家族背景,僅憑自己創了些餬口的事兒出來,卻被鄭媽媽這麼看重,爲她的婚事專程帶着鄭姑姑前來見親家,在曾淑君這個同樣的兒媳婦心中,自然有些吃味兒,說一兩句酸話也屬正常。而且,對於她這種明面兒上的酸話,顧爽是真的不在意,能明面上說出來的,總比表面上如履春風,背地后里下刀子強得多吧!
顧爽笑笑,並沒答話,顧媽媽卻笑着道:“看牛牛媽媽,不愧是大嫂,這小爽還沒過門兒,就護上了。呵呵,有這麼好的婆婆姑姑,又有你這麼好的大嫂,顧爽這丫頭算是有福了。”
被顧媽媽這麼一說,曾淑君臉上扯出一個笑來,連聲應承着,只是那笑容裡怎麼看怎麼帶着些勉強之意。
鄭媽媽臉上的笑容不變,斜睨了曾淑君一眼,轉眼看着花,卻和顧媽媽談起了顧彬來:“聽說寶寶舅舅剛剛畢業一年?學的什麼專業?”
聽到親家說起顧彬,顧媽媽笑道:“是啊,學的土木建築,剛剛從學校出來,還和愣頭青似的,冒冒失失的沒個樣子。”
“呵呵,小爽媽媽這話可是太謙虛了。我看寶寶舅舅很不錯,辦事很是沉穩,幹練的。若不是提前知道,我都不太敢相信這孩子剛剛畢業一年呢!”鄭媽媽笑呵呵說着,顧爽在旁邊豎着耳朵聽着。若說鄭媽媽的話說到這裡還算正常的話,接下來的詢問,就有些出乎顧爽的預料了。
“怎麼沒見寶寶舅舅的女朋友?不在本市嗎?”
顧爽雖然和鄭媽媽相處時間不長,但卻知道鄭媽媽是那種一句多話都不肯說的人。說說顧彬的性格什麼的還好,問起顧彬的女朋友來,就有些過了吧!畢竟,鄭媽媽這種人,一般是不屑於和普通的大姨大媽那樣八卦別人的隱(禁詞)私的。
一提這個,顧媽媽臉上的笑容就淡了許多,不過還是強撐着笑臉道:“他剛剛畢業,工作還沒做好的,哪裡談什麼女朋友了!我操心問過幾次,那小子這麼說,我也沒辦法了。”
顧爽暗笑,顧媽媽這句話的水分可就大了。哪裡是操心了幾次,那幾乎是見到顧彬就碎碎唸的嘮叨,以至於讓顧彬對顧媽媽避之不及,連家都不太敢回了。
鄭媽媽點點頭:“雖說這話也對,男兒有志當立業,但成家立業,先成家再立業,這孩子啊,一天不成家,就總是好像長不大似的……”
說到這裡,鄭媽媽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兒過了,笑了笑,道,“別的不說,就說卓然吧,前幾年可沒少讓我操心,可自從和小爽的事兒確定下來,做什麼事都像模像樣了,這纔有個大人樣兒。當然了,這裡邊,小爽也是功不可沒的。妻賢夫禍少,說的就是這個理兒!”
怎麼說着說着,又扯到自己身上了?顧爽抿着嘴,帶着淡淡的微笑,做一臉賢惠狀,心裡卻暗暗祈禱,鄭媽媽別再當着另一個媳婦誇她了,這會讓她更加難做的。
顧媽媽嘆息一聲,臉上的笑意卻濃了一些:“是啊,就是這個理兒啊。卓然這孩子,我是特別滿意的,我說句話卓然媽媽可別不愛聽啊,我是真心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了呢!”
鄭媽媽笑:“這有啥不愛聽的,能有兩個媽媽關心他疼愛他,是那傻小子的福氣啊!”
兩個人說的很投機,其他人幾乎不用插嘴,顧爽引着衆人繞過芙蓉園,穿過幾株枝繁葉茂的古樹,也就出了自家院子。
接下來,玫瑰花田,菊花栽培室、蘭花栽培室、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熱帶植物培育室,讓鄭媽媽三人大開了眼界。衆人漸漸地真正地沉浸到了花團錦簇帶來的視覺享受中去了,倒是不再說什麼話題了。
因爲剛剛下了雨,顧爽也沒提議採花做茶啥的,只是看着鄭媽媽幾人喜歡的花卉,讓人拿了修枝剪來,採了幾束帶回去,放到房間裡做插花。說說笑笑的,一個種植園還沒走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於是衆人說笑着打道回府。鄭立賢也似乎被勾起了興致,還說第二天一早要去看看水塘和果園瓜田。
回到家,鄭老爺子帶領的部隊也回來了,徐湘南一看到顧爽她們就像小蝴蝶一樣迎了上來。
笑嘻嘻地挽了自家媽媽的胳膊笑道:“媽,待會兒讓您嚐嚐,今天下午我親自去荷塘裡採的蓮子,還捉了兩條魚哦!”
