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老對手來了,還想坐一會,滾,滾。”謝文亨眼珠子一轉,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老夫子白了他一眼:“老謝,全城的老闆,我就覺得你有眼光,沒想到是個軟蛋,老夫就不明白了,打了這麼多回交道了,你怎麼能活下來的呢!”
等他果斷地走到門外了,謝文亨才叫謝周全把他叫了回來。
一沓子食譜,外加一些外語的資料,就成了老夫子的投名狀。
同時,他提供的消息包括鄭禮信暗自勾結高 麗 國反叛詩人,以及和土匪同流合污的證據。
和土匪沆瀣一氣的事,無需過多證據,他把李信和魯達的事一說,光是這倆人在臻味居住了一夜,受到了鄭禮信的款待,完全就能把罪行坐實了。
老夫子口氣很大,條件叫謝文亨瞪大了眼睛。
他直言事成之後,要做臻味居大股東,兼管日常經營,再拿一份高薪。
另外,他還盯上了鮑惠芸。
說幹掉了鄭禮信,娶鮑惠芸不合適,既然她願意爲鄭禮信守寡,就叫她待在臻味居,當個女掌櫃的。
諸葛良佐沉悶壓抑的心情終於要宣 泄了。
按照他的想法,這樣可以整天看着愁眉苦臉、賞心悅目的鮑惠芸,自己隨時能調戲滿足一下。
這邊發生的事,鄭禮信絲毫沒察覺。
中午的時候,他忙着照顧生意,沒忘了親自做了幾道拿手的大菜,叫二狗給安義山送去,轉告安詩人,在這裡好好養着。
安義山身形消瘦,看樣平日裡吃飯都困難,既然和人家認識了,在很多想法上志同道合,理應好好照顧着。
這天晚上,當地一處豪宅裡,外面廂房裡滿是異國武 士在酗酒喧囂,尤里科夫舒服地躺在沙發裡,腳放在了沙發上。
茶几放着幾張阿廖莎選美的照片,他時而拿起來左右欣賞下,腦子裡幻想着這個選美花魁從照片上,走了出來,投入懷中。
這個閱 女無數的傢伙,自從接觸了阿廖莎之後,不知不覺中做作了病了,朝思暮想就是這個女人。
因爲阿廖莎,他和姐夫霍爾瓦不知道翻了多少回臉了。
前幾天去鄭禮信喪禮上大鬧,眼看着就要把臻味居踏平佔爲己有了,沒想到阿廖莎竟然帶着霍爾瓦的白毛親兵隊來了。
早上他就發出話去了,近期就要拿了阿廖莎,把她當成金絲雀圈養。
當時,阿廖莎也是被逼無奈,靠着自己父親曾經提拔了霍爾瓦局長,威逼之下,才借走的白毛親兵隊。
這不,趕上日 本的伊 藤鬼子要來談判、會晤,霍爾瓦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事來,就硬着頭皮和他商量事了。
對於這個飛揚跋扈的小九子,他早先還能控制的死死的,沒想到人家暗中加入了法西黨,有日 本領 事館的山野小雄罩着,不確人不缺錢,早就不把他這個局長放在眼裡了。
他倆正因爲是不是抓鄭禮信爭吵呢,謝文亨就來了。
老謝把尤里科夫叫到單獨的房間,把一沓子材料放在對方跟前,悄聲彙報說:“勾結土匪,預謀破壞日本貴賓來訪,我的老弟啊,你可是法西黨副黨魁,這事你要是不幹,只怕黑衫幫的山野村南就高興了……”
等尤里科夫回來的時候,他把一沓子材料摔在了霍爾瓦跟前,氣焰囂張地罵道:“老傢伙,這事查清了之後,把鄭禮信關進大牢,阿廖莎就是我的女人了,要是耽誤了本人的事,你給我小心點。”
霍爾瓦作爲鐵路局一局之長,軍政權力都握在手裡,自然不會輕易就範,無奈尤里科夫野心膨脹,又成了法西黨的頭頭,後來只能退而求其次,答應可以抓鄭禮信,道臺府那邊他應付,儘量別動了阿廖莎。
作爲世代軍人,霍爾瓦在某些事上還算有良心,回來之後shan意地提醒阿廖莎,暗示她少接近鄭禮信。
老夫子回來的時候,穿着一身嶄新的袍子,裡面是貂皮做的,時尚暖和,進了門,他看了眼鄭禮信,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小鶯在旁邊看着,不由想到了什麼事,就把拽到了房間裡。
“夫子,你怎麼這麼對待東家,他是東家,你倆還是患難的兄弟,咱得守規矩啊。”小鶯把他讓着坐下了,用未婚妻的口氣柔聲地勸着。
不管千金小姐還是普通姑娘,都得講個三從四德,他已經和小鶯獨處過了,還抱了她,小鶯在日常上自然和他親近了些。
“鶯兒,怎麼?我這一身衣服就是不敬着他了?時勢造英雄,英雄生於亂世,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諸葛後人就不能東山再起……”老夫子翹着二郎腿,先來了一通神神叨叨的理論。
他直言不諱地說了當前的形勢,鄭禮信犯了不少大事,要不是他各方疏通,估計早就進去了。
不光如此,他說目前自己這個二東家也是暫時的,等鄭小九熬不住了,位置就得讓給自己。
“耐心等着吧,到時候給你個二夫人沒問題,好好伺候着我,咱出入有汽車,丫鬟僕人一大羣。”老夫子臉色陰沉地說着。
