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裡,李嘯、老鬼和小山睜大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太隋子師徒。
小道士噙着眼淚,一手拿着一隻大饅頭,一邊惡狠狠地往嘴裡塞,一邊滿眼憤恨地盯着太隋子。
太隋子遠遠地在另一邊席地而坐,他的面前擺着四五個汁水淋漓的盤子,老傢伙據案大嚼,若無旁人,吃得滿嘴油光。
“我服了他了。”李嘯感嘆不已,悄悄對老鬼道:“這老東西還真做得出。”
小山和老鬼的眼睛同時斜了過來,給了李嘯一個鄙夷的白眼。
“喂,什麼意思嘛?”李嘯很無辜地叫道:“你們不是想說我和他一個德性吧?”
“小道士吃饅頭,我吃糖果,大家都是苦命人啊!”小山兩手支着下巴,無精打采地嘆了口氣。喉嚨裡“咕”的一聲,響亮無比地吞了口口水。這老傢伙實在噁心,剛纔菜送到的時候,小山剛想去分杯羹,這老傢伙居然在每一味菜裡吐了泡唾沫,還把手指伸到裡面攪了幾攪。
李嘯滿面無奈地悄聲道:“小山,你別拿我和這老東西比啊!你什麼時候見我象他這樣大吃大喝?”
“要偷嘴又不讓人看見,自然是在外面吃完喝完纔回來。”老鬼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裡取出了一根香,張嘴一吹,香上冒出了繚繞的煙氣,老鬼把香湊到跟前,目不斜視地吸了起來。
“算了,我也懶得和你兩個傢伙計較,老鬼,你看看這把刀。”李嘯把桌面上渡邊那把邪兵遞給老鬼,說道:“這把刀被我封印了,你看看合不合用,合用就用來防身吧!”
老鬼“哧溜”一聲吸了口長氣,手上的香一下子燒到了頭,他接過李嘯手中的邪兵,眉頭一跳,奇道:“咦,這把刀好重的陰氣。”
“何止重而已?”李嘯嘿嘿一笑,手指輕輕從刀身上撫過,刀刃上一道暗色波文閃過,四周響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嘯聲。
“邪兵!”老鬼眉頭一緊,枯稿的臉色忽然一陣潮紅,就象是忽然喝了一殼百年陳釀似的,緊接着又變得蒼白,接連着轉換了幾次。四周若有若無的嘯聲消失了,但是刀體重新變得與衆不同,有一種妖異的暗光在刀刃之上流淌着。
“不錯,不愧有百年道行。”李嘯向他豎了豎大拇指:“知道這把是什麼刀嗎?渡邊妖刀,據說在日本邪兵譜排名第十九!你是不是已經把上面的魂識抹去了?”
“抹去了。”老鬼點了點頭,站直了身子,兩手握刀,擺出一個力劈華山的姿勢,滿意地說:“這刀陰氣很重,最適合象我這樣強大的遊魂使用。可惜刀裡面似乎禁錮着不少的陰魂,自有意識,還不能轉爲我的鬼力。不然我可以將把這把刀改成一根柺杖的樣子,那就太完美了。”
李嘯和小山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起來。以老鬼的外表樣貌,這種年紀的老傢伙還提着這麼一把刀,那樣子看起來就很傻,再配上老鬼麻桿一樣的身材,簡直是傻到不能再傻。小山斜着兩眼,不屑道:“得了吧老東西,見到一個陽氣足點的普通人你也能嚇得半死,就憑你這膽量,還強大的遊魂?我看也別要這妖刀啦!小心刀裡的陰魂把你吞了。再說你這點本事,只怕也保不住這把刀,被人發現了,還要給人搶了去。”
老鬼哼了一聲,倒背起雙手,放開了刀柄,妖刀微微一沉,隨即便象被一根看不見的繩索繫着,怪異地虛懸在他的身後。
“看到了嗎?”老鬼得意洋洋地道:“這種陰邪之物最適於用鬼力操控,不是我吹牛,以我的百年鬼力,這把刀既然到了我的手上,誰也別想再從我手中奪去。哼!”
老鬼倒背兩手,挺胸而立,一副睥睨天下,捨我其誰的表情。他的自我感覺不錯,可惜麻桿一般的腰身和非主流的爆炸頭將他的猥瑣本質徹底地出賣了,惹起了李嘯和小山的一陣白眼。
“咦,老檀越,你居然可以壓制這把刀裡的邪魂?”太隋子已經吃喝完了,心滿意足地走了過來,點點頭道:“嗯,不錯,以百年的修爲,有這樣的鬼力,算是不錯了。想當年老夫象你這種年紀的時候,妖力。。。啊,不是,是靈力,也不過只是比你現在強上幾分罷了。。。”太隋子說着,自然而然地一伸手,那把妖刀就到了他的手中。
李嘯和小山的眼睛一起斜了起來,等着看老道士的笑話。這把邪兵怨力深重,李嘯雖然不懼,但對於道法修行不足的人,這把刀就是一件陰毒異常的兇器,比如說以李道成的水平,只要一接觸這把刀,只怕立即就要被刀裡面的陰邪所侵,就算不神智迷失,至少也得大病一場。至於張標之流,估計就直接被刀裡的邪魂控制了魂魄,變成了一具只知道殺戮的機器了。
老鬼呆呆地看着太隋子,又下意識地轉身,看着空空如也的身後。
太隋子撫摸着暗光流淌的刀身,嘴裡嘖嘖有聲,搖頭晃腦道:“老檀越,你需將刀中邪魂化爲本身的鬼力,纔可將此刀改換形狀。以你的修爲,的確非再修百年不可。不過如果碰到真正的高手,那又當別論了。比如老夫,要把這刀改成一根柺杖,就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老檀越請看!”