鄭立賢一般給人的印象就是行事作風都比較冷硬,帶着濃郁的軍人風格。不過,今天或許是跟着一羣女人說笑了半下午,心有所感,對摟着自己胳膊撒嬌的女兒也難得的露出了一抹慈愛之色。
給女兒順了順耳邊的髮絲,鄭立賢笑道:“怎麼捉的魚,用漁網打的?”
鄭立賢難得這麼和顏悅色的,徐湘南更是笑靨如花,道:“不用漁網的,用一種柳條兒編的簍子,只需放上魚餌掛在船尾,過一會兒提起來就能捉到魚了。”
“聽起來倒是有趣!”鄭立賢說着回頭對鄭媽媽道,“明天我們也去看看!”
鄭媽媽笑笑點點頭,對徐湘南道:“你別隻說來眼饞我和你媽,等明天也領着我們去看看那荷塘!”
徐湘南連連點頭答應着,“呵呵,舅媽要去的話,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明天咱不但能捉魚、採蓮子,還能挖鮮藕。這個時候的鮮藕白生生的,脆鮮甘甜,好吃着呢!”
“採藕?蓮藕是長在水下的吧,難道還要下水?”鄭媽媽在旁邊插了一句話。
徐湘南笑得一臉得意,飛快地瞟了那邊和老爺們坐在一起的顧彬道,“舅媽,要會游泳潛水的人才行呢……”
“哦,這麼說,咱們這裡有這種潛水高手咯?”鄭媽媽已經坐下來,端着顧爽送上來的熱茶,笑着繼續問。
“嗯哪,顧彬的潛水很厲害,明天讓他給咱們採藕!”徐湘南說的很有些隨意,話語中透露出來的熟稔和親切,只怕就她自己沒注意到。
顧爽聞言看了那邊的顧彬一眼,見那其實也挺彆扭的傢伙,明明聽到了這句話卻裝作沒聽到,一點兒否定的意思都沒有,不由暗暗笑了。
而她旁邊,鄭媽媽和鄭立賢快速地對視了一眼,鄭媽媽就笑道:“好啊,我和你媽也跟着見識見識!”
很快,晚飯就擺了上來。不過,沒有像中午那樣分男女而坐,而是鄭老爺子帶着顧媽媽鄭媽媽這幾個長輩,加上鄭毅然夫婦和鄭卓然顧爽一桌。徐湘南和鄭熙然鄭鈞然帶着四個小蘿蔔頭兒一桌。
看這架勢,顧爽就知道,這纔是正式的親家會面,估計要談及她和鄭卓然的婚事了。
果然,吃了些菜,喝了兩杯酒之後,鄭老爺子就首先開口了:“說起來,你們也都熟悉了。卓然和爽丫頭的婚事,一直以來都是我這老頭子做的決定,我想你們都沒什麼意見吧?”
鄭媽媽和顧爸顧媽自然沒什麼異議,都點點頭。
鄭老爺子又道:“咱們兩家也都熟絡了,也不講究那些媒人啥的俗禮了,兩個孩子感情好,恩恩愛愛互相扶持地過日子,纔是我們這些長輩的最大心願。當然了,兩個人的婚禮咱們該有的也不能少了,樂怡啊,你是婆婆,你來說說吧!”
提到正事兒,鄭媽媽雖然還掛着端莊雍容的笑,但神色卻莊重了不少,看着鄭卓然和顧爽笑了笑,回頭對顧爸顧媽道,“我們對小爽是很滿意的,能有這麼個好孩子做兒媳婦,我們都很高興,同樣也非常感謝小爽爸爸媽媽養了這麼個好女兒。我和卓然爸爸商量了,也沒什麼好給孩子們的,卓然爸爸存了幾幅畫,我那裡有幾件首飾,算是給孩子們的禮物吧!”
