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光
一層光霧瀰漫在整個世界,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在漸漸的變爲這光霧的一部分,看上去那樣的無法觸及,只剩下光的輪廓。
人們望着自己的手掌,它如自己身體的其他部位一樣,那樣的晶瑩剔透。
這原本不應用來形容人身體的詞語,現在倒是變得那麼樣的恰當。
面對這一切,人們的眼中並沒有一絲驚恐,看上去都是那樣的平靜,隨着光霧向天空的方向上升着,彼此間彷彿相隔很近,但在這個世界人們都在各自相對獨立的地域生存,在空間的分佈上甚至不能算得上羣居,更談不上離得有多近了。
只是這光霧打破了空間上的概念,世界上的一切都如在一個平面上一樣,整體上升着。
一陣耀眼的閃爍後這個由光輪廓組成的世界消失不見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世界又恢復了它原本的樣子,如脫掉了一層外衣恢復了本初,只是這外衣帶走了一切生命,留給這世界的是死一樣的寂寞與無盡的黑暗……。
(二)天火
灰燼無限蔓延着形成了山,形成了谷,形成了世間的一切……靜的孤獨。
在這裡時間沒有意義,形態沒有意義,只有這灰燼表達了一切,沉睡和死亡具有了相同的意義,有與無變得難分辨。
灰燼中並非一無所有,只是代表了一種無,但這種無和有原本就沒有區別,只需要一次重啓,一次天火的撞擊。
而這時那天火正在向其飛來,快速的無法阻擋,一個紅點漸漸變成了巨大的“火球”,照紅了世間的一切。
漫天的灰燼不知在何時才散盡,這世界再一次變得清晰可見。
一切又開始流動,變化,衰敗,重生……,它又一次被重啓了,於之前的無數次無甚區別。
(三)萬物
這世界慢慢變得喧囂,在無以往的平靜,在未來一段已知的時間內它不會間斷,更不會停止。
一切都在被喚醒,慢慢滋生着。
與那天火中的光相互照應,與那火相互供養,與那產生的灰燼融爲一體。
世間變的可愛,因爲那光而結成的果實是那樣的晶瑩剔透,那是一種無暇的純潔。
但同樣世間也變的可惡,那無法承載的巨大能量在四處尋找載體,併吞噬掉身邊的一切,直至爆裂,化成無數個更小的體量,再四處尋找新的載體,重複着這一無休止的過程。
那些灰燼中的一部分因其在形成過程中摻雜了一絲能量而變得奇妙和不同,具有了自性,爲了維持這份自性,它們必須不停的獲取能量。
人就在這萬物之中,這個世界的人在出生之時總會伴隨着一顆白色的果實,爲其提供能量,與其共生共滅。
但這白色果實中蘊含的能量是有限的,他們必須在一生中不停尋找着相同的白色果實,在其能量耗盡前將之融合,直到身體的能量不在被消減,他們將會進入到另一種境界。
在理論上他們的生命是無限的,除非與其共生的白色果實能量耗盡時沒有得到新的供給,那時他們的身體將會於伴隨他們的白色果實永遠的融爲一體,沒有人能理解那種狀態代表什麼,但可以確信的是這樣的他們永遠不會真的消失。
這種事並不常見,但也偶有發生,每當發生時一個新的生命就會誕生,一個新的白色果實就會飛來伴他共生。
這個新的小生命是他們全族的孩子,他們會共同珍視這新生命的到來。
如大家想到的一樣,他們並不通過交配產生下一代生命,雖然他們**的身體具有世間最美和完整的形態,如果願意他們隨時可以透過圍繞全身的光霧看見彼此完美的身體曲線,在大多數時間裡他們也確實如此,當然如果有必要他們也可以讓這層看上去似有似無的光霧密不透風並且堅不可摧,看不見內部的一絲物體。
對彼此身體的原始慾望在他們看來只是一些偶然的意外。
那意外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困擾和改變,就像人有時會對一朵花癡迷一樣,即使這種癡迷中帶着一絲衝動,也不會對你造成任何情感上的改變。
你可能因一時不忍而不去折它,也可能因迷戀隨手摘來深深吸噬……,這個世界上的人出生時的感情就如這樣和伴他們共生的果實一樣純潔。
