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風在兩人的耳道旁呼嘯而過。
“唉,我的傻薇雅啊……”
白薇雅一被司徒慕絕抱住,眼淚就流出更多更多,像報廢的水龍頭,水滴控制不住地流着。
“你是以爲我會怪你嗎?以爲我會很生氣嗎?擔心那麼多做什麼,反正,我告訴你,我纔不會……”
他表明了,不會生氣。
“嗯?”白薇雅掙扎着擡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着司徒慕絕。
司徒慕絕說:“你是不想這件事情發生的啊……我又怎麼會怪你?”
他心疼她都來不及呢……
“但是……但是……”井上耀真的……
乘人之危……
“別但是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想的,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那麼內疚,也不用那麼在意。”
“慕絕……”
“還有的是,我要怪的人,也應該是我自己,是我沒有更早地出現在你面前,保護好你,才讓你受到了驚嚇,讓你擔驚受怕,是我沒有把我的計劃提前告訴你,讓你以爲我是真的把刀子扎進胸口,以爲我自刎,我讓你難過了吧?對不起啊,我真的很抱歉……”
司徒慕絕一手撐着欄杆,另一隻手摟緊白薇雅,溫柔地在白薇雅耳邊訴說着這些心裡話。
字字深情,句句溫柔到白薇雅的心坎兒上。
白薇雅吸了吸鼻子,用力回抱司徒慕絕。
……
碼頭到達。
司徒慕絕和白薇雅立刻上了司徒慕絕家司機開的車。
白薇雅迫不及待想回到白家去,跟爸爸媽媽還有小羽毛報一聲平安,然後她還不知道身在美國的白颯知不知道她這會兒被帶走的事,最好白颯是不知道的,因爲她已經平安無事,所以沒有必要讓他爲她擔驚受怕。
司徒慕絕對白薇雅說:“薇雅,今晚就先不回白家了吧?我們回絕倫誓約……”
“爲什麼?”
白薇雅注意到了司徒慕絕說話的時候,神色不對。
“因爲……”
就在不久之前,和白薇雅互訴完之後,他覺得頂層風實在太大,擔心白薇雅會被吹感冒,所以就牽着她回到樓下的座位上坐好,可是就在白薇雅上洗手間的功夫,他看到了一則最新新聞……
出洗手間之後,白薇雅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胸口好像被一塊吸收了水分的海綿給堵住了,一陣一陣呼吸困難,她一手撐住身旁的白色牆壁,一連調整了好幾次呼吸。
她再次問:“慕絕,請回答我,爲什麼?爲什麼我們現在要回絕倫誓約,而不是白家?”
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這樣的,我們也折騰了很久了,是時候休息一下了,我已經發信息告訴大家我們的消息了,所以你放心,大家都確認你現在是平安無事的,至於回白家之類的,我們可以先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我再陪你回去吧?”
“不好……慕絕,不好……”白薇雅緩慢地搖着頭。
她總覺得這個時候,她一定要回白家一趟,不然,她今夜都不用睡了,今夜心裡都會不安……
“我今天要是不回白家看看,我覺得心裡……很不安……不知道爲什麼……”
“你一定是太累了,別想那麼多,我們先回去睡一覺,然後有什麼事,明天早上再起來解決,好嗎?”司徒慕絕幾乎是使出哄她的語氣來了。
“可是……”白薇雅真的真的心裡不安得很。
司徒慕絕怎麼就不懂呢,回白家雖然需要一段時間,但她還不至於疲憊到沒有辦法再乘車這個地步,大不了在回去的途中睡一覺,雖說她不是很容易在汽車、飛機這樣的交通工具中入睡的人,但是,在疲憊到了極點的時候,也是能瞬間睡着的。
所以,這個時候的司徒慕絕讓她覺得反常。
他不似往常的他。
到底是怎麼回事? Wшw ttκǎ n C○
她覺得他有事情瞞着她!
“慕絕,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白薇雅板起臉,嚴肅地問他。
“沒有。”
與其說話支支吾吾,司徒慕絕選擇了二字帶過。
白薇雅緊緊地盯着司徒慕絕黑曜石似的眼睛,恨不得有一副能夠看穿他內心世界的眼鏡。
她很想知道司徒慕絕現在在想些什麼。
既然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那麼,他的眼神爲什麼表現得那麼彆扭?
動作與言語可以演繹,但是眼睛裡的世界,是沒有辦法欺騙到人的……
“司徒慕絕,你一定有什麼瞞着我!”