一提這話,顧爽不由有些難堪。
當下s省,特別是鄉下,娶媳婦兒都流行大小禮。小禮就是確定戀愛關係的意思,一般男方出根據自己的經濟情況一萬元到幾萬元不等。大禮就相當於過去的聘禮,男方最低要拿六萬元,當然了,家中豪富的,幾十萬、上百萬也屬於正常。至於結婚用的婚房一般由男方購買,女方出的叫做陪送,相當於嫁妝。根據家庭情況,經濟情況差的,買兩件家用電器的有,買些被褥用品的也有。當然了,經濟條件好的,買百萬豪車的有,送房子送股份什麼的也有,那就不一而足了。
顧爽也不止一次聽小姑娘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議論,誰誰婆家給了多少,誰誰孃家陪送的什麼。
她第一次婚姻,孃家困難,婆家根本不承認,所以婚禮都是靠她和陳飛兩人自己操辦的。這一回,再次步入婚姻的殿堂,她已經有了自己的能力,車子、房子、公司,也都有了,就更不想要雙方父母什麼東西,她覺得,父母把兒女養大,耗費了無數心血,結婚父母給予誠摯的祝福已經夠了。將來的日子如何,還是靠自己雙手掙來的更自豪,更踏實。
她是挺感激鄭媽媽和鄭立賢一行爲了他們的婚事過來的,但真的讓她張開手要什麼‘聘禮’,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更何況,她能夠想得到,鄭媽媽拿出來的畫也罷,首飾也罷,定非凡品。可是與之相對應的,顧爸顧媽可是什麼都拿不出來的。
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卻被鄭卓然暗中一把拉住,對她微微地搖了搖頭。
顧爽也知道此時是雙方家長的對話,她並不合適插話。即使,說的是她的婚禮!
心中擔心爸媽難看,顧爽不由將目光投向顧爸爸顧媽媽。
顧媽媽但笑不語,難得開口的顧爸爸今天很鄭重的發言:“卓然媽媽客氣了。我和她媽沒啥能力,這一回小爽結婚,我們也沒什麼東西拿的出手。只有她媽孃家傳下來的一對杯子,我們拿出來給顧爽做陪送。值不值錢我們也不懂,就算是我們的心意吧!”
說着,顧媽媽起身走到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黑不溜秋的木盒子來,回到席上當着大家的面兒遞給鄭卓然。
顧爽很是納悶兒,她活了近三十年了,還從沒聽說過爸媽藏着什麼寶貝呢。看着鄭卓然手中的很陳舊的木盒子,不大,長方形的,也就二十公分長,十五公分寬,高也就十幾公分的樣子,除去木料的厚度,裡邊的杯子想來實在大不到哪裡去。她真的很好奇爸媽拿出來的杯子什麼樣兒,但心裡沒底,也不知道是不是爸爸媽媽爲了給她撐面子臨時買來的,所以也就強忍着沒敢打開來看。
可有人卻巴不得有這麼個機會讓顧爽出出醜,曾淑君笑着開口道:“小爽啊,叔叔阿姨給你們的什麼傳家寶,打開來也讓我們見識見識吶!”
座次上,顧爽和鄭卓然是坐在鄭毅然夫婦下手的,曾淑君正好挨着鄭卓然,這話說完,不等鄭卓然有什麼動作呢,曾淑君已經笑嘻嘻地從鄭卓然手中把那個盒子拿了過去。
這個要求雖然有些小家子氣,但總的來說並不算過分,顧爽張了張嘴,竟沒能找到什麼話來反駁。倒是鄭卓然瞭解顧爽的顧慮,在桌子下握住了顧爽的手,緊了緊,安慰她安心。
顧爽看着被曾淑君拿在手上的木盒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桌子下的手不自禁地反握住鄭卓然的,攥的緊緊地。不是她多麼虛榮,也不是她多麼愛面子,實在是她怕萬一盒子裡裝的是兩隻普通杯子,會被曾淑君藉機諷刺一番,到時候,最難看的還是顧爸爸顧媽媽。
顧爽在這裡緊張的不行,顧爸爸顧媽媽卻是一臉坦然,顧媽媽笑道:“不過是爽爽姥娘傳下來的念想,不值啥!”
這話一說,顧爽暗暗鬆了口氣。有顧媽媽這麼說,即使盒子裡真的只是兩隻普通的舊杯子,也沒有人能說出啥話來了。人家給的本身就不是金錢價值,給的就是個念想罷了!