(四)飢餓
飢餓的感覺是那樣的真實,身體中如有一個空洞,無時無刻不在撕裂着自己,讓他不能思考。
他需要食物,在此之前其他的都變的沒有意義。
至於爲什麼需要食物才能生存則不需要知道,他生就如此,在吸允那白色果實中的能量後成長到現在,而對於以後他心知還會如此。
他疲憊的不願在多做思考,看着那已顯暗淡的白色果實但他不得不繼續在其中吸食能量。
是的,果實的能量以不多了,它太久沒有得到補充。
並不是他不想,在翻過那五座大山的每一寸土地後,他不得不承認這次不會有什麼收穫了,而這幾天他爲了尋找新的白色果實又消耗了太多能量。
他不願在等待。
他甚至不理解爲什麼要等待,只是在漫長的尋找中他在其他人那裡聽得,一定要在最後無法在忍受時才能吸食白色果實中的能量。
他相信這口口相傳的道理,有幾次他甚至因過於飢餓失去了意識,他當然不會被餓死,實際他不可能被餓死,每在最後一刻白色果實一定會輸入能量到他體內。
只是這個過程幾乎沒有人能忍受,他也懷疑自己那幾次如果不是因爲失去意思,清醒的自己是否能真的挺到最後。
其實他不知道的事很多,就連身邊這個日日夜夜陪伴他的白色果實他也不能說是有多麼瞭解。
爲什麼它不需要能量而自己卻要不停吸食它的能量;爲什麼它不會知道飢餓,而自己卻會;他們是一起來到的這個世界,同在世界之中的他們爲什麼會不同,爲什麼同在一個世界中它不會感到飢餓卻同樣可以完成能量的流動,而他卻不行,只能被動的被給予。
他曾聽人們說過,在得不到補充能量最終耗盡時會同白色果實合二爲一,而這時新的生命也就誕生了。
那麼是不是說他們原本是一體的,並沒有區別。
一定是因爲自己太過貪嘴,纔會需要食物,纔會有飢餓的往復,纔會有白色果實的不離不棄,因爲他們是一體的。
有一天他自己也會像身邊這個白色果實一樣不在需要食物,不在有飢餓。
好像聽人們說過傳說中是會有這樣的一天,但眼下還不行,所以他還必須繼續大口大口吸食着白色果實中的能量!
(五)空虛
能量流入他的體內,一股溫和的暖流如實物般在他體內流動。
飢餓感消退的是那樣迅速,每次在飽食過後他都會獲得一段太過短暫地滿足,接下來將是空虛和無聊。
他需要做些什麼,這是他面對這空虛時早以學會了的於其相處方式。
他知道繼續慵懶的躺着不會有任何益處,只會將這無盡的空虛感向後推延,稍後則會更猛烈的襲來。
他翻身坐起,來到了一顆漆黑的樹下。
這棵樹不算高只有一米多些不足兩米的樣子,從裸露的樹根到樹尖通體黝黑,只有那結出的小小的圓豆般大小的果實散發着一陣陣幽光,看上去有些噁心。
這世界上純潔的白色果實非常稀少,大多是帶有着各種色彩的一般果實,像這種通體黝黑,散發微光的物種,雖比白色果實多很多,但也非常難得。
這裡面應該有能量,他猜想着。
他不會吸取這裡面的能量,不要說現在的他早已飽食過了,早在餓暈之前他以發現了這些果實。
它們與白色果實不同,是如一般物種一樣從地底生長起來的。
而可供他們世世代代食用的白色果實是獨立的存在着,不着泥土。
他不會去做未被允許的事,在他轉身準備離開時,被樹上的幾道黑影吸引住了。
原來這樹上佈滿了蟲子,幾乎每一個細小的枝杈上都有一隻。
這蟲子如樹一樣通體漆黑,大小各異,最大的一隻在樹的頂部。
若不是它扭動着胖大的身軀在微光中來回擺動,他甚至都沒有發現它的存在。
樹上的果實也遠比他以爲的多,這果實並非是如他一開始看時的那樣單顆生長地,而是一簇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大串,但只有其中的少數發出了淡淡的微光,大多數也如這棵樹一樣漆黑,在不注意時纔會誤認爲是一顆顆散落的小圓豆樣孤立的果實。
那些蟲子大多數躺在那一動不動,身邊的果實也沒有發出一絲光亮。
頂部的那隻最大的有節奏的擺動着身體朝向不同的方向。
每當他將身體朝向那一個方向,那一邊將暗淡下去,在它再次朝向其它方向時纔會有幾顆果實泛出微光。