太隋子說着,一手捏着刀柄,一手握着刀尖,隨手一扭,這把妖芒隱現的妖刀頓時變成了一根彎彎曲曲的棍子。
老鬼篷鬆的爆炸頭刷的一聲豎了起來。
李嘯和小山也驚奇地瞪大了眼睛。他們這時纔想起,老鬼片刻之前已經抹去了妖刀原有的魂識,現在這把刀與老鬼的魂識相連,說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也不爲過。老道士從老鬼手中拿去妖刀,如同硬生生地割斷老鬼與妖刀的魂識聯繫,按理說老鬼應該受到一定程度的傷害,但看他的樣子,除了感到茫然,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至於把這把刀扭曲成一根棍子,李嘯當然也有這個本事,不過這樣一來,這把刀就難免要變成一塊無用的廢鐵。但現在這根怪模怪樣的鐵棍在太隋子手中仍然是暗光浮動,凶氣隱現,看起來似乎沒有受到什麼損害。
“前、前輩,你是怎麼做到的?”老鬼張口結舌。這把妖刀和他魂識相連,現在刀在太隋子的手中,讓他產生了一種心有所失的怪異感覺。
太隋子拈鬚微笑,淡淡道:“仙家術法,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不說也罷。”牛皮烘烘地說着,太隋子隨手一塞,這根古里古怪的棍子便再次飄飄蕩蕩的懸在老鬼的身後。
李嘯和小山詢問的眼神同時落到了老鬼的身上。
“完全沒有影響。”老鬼用瞠目結舌的表情看着兩人,攤了攤手道:“你們別看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來試試。”小山呼的一聲躍起,張開小爪就抓住了老鬼身後的棍子,用力一扯,一陣冷森森的氣息飄過,被小山抓在手中的棍子如同活物,“哧溜”一聲從他的手中滑了出來。幾道淡得幾乎無法分辨的人影從棍子中逸出,從四面八方圍向了小山臊,這些影子有高有瘦,形態各異,忽聚忽散,如虛似幻,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看到了嗎?”老鬼眉開眼笑,得意地撫着長鬚道:“如果只是一個邪兵宿主,能夠用這把刀使出這樣的威力嗎?別說讓這麼多邪魂現形,只是一個,只怕就得把主人吞噬了。呵呵,這種邪兵也只有在我這種鬼力高深的遊魂手裡,纔是真正的物盡其用!”
李嘯奇道:“我也來試試。”
他的心中也是無比驚訝。小山是專管魑魅魍魎的山臊妖,是所有遊魂天生的剋星,就算窮兇極惡的兇魂惡鬼,也一般不敢在它面前現形。但這些邪兵中的陰魂,看樣子要不是老鬼刻意控制着,甚至會對小山發起攻擊。老鬼沒有吹牛,這把邪刀在他手上,果然比在渡邊手上要厲害得多了。李嘯對危險的感覺極其敏銳,對這一點有着很具體的直覺。
從大班椅上一躍而起,李嘯一伸手便將這根棍子搶到了手中,數道邪異的光芒一一從他的眼中閃過,四周閃動的影子頓時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老鬼象被一條被捏住了七寸的蛇,一張老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氣憤叫道:“喂,你這個傢伙,不要硬搶啊!下手沒輕沒重,你是不是真的想掛了我?”
李嘯連忙放開手,嘿嘿乾笑道:“我就是想試試看,好象也不是很厲害嘛!”
“你當然沒覺得厲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已的能耐,我能和你比嗎?”老鬼沒好氣地白了李嘯一眼,把目光轉到太隋子的身上,臉上氣憤的表情一下子變成了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道:“老前輩術法通神,晚輩佩服萬分,只是。。。”老鬼一把將鐵棍撈在手中,比劃着說:“前輩能不能把這裡,還有這裡。。。都彎一下,長度最好變得長一點,讓它變成一根柺杖,您看行不行?”
“舉手之勞而已!”太隋子一甩拂塵,仰首踱起了方步,淡淡道:“不過老夫覺得現在這根柺杖的形狀就很不錯,正好適合你用,老檀越又何必再改?”
老鬼聽了太隋子前面一句,正樂得眉開眼笑,聽到他後面一句話,一下子愣住了,他看了看手中的鐵棍,又看了看太隋子,張口張舌道:“前輩,這根東西。。。也叫柺杖?”
太隋子的眼睛睜得比老鬼還要大:“這不是柺杖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