曾淑君卻似乎充耳不聞,顧媽媽說着話的工夫,她已經將木盒子打了開來。不過,據顧爽來看,這位想要趁機讓她丟臉的人,其實也很緊張,那緊緊抿着的脣已經昭示出了她此時的心情。
不管怎樣,顧家在這種場合送給顧爽的陪送,還是很讓人好奇的。
曾淑君一打開盒子,幾乎所有人,包括另一桌上的徐湘南和顧彬、鄭熙然、鄭鈞然也都扭過頭來看着這邊。
盒子很小,又被曾淑君拿在手中,即使盒子打開了,大部分人也看不到裡邊的東西,只有曾淑君兩側的鄭毅然鄭卓然兄弟倆,在看到盒子中的物件後,同時發出了一個吸氣聲。
“嘶……”
“呃……”曾淑君也愣住了,手一抖,盒子差一點兒脫手而落。
鄭卓然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了木盒,並順理成章地把盒子從曾淑君手裡拿了過來。
顧爽此時也終於看清了盒子裡的物件的真容,盒子中塞着一團團雪白的棉絮,棉絮中並排躺着一對呈四方形的但湖水色的被子。
顧爽不懂瓷器,對古瓷器的鑑別更是完全沒什麼概念,但一看之下,還是暗暗驚訝。
這一對杯子外形樸拙,大方,最出彩的是杯體的瓷質,雖然是在盒子裡放着,卻也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對杯子的胎極薄,胎質均勻,釉色是那種極爲漂亮乾淨的淺湖水色……哦,不,曾經在琉璃廠的時候,鄭二叔曾經告訴過她,這種顏色在古瓷上稱之爲‘雨過天青色’!
歷史上有名宋代的汝窯、哥窯所出的瓷器,還有傳說中沒有存世之物的五代的柴窯,都以精美的‘雨過天青色’瓷器聞名。
其中最著名的,據說已經沒有存世品的柴窯,曾經有周世宗帝柴榮曾御定御窯瓷:“雨過天青雲破處,者般顏色作將來”,以象徵未來國運如雨過天青。明文震亨在《長物志》中寫道:“柴窯最貴,世不一見……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未塗釉的底部呈現瓷胚本來的粗黃色。清蘭浦、鄭廷桂在《景德鎮陶錄》一書中也說柴窯瓷:“滋潤細媚,有細紋,制精色異,爲諸窯之冠”,還說柴窯瓷久不可得,得到殘件碎片,也當珍寶,用作服飾、帽飾;柴窯瓷片光芒奪目,如飛箭一般。
此時,顧爽的好記性就發揮了作用,鄭二叔當初隨意說的一段話,被她從大腦的記憶中挖掘了出來,顧爽也不由地動手從盒子裡拿出一隻杯子看了一下。
輕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這些條件無一不符合。但什麼‘光芒奪目,如飛箭一般’,對顧爽這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來說,是在太過抽象,她是真的沒能看出來。
一看之下,顧爽也就將杯子再次放回了盒子中,笑微微地把盒子扣好,擡眼對顧爸爸顧媽媽道:“謝謝爸爸媽媽!只是,顧彬……”
這回還是顧爸爸開口,豪爽地擺擺手道:“這兩個物件本就是你姥姥傳給你媽媽的念想,自然也該傳給你。至於顧彬,你不用管他,他個小子孩子,要什麼自己去掙!”
顧彬這時在另一個席上笑着插話道:“姐,你要是不捨得我吃苦,不如兩隻杯子我們一人一隻?”
顧爽這回卻已經笑了,瞪了顧彬一眼道:“想得美,既然咱爸咱媽給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你小子眼紅也白搭!”
顧彬特意地苦了臉,衆人一陣鬨笑。只有曾淑君一個人,雖然臉上笑着,可嘴角卻隱隱地透出一絲僵硬。
這對杯子品相完好,瓷胎釉色均屬難得的極品。
別的人或許不知道,但曾淑君自己卻明白,她父親可是最爲鍾愛古瓷收藏的。這對瓷器哪怕只是明清高仿,都價值不菲,更別提還極有可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了。哪怕不是傳說中的柴窯,哪怕只是一對汝窯杯子,這對兒杯子也足以能夠在京城任何地段買的下一套豪華別墅還綽綽有餘。更別提比元青花存世還少的哥窯,或者傳說中百年難得一見的柴窯了,那都是真正的價值連城之物!