這樹和它都在有規律的閃爍和扭動,不易讓人察覺,吸引他的是幾條遠不及它但也異常肥大的幾條蟲子在向上移動着。
於它不同,它們所過之處一片漆黑,形成了一道道黑影,也正是如此他才發現了這個樹與蟲子組成的神秘王國。
這幾條蟲子的奇怪舉動讓他產生了好奇。
好在它們離的不算遠,移動的速度也不算慢,他有足夠的時間來看這幾條蟲子的遊戲。
數十個呼吸間,幾條蟲子來到了那隻大蟲身邊,將其圍在中間形成了一個圈。
那隻大蟲豎起了半個身子不在扭動,其它幾隻也如它一樣豎起了半身一動不動,整棵樹變得漆黑一片,不在有任何光澤泛出幾乎不可見。
他又靠近了些許勉強的辨認出了它們。
時間只短暫的靜止了一秒,下一刻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吃驚,那外圍的幾隻蟲子同時死死的咬住了中心那大蟲迅速的將其吸乾了。
也幾乎就在同時整棵樹黑光四射,一串串黑色的果實閃着黑色光澤清晰可見。
那些原本固定在枝葉上的蟲子貪婪的吸食着這黑光,身體瞬間脹了一倍。
那幾只在頂端的胖大蟲子也如之前那大蟲一樣在向不同方向擺動着自己的身體,黑色的光有所收斂,但應太過清晰可見了,也許它們還沒找到方法,但自然留給它們的時間不會太多。
這些蟲子應該如他們一樣,靠吸食着黑色果實的能量於樹共生的。
它們不用四處尋找,泥土下爲它們提供着無窮的能量,但同樣也限制了它們的移動,若不能很好的隱藏起來,很快就會被自然淘汰,那時的它們會不會像他一樣於這樹和泥土融爲一體呢,他不知道,他再無意繼續觀察這些蟲子及它們的命運,轉身走開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看到了他想得到的,不需要在浪費更多時間和精力,這段原本應該空虛的時光已成爲過去,下一段的到來也許在明天或是以後的某一天,但現在他知道自己還有其他的事要去做。
空虛的根源源於富足,多餘的能量需要新的出口,周圍的一切變得毫無意義。
(六)矛盾
又過去數天他仍然一無所獲。
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
那早已疲憊不堪的雙腿向前挪動着,視線彷彿也受到了影響,不在敏銳,很多近處的事物也需用心才能分辨。
兩隻眼睛因爲睜的太久了而變得乾澀,是需要讓他們休息一會兒的。
如果說人可以如很多動物一樣,雙腿雙眼不需要同時休息,那該多好啊!就可以永不停息得奔跑,將那原本需要的休息也可省去了。
但人不是動物,終究不會那樣。
他思考着,記得不知何時聽人說過,人最消耗能量的是人的大腦。
這個小小的東西比身體其他任何部位需要的都更多。
那他現在要做的是不是停止繼續思考呢?如白色果實那樣從未見過它思考也未見過它休息,不管他走到哪,都緊緊的跟隨在他身邊。
讓他疲憊的不只是身體,他的內心更是如此。
他尋找着能量,卻常常因爲消耗的太多不得不停下來,吸食那已顯暗淡的白色果實中的能量。
這常常讓他內心很疲憊。
不是因爲自己,而是不忍看“它”。
它不需要進食,甚至如果不是因爲自己它都不需要付出,它是那樣獨立的存在於這世界。
他感覺自己在連累着它,可他們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原本不就是一體的嘛!思考讓他更加疲憊,他確實應該休息了。
人最終在追求什麼?!他越是疲憊,越是無法忘懷這樣的問題。
人追求着智慧卻無時無刻不在受感官的支配。
他總是根據雙腳傳遞迴的感覺,判斷自己是不是繼續前進,而不是依靠智慧做出判斷,其他器官也皆如此。
他比這白色果實擁有了太多複雜的器官。
但卻總是因此而變得疲憊。
而它卻從未如此過,更未犯過任何錯誤,哪怕一次小小的失誤都未有過。
它對他做的是那樣完美,也讓他感受到了那種完美。
思索讓他再一次放慢了腳步。
然而,若只顧盲目的前進,是否又有意義呢!多與少,好與壞,前進與後退是客觀的嘛!
