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知道白薇雅平常在學校,會有意識地隱藏自己的情緒,但是在大家面前,她不需要這麼做。
白薇雅緊握着泉雨央的手,抱着夜鶯,放聲痛哭,哭得撕心裂肺。
卸下了所有的防備。
彌空醫院的這一層樓,悲傷流淌成河。
……
幾個人輪流守護在司徒慕絕的病房前,他一直處在危險期。
“薇雅,你在這裡已經待了很久,必須回去休息一下了,我送你回絕倫誓約吧?”祁連符音說道。
“符音,讓我在這裡再陪陪慕絕吧,好不好?我求你了……”
白薇雅站在病房前,只能透過冰冷的玻璃,看到躺在裡頭的司徒慕絕。
泉雨央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對白薇雅說:“薇雅,你就讓符音送你回去吧,就回絕倫誓約,睡一會兒也好啊。”
好不容易,大夥兒才說服了白薇雅坐上祁連符音駕駛的車。
窩在車後座,白薇雅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沒有拆開司徒慕絕很久之前寫給她的那封信。
依稀記得,那天司徒慕絕搞砸了她的補習面試,然後她搭上了前往祈願幼兒園的公共汽車,來到祈願幼兒園,不料司徒慕絕一直跟在她身後,最後還跳上了她所搭乘的公共汽車,與她一同來到祈願幼兒園。
她在祈願幼兒園好像認識了一個全新的司徒慕絕,他像個大孩子,小朋友們都好喜歡他,特別是那個叫小菲的孩子。
如果不是這樣,小菲也不會願意幫司徒慕絕保管一封信那麼長時間吧。
那孩子纔多大啊,居然還記得這件事。
她捏着那張薄薄的紙,逐字逐句地讀司徒慕絕那些美好的文字。
……
白薇雅:
如果有一天,你成爲我的,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幾件事。
首先我希望你每天都過得快樂。
如果你信任我,我願意洗耳恭聽你所有的事情。
我知道你胃不好,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每天吃早餐,按時吃飯。
我可以每天給你變着花樣做各式美食,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你實在是太瘦了。
我喜歡的人不一定要貌若天仙,無所不能,因爲我會把所有的寵愛獻給她,只要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
不知道你對我的感覺是如何的,但我發現你在躲着我,你似乎還有點不待見我,可你別忘了,迎新晚會的那個晚上,我說過,如果你對我是有感覺的,你就不要逃避我的吻。
而你接納了……
你說,你這不是欲拒還迎、欲擒故縱,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吧,與你接吻會上癮,會沉淪,我會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與你親近,想要吻你,把你擁在懷裡,捧在手心裡,想瘋狂地佔有你,擁有你的一切。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理由的。
我想我就是在日積月累中喜歡上了你。
……
白薇雅用力地把信紙貼在胸口,緊緊抱住,縮在車子的角落,任眼淚滑落。
祁連符音從後視鏡看到痛哭的白薇雅,心裡也是難受得很。
……
車子很快就回到絕倫誓約了,白薇雅從車裡下來,恍如隔世。
前些日子還和司徒慕絕在絕倫誓約的小院子裡打鬧,因爲白薇雅說想養只萌萌的小兔子,不管是黑得白的還是灰色的。
司徒慕絕笑她本人就是隻兔子,放假以來,除了吃喝玩睡,就不做別的事情了,坐在鞦韆上的她當即跳下來,追着司徒慕絕,發誓要抓到他,跟他好好理論一番。
就在白薇雅即將抓住司徒慕絕的時候,他壞笑着猛地轉身,讓她撞他個滿懷,她微怒地舉起拳頭,輕打他的胸膛,他心愛地抓住她的拳頭,湊到脣邊一吻,生生瓦解掉她的憤怒。
氣氛絕對的甜、甜、甜……
司徒慕絕的身影彷彿就在白薇雅面前。
她以爲衝過去,就能抱到他,然後把臉輕輕貼在他胸口,傾聽他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自己隨着他的存在而猛烈跳動的心。
怎知一上前就撲了個空。
並沒有司徒慕絕……
呈現在她眼前的,只是一個空曠的院子罷了,裡面的花草樹木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沒有了司徒慕絕的存在,她的心變得很空,眼前所見的,都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司徒慕絕。
白薇雅轉身,面向站在距離她三米距離的祁連符音,說:
“符音,你還是讓我回醫院陪慕絕好不好?”
“小姐,聽我說一句吧,你還是進屋先休息一會兒吧……”祁連符音勸說道。
好不容易把她勸回來歇息,她怎麼就又想回去了呢?
白薇雅眨了眨眼,眼淚瞬間盈眶,瞬間奪眶而出。
真是討厭呢,她怎麼就成了個愛哭的人呢?