接下來,鄭媽媽又和顧爸爸顧媽媽說了一下兩人婚禮的流程什麼的,顧爸爸顧媽媽並非無理取鬧之人,再說鄭家做的很是周到隆重,兩位老人自然也沒什麼異議。鄭卓然和顧爽的婚禮事宜協商就此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正事兒談完了,接下來自然就是聊聊輕鬆地話題,吃菜喝酒了。
中午的菜雖然豐富,但酒畢竟喝的不盡興。晚上一切都辦妥了,接下來又沒了什麼事,喝起酒來自然也就不用拘束着呢。
不過時,連顧彬和鄭鈞然鄭熙然也都湊到了這一張桌子上,雙方兄弟一加起來,鄭家四兄弟,鄭卓然是兩邊兒不想幫,鄭老爺子喝的是定量,是以,鄭家老少雖然有五個人,竟和顧家父子二人喝了個旗鼓相當。
到最後散席,顧爸爸和一干年輕人一樣,居然都喝的有些高了,卻也是賓主盡歡而散。
吃罷飯,幾個男人喝高了,被送回房間休息。女人們坐了半天,也累了,也不再聊天,各自回了房間。
顧爽已經安置好了鄭卓然,然後來到鄭媽媽房間裡,給鄭媽媽放了洗浴用的水,然後詢問過鄭媽媽的喜好,給鄭媽媽兌了薰衣草的精露,又給鄭媽媽用太歲水衝了一杯花茶放在浴池旁邊的托盤上。
鄭媽媽換了一件睡袍,含笑看着顧爽周到地給她準備的東西,“你也累了一天了,上午還受了場驚嚇,晚上還得照顧卓然,就別再管我了,快去休息吧!”
顧爽微微一笑:“媽,您爲了我們大老遠都不說累,我還能多累啊!您來試試水溫合適不?”
鄭媽媽笑着試了試水溫,顧爽這才告辭離開。
走出鄭媽媽的房間,顧爽又去看了寶寶和牛牛,兩個小子已經由周阿姨帶着洗完了澡,正在牀上蹦蹦跳跳地打鬧,生龍活虎的,一點兒睡意都沒有。顧爽讓周阿姨去休息,她半強迫地按下兩個小皮猴兒,給他們講了個故事,這才讓兩個小子乖乖閉上眼睛睡覺。
從寶寶、牛牛房間裡出來,顧爽又走到東東西西的房間,沒想到,居然是鄭立賢在照顧兩個孩子。鄭立賢講的不知是什麼時代的戰役,兩個小子竟也聽得非常投入。
而讓顧爽比較意外的是,一直表現的對兒子如何如何在意的曾淑君,卻並沒有過來看看兒子如何。
夜裡,鄭卓然是真的喝多了,雖然喝的是血果酒,沒有嘔吐折騰,卻睡得格外酣甜。顧爽起來看了一次,也沒什麼,就再次沉沉睡去。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天公更是作美,一大早啁啾的鳥鳴聲傳來,就已經昭示着,是一個大好的天氣了。
昨天徐湘南和鄭媽媽商定的捕魚挖藕,還有去果園瓜田的事兒,天氣大好,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
也不知是不是昨天鄭毅然回房間說了曾淑君,還是一連串的打擊讓她放棄了,今天一早見到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卻不再尖着眼給顧爽挑刺,顧爽對人家的隱私也沒啥興趣,只要不來招惹她,什麼事兒她也懶得管。
一家人早早地吃罷了早飯,因爲有鄭媽媽和鄭姑姑,顧爽乾脆招呼一家人,呼呼啦啦一起出動,先是直奔果園和瓜田,參觀完了,還能親手摘些水果,帶去野鴨塘邊兒上吃。
早春的杏子、櫻桃早已經過季,桃子還有幾十株秋桃,個頭不算大,顏色也青澀的很,卻細脆甘甜,惹得鄭媽媽和鄭立賢都連連稱奇。據說很少吃水果的鄭毅然,也忍不住吃了兩個。
蘋果、梨子還稍早一些,倒是葡萄仍舊掛着不少,紫瑩瑩綠汪汪的,晶瑩剔透,果香撲鼻,老遠就吸引着人們的目光。