人本身的存在是存在矛盾的,而所做的一切如不能將這矛盾化解,則終究是沒有意義的。
(七)迷茫
瘦弱的自己,暗淡的果實,一路錯過的“美好”,他漸漸變得有些迷茫起來。
爲什麼只能食取白色果實,看看它們,那些機敏的動物,不在挑剔什麼果實,生存的是那樣
繁榮。
至少看上去確實如此。
生存本不容易,爲什麼還要有人爲的選擇呢!原本有足夠的果實供自己食用,但他卻將自己弄得枯瘦如柴,這些大自然的饋贈難道自己不配享用,現在的自己難道不是一種諷刺嘛?!
白色果實!白色果實!這四個字如他的一個夢魘般迴響着。
命運既然選擇了他們只食白色果實,爲什麼又讓它這樣稀少,難道是命運已經將他們背棄,讓他們甘受這種折磨。
如真的是那樣,爲什麼又會任由他們白白浪費掉這些最珍貴的果實,所以他們又怎麼會是被遺棄的呢?他們需要白色果實,他們也比動物們承受着更多痛苦,如還堅持只食用這白色果實,他們也註定不會像動物種羣那樣高度繁榮,他而不是他們要如何選擇?!
擡起雙手,望着那以不像樣子的手指,如竹節一樣每個環節都清晰看見。
他知道自己太需要食物了,靠在這粗大的樹幹上擡眼望去,枝條藤蔓繁花遮遮掩掩哪有他那白色果實的影子。
握起那乾枯的手指,緊緊攥成了拳頭,他靠着樹幹站了起來,在他的心裡從來就沒有那道選擇題,他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內心就以知道只能食白色果實,如不這樣即使他們將種羣發展的再繁榮,生命本身意義卻已被剝奪。
(八)昏迷
那天日頭特別烈,照的他有些頭暈。
而一切來的又是那樣突然,在不經意的回顧間,他突然發現了白色果實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塌陷着。
以前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他驚恐的望着它,不知所措。
有一秒鐘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全部能量都輸入進去,但那不是他所能做的,也沒有人能做到用自身去操縱果實。
沒用多久,白色果實已徹底塌縮成的一個不起眼的灰白色果核,在無一絲光芒放出,周圍的光線彷彿也暗淡了下去。
過了很久,當他把視線移開時,才發現世界已變了樣子。
哪還有什麼明亮的陽光,整個天空都變成灰濛濛的一片,植物乾枯成統一的深褐色,捲曲的樹葉靜靜的掛在枝杈下,一絲不動。
腳下不時傳來噗嗤噗嗤的聲響,低頭看時才發現,大地都已變成了黑黑的淤泥,一堆堆肉白色的蟲子,正在大口大口啃食着這些散發着惡臭的泥土。
他一陣陣作嘔,頭暈的更厲害了。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看着這些枯萎了的植物,由動物變成的這些噁心的蟲子正大口大口的咀嚼,背部的花紋因身體的扭曲似一張笑臉般在抖動。
他實在不能再多看一秒了,舉起腳狠狠地踩了下去。
一聲悶響,黑色的汁液濺了他一身,那原本肥大的軀體變得乾癟下去貼在了一起,但口中卻還在啃食着身下的泥土。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它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他不知道它們爲什麼非要趴在地下如此享受的吃着這讓人作嘔的泥土。
他的喊叫沒有迴應,只在耳邊迴響着如嘲笑般的大口大口的咀嚼聲。
是啊!在它們眼裡也許他纔是一個傻子。
都是蟲子,誰會去理會你那些話。
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但他不相信自己和他們一樣會是這噁心的蟲子。
他瘋狂的踩着,汁液濺到了他的頭髮,臉頰,胸膛,雙腿……。
他漸漸地被這汁液浸透了,蟲子們嘟囔着向四周散去,口中還不停地啃食着泥土!
憤怒只是一種情緒,是在幻想中對不滿的放縱。
微風漸漸讓他甦醒了,那烈日還是那樣刺眼,真好!
