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感覺讓她定在原地，低頭，喬菱的臉刺入她眼中。
她目瞪口呆，雙腳就像貼膏藥似的被牢牢黏在原地。
周圍越來越多圍過來的人以及席天擎緊攬住她肩膀的動作令她意識到這一切不是做夢。
派出所。
喬漫呆坐在椅子上，好久都沒有說話，不管警察問什麼，她都緘默不語。
席天擎拉過盤問的警官，“她受了刺激，別問她了。我是和她一起下車的，有問題就問我。”
警官打量他，“這位兄弟看上去有點面熟啊，以前犯過事？”
他輕笑，“我是席天擎。”
聞言之人明顯震了震，席天擎消失的兩年，暮城對他的名字漸漸淡忘了，也是最近又傳得沸沸揚揚。
警官張了張嘴，“你是席天擎？現在的暮城首富，福布斯財富榜上的名人？”
“別浪費時間，有什麼要問的儘量快問。”席天擎回頭瞥了眼橋漫素白的面孔，心裡有些焦躁。
喬菱是從商業大樓的天台掉下來的，究竟是自殺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席天擎暫時還不清楚。
警官拿着筆記錄，“案發時間大概是什麼時候？”
“早晨九點左右。”
警官斜睨他一眼，“死者是你的？”
剛剛喬漫進屋的時候一直在呢喃着小妹，小妹。
他回頭看了喬漫一眼，“是我小姨子。”
警官看了眼席天擎，又看了眼窩在長椅上的喬漫，眼神閃過異樣，“死前你們最後一次見她大概是什麼時候？”
“兩年前。”
“兩……兩年？你們關係不好？”盤問的警官眼底明顯生出些質疑來。
席天擎不卑不亢，有條不紊道，“喬菱一直生活在迪拜，很少回國，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墜樓，並且還是死在我公司的樓上。”
這番話的信服力是不夠的，席天擎對於這一點十分清楚。
辦公室裡的另外一名小警員調出了一手資料，“喬菱是在今天早上剛剛到的暮城。到達時間大概在一個多小時之前，也就是說死者下了飛機之後直接去了大樓，並且身亡。”
“這就怪了，一個剛剛下飛機的人對於下一站目的地十分明確，到達之後就死了，這事兒感覺有點蹊蹺啊。”警官嘴裡嘶了一聲。
“還有一隊人在案發現場勘查，一會只能等等看有沒有新的線索了。”給資料的小警員點點頭。
席天擎靜靜聽着他們的談話，止不住插了句嘴，“你們的意思是她下了飛機就直奔我公司所在的大樓？她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和丈夫一起來的？”
“一個人，已經打電話通知了他丈夫，你們先別走，在這待一會，等死亡原因鑑定完畢再離開。”
坐在角落的喬漫緩緩站起來，她的腿肚子至今還有點發顫，她一步步走過去，有些失常地抓住警官的衣領，“鑑定死亡原因要多久？我妹妹現在還躺着那！”
席天擎的長臂一收，死死將她攬入懷中，鎮定的聲音滑過她耳畔，“冷靜點。”
她幾乎癱軟般倚在他身上，時不時抽起涼氣。
兩年來對家裡不聞不問，光是這一點她已經心有愧疚，而現在喬菱死在她面前，這種打擊她實在承受不起。
席天擎將她扶回椅子上坐下，高大的身軀蹲
下來，“不管是什麼死因，我都會厚葬她。明天我派人把你母親接來和我們一起生活。”
喬漫擡頭看他一眼，腦袋裡嗡嗡的響。
她心裡糟糕透了，恨不得一頭撞死，老喬家怎麼就出了自己這麼沒良心還沒用的子孫。
小妹手術之後她沒有盡過一天做姐姐的責任，現在就是想盡也盡不了，生命原來那麼脆弱，比如死在腹中的孩子，還有……喬菱。
一小時後，法醫趕到所裡。
喬漫得知法醫回來了，立刻推開隔壁的辦公室門，開口就問，“鑑定結果怎麼樣？”
“意外。”女法醫態度明確。
席天擎皺了下眉頭，“意外？確定不是他殺？”
“她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天台也沒有過與人糾纏會留下的基本線索，但圍欄處有一處欄杆鬆動，所以初步判定應該是失足墜落。屍體現在被送去了停屍房，要是有新線索的話可能還要對屍體再進行一次檢查。”
喬漫的腳又一次軟了，要真是失足墜落，爲什麼偏偏是死在席天擎的公司頂樓？
他對席三的死因也說的很含糊，聯想到這裡，她突然就怕了。
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已近黃昏，派出所大門口喬漫迎面撞見了簡馳。
三人的畫面彷彿頓時被定格。
清風打來，一股子異樣的氣氛。
簡馳看了她一會，隨後把目光移到席天擎臉上，腳步一擡與他們擦肩而過，彷彿與他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喬漫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她這輩子對不起的人實在太多了。