小鶯從房間裡出來,老遠就看到了鮑惠芸。
土匪綁架的事過去很長時間了,鮑惠芸心情一直沒見好,生怕鄭禮信哪天再招惹了權貴人物。
他一個廚家,這幾年就和謝文亨、尤里科夫、山野村南這些權勢滔天的人物鬧彆扭了。她能不擔心嘛。
小鶯回頭看看關上了門的房間,把她請到了她和鄭禮信的臥房裡,先是臉色難堪,後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聲音發顫地說:“小姐,快叫姑爺出去躲躲吧,可能要出事了。”
她把諸葛良佐的話說了一遍,鮑惠芸腦子好使,從頭到尾分析了會,少夫人做出了超常的決定:去找阿廖莎。
鄭禮信出事是因爲救阿廖莎,再加上好幾回救過阿廖莎,現在大難臨頭了,就不信她能見死不救。
阿廖莎是出了名的美女,無論長相還是身材上,鮑惠芸都比人家差了一大截,何況她還是當選出來的花魁。
小鶯及時地提醒了小姐,可得防着點,別弄得事沒辦成,還把丈夫拱手讓給了人家。
女人天生愛吃醋,誰都明白這一點。
相互打了電話,鮑惠芸報了姓名,倆人晚上的時候就如約見面了。
走進了馬爾斯茶食店,雖然有思想準備,鮑惠芸在包房門口迎面看到她時,心裡還是酸酸的:阿廖莎一米七八左右的個頭,長長的脖頸,身材凹凸有致,明朗的五官,深情的眸子,露出的長腿套在siwa裡,別說男人了,就連她這個大家閨秀,徒然也心動起來。
兩人對視的時候,她不由地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才把幾張銀票放在了桌子上,猶豫地說:“你,你能幫他嗎?”
“他應該就是我的,我相信上帝,也相信緣分,你如果出讓鄭先生,我可以付出一切。”阿廖莎不虧是才貌雙全的花魁,一上來就chiluo裸地說了觀點,毫不掩飾。
她倆圍繞着鄭禮信開始了艱難的談判,鮑惠芸後來豁出去了,說只要保住了鄭禮信的身家性命,自己可以退出。
不過,這話一說出口,馬上就臉紅地糾正了,她想起了鄭禮信的樣子,這種事就算自己定了,那個主意正的傢伙未必同意呢。
於是,又改了口。
阿廖莎眼見她鐵了心了,反倒是大度起來了,坦言自己願意成爲鄭禮信的情人,就算沒有婚姻關係,一樣可以浪漫地在一起。
等到了最後,銀票又給了鮑惠芸,雙方似乎什麼都沒談妥。
回去的路上,涼風習習,叫人覺得舒暢無比,不過鮑惠芸心裡壓抑,一直擔心着尤里科夫等人動手,心情始終好不起來。
看樣,她想請阿廖莎出面疏通鐵路局那邊這事是不成了,那麼只能勸着鄭禮信去鮑家,或者其他什麼地方躲躲,哪怕去郊區村子裡採購食材都行。
在她軟破硬泡下,不明就裡的鄭禮信真就去了百泉谷屯子,在那裡待了兩天,遊山玩水,和程村長他們敘舊情,研究怎麼生產出更多的高質量雞鴨鵝。
這裡面,鮑惠芸私下裡叫劉大錘給程村長捎了信,叫他務必多留幾天。
鄭禮信待了兩天就惦記着要回去看鞋匠叔,說走就走,直奔市裡回來了。
當天下午,他們到了市裡,眼見大街小巷似乎變了模樣,乾淨了很多,路上頻頻看到了成隊成隊的軍警。
不少報童在大街上舉着報紙售賣,說是今天有大新聞,非常火爆的消息。
劉大錘賣了一份,看了幾眼就遞給東家了。
這份號外顯耀的位置上寫着熱烈歡迎前大韓 國統監伊藤蒞臨哈爾濱的消息。
這伊藤老鬼子,鄭禮信以前讀書看報知道些,不過不是很清楚他的背景,至於這回到哈爾濱來,給人的感覺是“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於是,他決定去一趟松江晚報,看看老朋友褚總編怎麼說。
無論是他身上新聞多,還是其他原因,褚總編從他身上沒少賺錢,加上鄭禮信從土匪窩裡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這又是個新聞點。
褚總編熱情接待,當說起了這個伊藤之後,褚總編一臉的傷感,擔心地看了眼外面,壓低聲音說:“本人最遺憾的就是這事,日 本人要來,本報理應發生呼籲政 府呼籲民衆奮期啊,
什麼法西黨黑衫幫都找上門來了,就差刀夾在脖子上了……”
松江晚報在他的主持下,經常鍼砭時弊,觀點犀利,“貴賓”要來,各家勢力都盯上他們了,光是特務就來了好幾撥了。
遺憾之餘,他從座椅下掏出一沓子資料,慢慢翻看着,聲音凝重地說:“1894年開始,他四度出任日 本首 相,發動了甲 午 戰 爭,侵佔我寶 島和澎 湖列島,後來的日 俄戰爭也是他乾的,把大 連變成了日租地,使大連與長春的鐵路劃歸他們國家……”
這傢伙說得義憤填膺,口若懸河的,看樣知道的很多,鄭禮信已經拍案而起:“一個強盜成性的老鬼子,人人應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