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燭如豆,藥香滿院。
謝家爺孫早已經休息,只有滿院的藥香依舊散發着經久不散的味道。
沈旭之邁步入院,一個黑塔似的身影靈巧的縱深而至,沉聲問道,飽含敵意:“誰?”
“哈,石灘,你小子回來了!”沈旭之見那身影便知道是月前自己昏迷中回況黎族族地給自己尋覓藥物的石灘,看身影石灘進步不小,充斥着力量敏捷的身影宛如一隻獵豹,渾身迸發出野性的美。
“大人!”石灘狂喜。雖然已經從謝若彤那裡得知沈旭之不僅早就從昏迷中醒過來,今天聽天樞院的人說,沈旭之還入幻境破境,進入感知境。但如今看見活生生的少年郎,心頭微酸。
“族裡那些老頭子還好吧。”沈旭之見石灘一臉激動,微笑着安慰石灘。
“託大人的福,都還好。族長大人讓我把族裡僅有的三枚療傷聖藥帶來,本來希望大人能停過那一劫。還好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早就痊癒。”石灘一邊說,一邊搓着手,一副喜不自禁的樣子。
“狗屁福氣,差點沒被人要了小命,還說什麼福氣不福氣的。”沈旭之笑着敲打了幾下石灘壯碩的身子,石灘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嘿嘿憨笑。
“哥?”沈旭之正和石灘在院子裡說話,久別重逢,說話的聲音大了點,謝稚彤醒了,推門見是沈旭之回來,笑逐顏開的蹦蹦跳跳的過來,牽着沈旭之的手。
“把你弄醒了,嘿嘿……”見謝稚彤貼身犢衣犢褲,外面批了一件長衫,雪白的小腿在剛剛雨歇的夜晚裡像一朵潔白的小白花在迎風開放,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眼神,嘿嘿笑着。
“哥,從幻境出來也不先回家看看。餓了嗎?吃點什麼?”謝稚彤大眼睛忽閃忽閃,泛着興奮的光芒,“幻境好玩嗎?裡面都有什麼?我聽人說裡面好多草藥還有各種古怪的荒獸。”一邊說一邊從沈旭之肩膀上抱下羊皮袍子,和羊皮袍子嬉鬧了起來,就連剛剛問了些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
沈旭之無語,“哥不餓,你先睡吧。乖。”沈旭之摸了摸謝稚彤的頭,溫言道。
“不許摸頭!”謝稚彤有些倔強的側了側頭,“摸頭不長個!”說完還用手和沈旭之比量了一下,剛剛到少年郎的鼻子。
“去睡吧,哥也累了。明天早晨吃隔壁街的餛飩麪,記得多放醋。”沈旭之笑道,對謝稚彤,每次見到這小丫頭沈旭之都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或許是每次這孩子都要問沈旭之吃什麼的原因吧。
從小被餓壞了,不僅是沈旭之,連羊皮袍子對吃的都有一種本能上的崇拜。像是對圖騰一般,有食物就能活下去,活下去就可以了。
又東扯西扯了兩句,沈旭之送謝稚彤回房睡覺。又把上官律三人的房間安排了一下,纔算安靜了下來。
大雨剛停,無數夏蟬的叫聲便響了起來。除了蟬鳴聲,只有偶爾一兩聲狗叫,夜漸漸深了。
沈旭之站在院子正中,回想着這段時間的經歷,心中也是感喟。這也太忙點了吧!幾乎馬不停蹄的被劉大先生指使來、指使去。每一步都驚險異常,但偏生像小強一樣頑強的挺了過來。甚至還在幻境中破境,得到了極大的好處。
夜涼,一顆灼熱的心也漸漸安靜下去。心如止水,雙眼半闔半睜,意隨心動一套被昊叔與九尾天瀾白狐改過的拳法在不經意之間打了出來。
一股暖流在身體裡流轉,不是蘊藏在雪山氣海之間的天地元力,而是行走在肌膚骨骼之間的熱氣。宛如實質一般流轉,心遊九霄之外,神識內視,一股淡金色的水流在皮膚腠理之間流轉不息。少年郎心生喜樂,拳腳每一動都極其緩慢,偏偏讓人視之沒有心焦的感覺,只是覺得如行雲流水一般,天地之間本應該如此。
每一動,都捲起千堆雪,纏繞在身體周圍。非但沒讓少年郎的動作變得滯緩,而是漸漸有了神仙姿態,飄然若仙一般。
瀟灑自在。
石灘回屋之後正準備睡覺,忽然覺得後背上的紋刻似乎有一種輕微的蠢動。石灘並不確定這種感覺是真是存在或者只是自己的一種錯覺,感受着後背上紋刻的動靜,尋找着究竟。