(九)故地
邁着雙腳前進着。
他決定到達下一個目標後再休息。
雖然這雙腳還能走,但真的沒必要讓它那麼疲憊。
自從上次暈倒後,他再也不願意有這樣的事發生,他學會了控制和判斷。
前面那一片開闊地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總感覺有些似曾相識,好像在什麼時候見過,但又想不起來。
這裡應該缺少什麼,那個一眼就應該讓他想起來的東西。
嗯,那是什麼?不遠處一道微弱的亮光吸引了他。
他朝那裡走去。
如果沒有猜錯,那應該就是他在苦苦尋找的白色果實。
這不管相隔多遠,都一樣溫和的微光,他太過熟悉了,不會錯的。
他來到了白色果實的近前,彎下了腰,伸出手去觸摸着它。
那樣的熟悉一股溫暖的氣息舔舐着他的掌心。他並不急於去食取它。
他們之間還有太多需要交流的。
一絲記憶慢慢的呈現在了他的腦海當中。
那是一棵樹,孤零零的在那裡,樹皮,樹葉都是那樣的漆黑。
它的上面視乎有些東西在蠕動,不大清晰,那不可能是樹葉的擺動,因爲這裡並沒有風。
黑影還在爬動着……是蟲子。
原來是它,那棵由無數蟲子控制,結着黑色果實的樹。
它竟然還存在着,那樣的它不會在自然中停留太久纔對。
它確實與他見過那不同,只是太像而已。
一聲脆響打破了他的沉思。
這棵樹的樹幹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生長。
裂痕逐漸變大變多,那東西竟然生長到了它內裡的每一個地方。
隨着一聲爆裂,這棵樹連同它上面的蟲子如一層皮一樣被脫落,癱軟在了四周。
一顆新的樹抖動着它那剛剛伸展的枝葉站在了那裡,看上去更加漆黑,上面依然佈滿了蟲子。
過去的蟲子,如那棵樹一樣被它體內長出的幼蟲所替代。
這個過程並沒有停止,一直在循環着。不知過了多久,往復了幾次,四周脫落的樹皮和蟲子如小山一樣堆積着,慢慢的化成了黑色的淤泥。
這個過程越來越快,新的樹幹與蟲子不停的更替着。
如一副快進的畫面,看上去那樣的詭異。直到那一刻,當它發出那刺眼的黑色光芒後,就再也沒有了機會,從自然中乾枯,蒸發在陣陣黑氣中變成無數黑色的粉末消散了。
一切都停止了,大地恢復了樣子,在這寧靜中只有這顆白色的果實發出了微弱溫和的光。
(十)救贖
白色果實發出的陣陣微光,將他從記憶中喚醒,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竟忘記了自己要做的。
身體裡的能量以沒有時間再讓他浪費,他站立起來將兩顆果實並列在胸前,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凝視着這兩顆潔白的果實,它們是那樣的美麗,光暈圍繞着它們,那中間爲什麼有些暗淡,一個不應存在的暗點,穿過兩顆果實中間的縫隙射入了他的眼睛。
那是什麼?他停止了兩顆果實的合併飛了過去。
一個人倒在了那裡,不知多久了,但他還沒有死。
那顆本應伴隨着他的白色果實已經微不可見,只有一絲淡淡的熒光圍繞在他身體四周。
如果他死了,他會變成一顆白色果實。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果實不能一分爲二。
每次結合都是一次性的變成了完美的整體,之後也再無法分開。
“給了他吧,給了他……”,他頭腦中只回旋着這一個聲音,他不能看見一個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他將那新的白色果實推向了倒在地上這個人的光暈中。
那身體四周柔弱的白光慢慢凝結到了一起。
原本枯瘦灰白的臉龐漸漸有了紅暈。
“他會醒的”,他想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逐漸變得模糊,自己的身體也不再那麼真實。
如果能看見的話,現在的他是不是和剛剛躺在地上那人一樣,行之將死,即使那樣他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事物似乎在遠離自己,也許是他在遠離事物。地面的一切將變得不再清晰,只剩下了輪廓,隨後又如顏料般的暈開了,成了一片片不同的色塊兒。
他還在上升着,看着自己以變透明的身體,他是那樣的平靜。
世間萬物不在多彩,那一片片不同的色塊模糊成了一片漆黑,萬物最終也會化作那淤泥。
一切都不見了。
只剩下那微光溫和,舒適,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