“Beer……”
讓司徒慕絕說清道明隱瞞着白薇雅的事情,好像異常的困難。
就在兩人意見出現分歧,白薇雅都快要抓狂的時候,車裡報道了一則新聞……
“現在插播一條新聞:XXXX年X月X日下午三點五十五分,我市百層大樓白月風帆大廈發生一場爆炸,整棟大樓在爆炸聲響起之後,迅速被火吞噬,消防人員仍在進行滅火……其中,白家夫婦白若、江月盈,以及其小女兒、前百斬氏總裁百斬霖在爆炸中當場死亡……目前爆炸原因不明,有關部門已經展開調查,我臺將會繼續跟蹤報道……”
聽到這一則新聞,白薇雅整個人都愣住了。
原本就不夠紅潤的臉,頓時變得慘白。
“這……這……”
這不會是真的……
這不會是真的!
白薇雅死死地抓着司徒慕絕的手:“慕絕,你是不是就瞞着我這個事情?”
司徒慕絕難過地看着她,不語。
“是不是啊?”白薇雅大聲地衝他吼道。
伴隨着她顫抖的聲音,眼淚也開始滑落。
“是……”司徒慕絕承認了。
這一則新聞在車裡播放出來,真的是司徒慕絕意料之外的事,怎麼會這樣呢,他打算能瞞白薇雅多久就隱瞞着的。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老天爺怎麼就跟他開了一個這樣的玩笑呢?
然而,對於白薇雅而言,老天爺跟她開的玩笑更大、更無法接受吧?
白薇雅渾身顫抖着,鬆開了司徒慕絕,轉而抓住駕駛座的座椅,雙目發紅地盯着前方。
“司機,去白月風帆——”
“司徒少爺……”
司機顯然是聽司徒慕絕的話的,很是爲難,因爲在此之前,司徒慕絕吩咐過他只管往婕夢菲斯的絕倫誓約宿舍開就是。
白薇雅轉頭面向司徒慕絕,用一種幾乎是哀求、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她的目光像一把鋥亮的鋼刀,挖出他心頭一塊肉來。
兩個人的心都開始流血了……
司徒慕絕伸手,在即將觸碰到白薇雅的時候,手垂了下來。
下令道:“去白月風帆。”
白薇雅扭頭,沒有看司徒慕絕,而是看着車窗之外。
殊不知,司徒慕絕說這一句話,彷彿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
白月風帆大廈方圓不知多少裡開外,就已經拉上了警戒線。
那一帶的道路,禁止行人和車輛通行。
坐在車裡擡頭朝上望,已經看不到那棟高得幾乎與白雲牽手,與天空並肩的大樓了。
白薇雅死死地瞪大雙眼,神色凝重地看着車窗外彷彿被戰火襲擊過的景象,難以置信這是他生活了這麼多年的彌空市的一處。
前一會兒已經被那一則新聞給影響得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此時此刻,更被這樣死亡氣息籠罩的景象給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真的是她所熟悉的彌空市嗎?
救護車的聲音、消防車的聲音、警車的聲音。
三種不同的聲音,彷彿死神的詠歎調。
就像攪渾成黑暗色彩的三原色,在白薇雅的大腦裡混亂成一團團漿糊。
車門自動翻開,她跌跌撞撞地從車裡摔出來,司徒慕絕忙跳出車,伸出雙手扶起她。
她站直身,用力地甩開了司徒慕絕的手,也不管摔破皮的膝蓋,自己一步一步、舉步艱難地朝着那棟連外形都分辨不出的大樓挪去,朝着那幾乎剩下斷臂殘垣的白月風帆大廈走去。
兩道淚痕被風乾,如同兩條傷痛的印記印在了她的臉龐上。
再往下走,白薇雅就被穿着橘色服裝的消防員給攔住了。
“小姐,你不能再過去了,前面危險,我們正在進行緊急的救援,這裡隨時還有再爆炸的可能。”
白薇雅木訥地擡起頭,雙目空洞,在她身上的生命氣息,彷彿在慢慢地消失,不知什麼時候就殆盡了。
她再看前方的街道,人們已經被驅散,斜後方站着的人是她最愛的司徒慕絕,稍遠處,是司徒慕絕家的一輛車,再低頭,看到自己流着血的膝蓋,以及被灰燼沾髒了鞋面的鞋子。
才發現,這裡只剩下了她、司徒慕絕、司機三個普通人了……
她不禁自言自語:“是嗎?已經不能再往前通行了啊,我走到這裡,就不能再往前走了嗎?那……可是我的爸爸媽媽、還有百斬叔叔還在大廈裡邊呢,他們會在白月風帆的一百層——我爸爸的辦公室談話,爸爸很怕我踩髒他的地毯,每隔半個小時,就要清潔一次,媽媽一定會抱着小羽毛哄她,小羽毛的笑容非常燦爛,百斬叔叔泡茶的功夫是一流的……”
沒有了、沒有了呀……
“小姐,你……你沒事吧?”消防員明顯被她有點詭異的言語給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