這些人,好東西自然吃過不少,但說起來親自從果樹上、葡萄架上摘水果還是第一次,大家都很興奮,鄭媽媽和鄭立賢,包括早上起來有些懨懨的曾淑君都興致勃勃地拿了剪刀摘了不少葡萄。瓜地裡的香瓜、甜瓜、大西瓜,一個個滾瓜溜圓的,金黃、碧綠、花皮,一個賽着一個的大,圓滾滾的,在層層的瓜葉子下半掩半露的,透着一股子憨實勁兒,也像一顆顆大號珍珠,分佈在瓜田裡,甜香甜香的,誘得人饞涎欲滴。
這些東西,家裡不少,再說個頭太大也不太好拿,象徵性的一樣摘了一個,就罷了手。
一家人在果園瓜田過了摘果子的癮頭,還親自嘗試了採摘藏紅花,這才從果園轉戰野鴨塘。
野鴨塘今年因爲栽植了蓮藕,葦塘面積縮小了不少,但仍舊有幾十畝地的蘆葦,此時的蘆葦已經長了蘆花,葉子卻仍舊翠綠翠綠的,翠綠的一片葦塘上,一層還沒成熟的蘆花,很是壯觀。
蘆葦交接的就是一大片仍舊濃郁凝翠的荷葉,荷花已經有些過季,不如暑期的多了,卻也還能看到一朵一朵的或挺立或含羞躲在荷葉之下,清麗婉然,取而代之的則是讓孩子們喜歡的一個個脹鼓鼓的蓮蓬。
一個橡皮艇和一艘小船畢竟載重有限,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上船。於是,除了兩名划槳的船伕外,首先照顧着鄭媽媽、鄭立賢和曾淑君三人。當然了四個小包子是不可能落下的。讓人比較意外的是,鄭鈞然和鄭熙然兩兄弟主動要求做了划船的船伕,竟也有模有樣,划着船載着老老少少在荷花叢裡繞進繞出的,看得出來,這段時間,兩兄弟跟着鄭老爺子沒少鍛鍊。
其他人就坐在岸邊的柳樹下,吃着水果,說說笑笑的。顧爽也沒閒着,和鄭卓然、徐湘南幾個一起,在河邊下了魚簍,顧爽還捎帶着小小地表演了一把徒手捉黃鱔的絕技,引得徐湘南直嚷嚷着要顧爽教給她。鄭老爺子則當着媳婦、女兒和孫子孫女的面兒剿了一把蜜,荷花蜜氣味清香淡雅,不是特別甜,卻有一股子怡人的清氣。
等船上的人回來,顧彬和鄭熙然、鄭鈞然又換了下水的皮褲,在河塘邊兒上現場挖了幾支白生生的嫩藕。徐湘南這才知道,採藕也不一定非得下水潛游。
玩玩鬧鬧的,直到太陽爬過了頭頂,又有些偏斜了,衆人才興盡而歸。鄭毅然、鄭卓然幾兄弟的手裡提着一上午的收穫,四個小包子則一個人扛着幾支蓮蓬,也不用人抱,樂顛顛地跟在大人身旁,不時和唧唧喳喳地說自己採了幾支。
回到家裡,午飯就用一上午親自採集的材料,魚蝦、嫩藕、蓮蓬……一家人吃的格外的香甜。
到了下午,鄭媽媽一行就該離開了。
跟隨一同進京的不但有鄭鈞然鄭熙然兩兄弟,還有鄭老爺子和寶寶等四個小包子。鑑於鄭老爺子的身體狀況,顧爽派了兩輛商旅車送行。
看着兩輛車消失在路口,回頭,顧爽看看身邊的鄭卓然,還有顧爸顧媽幾個人,極度的喧騰一下子只剩了寂靜,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些掩飾不住的失落。特別是顧媽媽,這回連周老太也跟着寶寶進了京,顧媽媽的寂寞可想而知。
顧爽上前挽了顧媽媽的胳膊,笑着道:“明天開完品茶會,我爸爸的果園瓜田裡也臨時算是告一段落,我們一家人就上京。”
顧媽媽看着安慰自己的女兒,有些好笑道:“只是一下子走了這麼多人有些不適應罷了。我沒什麼的,你就不用惦記我了。”
顧爽故意苦着臉道:“媽,是我覺得閃得慌啊,來您這裡尋求安慰呢,您都不疼我,也不安慰幾句!”
“你個臭丫頭,還編排你老媽來了!”顧媽媽佯怒地拍了顧爽一巴掌,隨即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