“嗚嗚嗚嗚嗚……符音,我拜託你了,好不好……我、我不想回到沒有司徒慕絕的絕倫誓約……”
她無助地跌坐在最近的一張白色的椅子上,捂着自己的臉,嚎啕大哭。
這座偌大的別墅,沒有司徒慕絕的存在,好空……好寂寞……
好冰冷……
給她的感覺,就好像那日她握着司徒慕絕的手,感受到的那種生命氣息慢慢消逝的冰冷。
她很害怕、很害怕那種感覺。
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了她的全身……
……
“唉,司徒家的少爺和百斬家的千金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薇雅也不回家跟我們說說。”
江月盈摸着自己的肚子,煩惱地說着。
“司徒慕絕和薇雅是一個宿舍的啊,不知道薇雅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老公啊,我好擔心……”
白若輕描淡寫地說:“你多慮了,還是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來再說。”
“不行,我現在沒心情!我整顆心都吊在薇雅身上,擔心得要命。”江月盈眉頭緊鎖。
白若忙將江月盈摟入懷,說:“Beer已經成年,是時候要自己去承擔這些事情,沒有一輩子躲在屋檐下的俠客,更沒有一直庇護在母翼之下的蒼鷹,我們沒有辦法一直保護着我們的孩子,他們遲早要學會自己長大。”
所以,白薇雅做什麼,是她自己選擇的,但是白若也相信白薇雅,她總會有辦法解決困難,沒有過不去的坎兒,總有想不完的辦法,因爲白薇雅是他的女兒。
江月盈抱着白若的腰身,把臉貼在他胸口,傾聽他的心跳,說:“我知道,可是薇雅她是女孩子……”
白若挑眉:“女孩子又怎樣?我一視同仁。”
“就你心夠狠!”江月盈沒好氣地從白若懷裡撤離,翹起雙手,“我要生氣啦……”
白若瞬間慫了:“好老婆,乖老婆,別生氣,生氣對你的身體和孩子的身體都不好,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把小颯和薇雅的妹妹平平安安地生下來。”白若忙低聲哄着她。
“你走,我沒有你這個寶寶……”江月盈小嘴一撅。
“乖一點,給我們的寶寶做個好榜樣。”
白若無視她的扭捏,乾乾脆脆地把她摟緊了,送上雙脣,一親芳澤。
……
飄塔市,藤山公墓。
車子一圈一圈地繞上環山公路。
小津把車停靠在藤山公墓的正門,百斬逸就和白薇雅下了車。
白薇雅穿着一條黑色的緊身褲,一雙黑色的皮靴,在最外邊披上一件黑色的英倫風外套,手裡捧着一束簡約包裝的白菊,雙目腫若櫻桃,幾日以淚洗面導致。
百斬逸更是憔悴萬分,下巴可見細細密密的鬍渣。
兩旁的樹木掉光了葉子,枝丫光禿禿的,頗蕭條。
從一排排墓碑前走過,就好像與一個個長眠於地下的人打招呼。
一塊空地上,立着一隻薄荷綠的墓碑,悲涼之中徒增幾分詼諧。
整個墓園只有兩塊墓碑的顏色是最爲繽紛的,一個是一個迷你的粉色墓碑,是屬於言家夭折的小孩言小兔的,另一個就是此時此刻,白薇雅和百斬逸面前立着的墓碑。
白薇雅緩慢而優雅地蹲下身,把手裡抱着的白菊放到墓碑前。
“你生前最喜歡薄荷綠了,不過今天的花並不是薄荷綠,但是,希望你喜歡……”
哪怕是在那個國度,也要過得好好的。
她佯裝風輕雲淡地提了提嘴角,望着墳頭的白菊,清風微微吹動得那些嬌弱的花兒在包裝紙中小幅度擺動,她的長髮因爲沒有時間和心思修理而長過了腰際。
但是,已經長髮及腰,又有什麼用呢?
百斬逸一語不發地盯着正前方的樹林,直至白薇雅擡起胳膊肘用力地捅了捅他的手臂,他才慢慢地回過神來,將手中的花束放到了墳頭。
他張了張嘴,發覺自己的嗓子因爲長期沒有說話而乾澀發啞。
“媽,我來看你了……”
淡紅浸入他明亮的雙目,一點一滴地蠶食眸子裡的星光。
白薇雅傷感地看了他一眼,沉重地作了一次呼吸。
本來今天應該是沐水陪百斬逸來的,沐水是百斬逸的方糖啊,但是沐水卻好像在故意躲着百斬逸,或者說是逃避着他,她硬是打了好幾通電話,讓白薇雅代替自己陪百斬逸來藤山公墓。
白薇雅是很難拒絕別人的人,儘管她的心日日夜夜牽掛着司徒慕絕,但她還是答應了沐水的請求,因爲她的直覺告訴她,沐水這麼做,應該有她的難言之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