席天擎輕拍她的肩，“走吧，說好今天要接念兒回去，這件事一旦有新線索會有人通知我們，要是沒有就讓她入土爲安吧。”
喬漫沒說話，甚至連看都沒看席天擎一眼。
她坐進副駕駛位，席天擎才踩下油門，她就冷冷問了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昨晚你的話很奇怪，還有今天你說席三死因的時候那麼雲淡風輕，結果到了樓下我妹妹就死了，你覺得這一切說得通嗎？”
席天擎聞言，方向盤急速一打，將車停在路邊。
男人的英眉一挑，不可置信地問，“你懷疑我殺了你妹妹？”
喬漫看向他，“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然她怎麼會偏偏死在你公司樓上。”
他笑了，卻比面色陰沉還要令人恐懼。
笑容收斂之後，他將目光落回前方，“動機是什麼？你能用點腦子嗎？”
她不說話了，也說不什麼話。
席天擎確實沒有殺死喬菱的動機，可這段時間他總是很反常。
折磨她好一陣，又突然給她錢說要補償，然後再和以前一樣寵愛她，這些不也都沒有一個合理的原因嗎？
喬漫的沉默向把尖銳的刀子刺入他心裡。
他沉了口氣，兩指挑起她的下巴，輕輕捏起，“要真是我乾的，你會怎麼做？”
她一怔，深凝了他好一會，極緩的，她明確給出了答案，“如果是你，我會殺了你。”
席天擎鬆開手，目光落回前方，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言語透出涼薄，“所以，我現在被你列爲第一嫌疑人了是嗎？”
喬漫聽得出來他不高興了，她一下拉起他的衣袖，急得眼淚都快要掉了，“那你告訴我，席三是
怎麼死的？真是因爲年紀大了才死的？”
如果不出喬菱的事，她不至於覺得席三的死或許也有蹊蹺。
席天擎目光淺落在女人落手的地方，視線順着她光潔的手臂一點點移到她臉上，“席三是被人殺的。在我收購他公司後的第三天。”
低沉如死了般的男音讓喬漫的心彷彿被大石頭碾過。
她看着席天擎，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盯了他好一會，她搖頭，自言自語道，“你是開玩笑的，我沒聽過，你也沒說過，這不可能！”
心臟快速的跳動着，似乎全身的細胞都因爲心跳太快而有點麻了。
耳邊又想起他的聲音，“席三感冒在家掛水，我讓人潛入他家在吊瓶裡注射了一截空氣。送去醫院之後，醫生見他心率衰竭判定爲急性心肌梗塞。喬漫，你給我聽好了，我就是個殺人犯，對於我做過的事我敢認，但我沒做過的事絕對不會認！”
席天擎的嗓音十分平靜，喬漫聽不出一點波瀾，可這番話的威力實在不小，她劇烈跳動的心幾乎又加快了頻率。
“不，你撒謊。”喬漫的臉都白了。
席天擎咬咬牙，“怎麼，怕了？和個殺人犯天天躺着一起，你還敢嗎？”
她聽到這，奔潰般衝他吼，“別鬧好嗎？一定是假的，你是故意這麼說的，對不對？”
席天擎不悅的臉色稍稍有了些緩解，他被她落下的眼淚弄得心都快碎了。
半響，他擡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既然打心底裡不相信我會殺人，那你何必把喬菱的事扣我頭上？其實你很清楚，我沒必要殺喬菱，我甚至都沒見過她。”
她咬住嘴脣，剛被大手擦去的眼淚又快速地滾了下來。
“對不起。我剛剛太失控了。”她彎腰，將臉埋到腿上，低低的啜泣。
席天擎擡手揉了揉眉頭，油門一踩，將車開的飛快，直奔念兒所在的幼兒園。
當念兒衝進喬漫懷裡的時候，席天擎注意到她的表情柔和了許多。
一歲出頭的念兒小臉一直在喬漫身上摩挲，先是哭了，然後又笑了。
席天擎站在一旁，黑眸緊盯着這個畫面。
要是那個孩子沒有死，現在也該這麼大了吧？
回到家裡，喬漫的情緒一直還不穩定，席天擎清楚今天的打擊對她來說實在太大了，事實上不止是她，就連席天擎自己也隱隱覺得喬菱的死確實蹊蹺。
晚上九點，念兒在小木牀裡睡得很沉。
喬漫和席天擎各自衝完澡，在客廳不期而遇。
席天擎走到沙發上坐下，從茶几下抽出一盒香菸，拿起一根含在嘴上，他又抽出火柴盒。
火柴滑動，嘶的一聲，燃氣一竄火焰。
空氣中很快蒙上了淡淡的木製煙氣。
他閉着眼，揉了揉酸澀的眼，看上去有點疲憊。
這時候電話又響起，還是早上的那個號碼。
席天擎盯着屏幕，隨後起身對喬漫說了句，“我出去接個電話。”
不等喬漫說什麼，席天擎穿着睡衣就開門出去，十分反常。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他纔回來，喬漫看了眼他緊握在手中的手機，“誰的電話？”
他沉默了幾秒，隨後淡淡道，“媒體的，明天有個採訪，我接受了，在家裡進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