是這裡!石灘雖然粗壯,但並不蠢笨,很快,便找到了後背紋刻蠢動的原因。悄悄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子,無聲無息。
雨過天晴,皎潔的月光灑在院子裡,寧靜而充滿生機。少年郎緩慢的武動着,一道道若有若無的凝聚成線的天地元氣在四周隨着少年郎的武動而動,越到邊際,絲線越散,天地元氣越是淡薄,但揮舞的幅度也越大。
每當被月光照成奶白色的元氣碰觸到石灘身子的時候,石灘便覺得後背的紋刻彷彿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慢慢在背後彌散開,拓展成形。
石灘看着看着,整個精神也融入沈旭之武動起來的天地元氣之中,如魚得水一般開始隨着沈旭之的武動而動了起來。一般的拳勢,但比沈旭之要快很多。
石灘武動起來,身上隱約有一種淡黃色的光芒生出,不如沈旭之皮膚腠理之間那股金黃色的光芒明亮,卻多了一股強橫的味道。
沈旭之身上那股淡淡的金芒不盛也不弱,只是在沈旭之肌膚腠理之間流轉。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天地鼓動起元力,肌膚腠理之間的金芒像是微弱的星星之火一般鑄煉着少年郎的身體。只是少年郎渾然未覺,依舊一板一眼的打着拳。
直至最後,每一動都隱隱有風雷之聲,每一動沈旭之手足之間淡金色的光芒都會一亮。
淡淡金芒流轉周身,隨着沈旭之收勢,隱入沈旭之體內不見。
身上微微汗水,只一趟拳打下來,東方隱隱魚肚白亮起。這一趟拳居然打了兩個時辰?沈旭之看着蜷縮在窗櫺上的瞌睡着的羊皮袍子,有些不敢相信。但這麼一晚練拳,好處卻是顯而易見,每一揮手每一舉足,皮膚肌肉骨骼之間的蘊藏的精力便活躍這跳動着。
沈旭之呆呆的站在院子裡,想着什麼。旭日初昇,少年郎纔像是被從夢中喚醒,抿嘴打了一個口哨,羊皮袍子也不知怎麼便從窗櫺上竄到沈旭之肩上,打着哈氣,又舔了舔沈旭之的臉,趴下準備繼續瞌睡一會。
石灘隨着沈旭之停下武動而停止了動作,運轉體內元氣,順着經脈流轉。每一次和沈旭之一同武動,身後的紋刻便像是聞到肉香味道的狗一樣主動出來,吸納天地之間的元氣。比自己修行要快上了許多。
果然不愧是況黎族的聖者!石灘雖然早就確信不疑,但每一次和沈旭之一同練功之後,都難以遏制住內心的崇拜與激動。
“石灘,你進步也很快。”沈旭之雖然也沒有接觸這種玄妙的世界多久,說出這樣的話,沈旭之卻認爲理所應當,石灘也這麼認爲。聽到沈旭之說話,石灘憨厚的笑了笑,“趕**裡的時候耽擱了一段時間。”
“拳術傳給族裡的人了嗎?”
“沒有。沒有聖者大人的允許,石灘不敢私傳。”石灘說道。
“下次有機會回去,留下火種吧。這種拳術和況黎族的紋刻似乎頗有淵源,我現在想不懂,但要是能補足況黎族的傳承,或者補上一部分,也算你沒白白跟着我。”沈旭之不是敝抒自珍的人,和石灘接觸這麼久,況黎族那種熱情豪爽,對自己這個不知怎麼來的聖者也是坦誠到讓沈旭之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石灘聽沈旭之這麼說,激動莫名,臉上的肌肉因爲過度興奮而顯得有些猙獰,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做出一個五體投地的跪拜大禮,“多謝聖者恩賜!”
“趕緊起來,起來。”石灘忽然五體投地拜倒,沈旭之一下次手足無措起來。
雖然沈旭之不知道或者說並不清楚的知道,這套自己和昊叔還有老白狐狸重新圓轉起的拳術對況黎族的紋刻之道有着什麼意義,但石灘知道。“聖者大人對我況黎族恩同再造。”
“起來!”沈旭之聲音略略嚴肅,喝到。雖然來到九州這裡已經二十年,但還是不習慣跪倒的這種動作。“男兒膝下有黃金,起來吧!”
石灘聽沈旭之聲音漸漸嚴厲,站起身,雖然沒有言明甘願粉身碎骨報答沈旭之接續況黎族傳承大恩,但兩個眸子裡堅毅的光芒讓沈旭之明瞭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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