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又急又氣,俊臉上蒙了一層紅霜,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太任性了!!他呼了一口氣,將情緒冷靜下來。他將竹小溪的腦袋輕輕地攬到他寬厚溫暖的胸膛上,輕聲說道:“好。我閉嘴。要是痛到不能忍的時候,你就咬我,我陪你一起痛。”
竹小溪腦袋靠在他胸膛上,眼淚不禁簌簌而下,輕輕地點點頭。她不會咬他的,痛死都不會咬。
醫生和護士對這對糾結纏綿的情侶無奈地苦笑了一下,終於開始動手拔竹小溪右肩上的十三枚玻璃碎片。每拔出一片,血流如注,疼痛入骨錐心,竹小溪死死地抓着沈奕的後背,冷汗涔涔,眼淚直冒,拔完最後一片,她的嘴脣都被她咬破了,面容慘白,毫無血色!
給她包紮好傷口,穿上寬鬆的病服,掛上點滴,醫生和護士叮囑了沈奕幾句,便離開了病房。
竹小溪渾身無力地側躺在病牀上,閉着雙眼,努力地讓自己從剛纔的劇痛中恢復過來,她一邊修復碎落落的情緒,一邊在心裡拼命發誓:“打死也不要再管別人的閒事!打死也不要再扎一堆的臭玻璃!”可惜,她不知被自己“打死”過多少次,總是沒腦子地違背自己的誓言,永遠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亂作爛好人!!
“丫頭,爲什麼要這麼固執……”沈奕輕輕地撥開貼在她臉頰上被冷汗沾溼的頭髮,望着她蒼白憔悴的面容,心疼地呢喃着。一支麻醉針而已,這樣都不願意屈服一下?卻寧願忍受這麼巨大的疼痛?他真的不明白,爲什麼要這麼傻,要這麼犟?
“因爲要更好地保護自己……”竹小溪微微睜開了眼睛,疲憊地看着神色憂傷的沈奕,低低地說了一句,又閉上了眼睛,她真的太累了,必須要好好睡一覺,睡一覺就都好了……
病房外,Mony和樑棟兩人神色愧疚不安地坐在排椅上,彼此默默不語。Mony回想起是自己伸手推了竹小溪一把,纔會讓她受傷,心裡真是又痛又恨,他竟然傷害了她?!枉自己總是說愛她護她,沒想自己卻是那個傷她最重的人!他當時是瘋了嗎?爲什麼一點都沒意識到推她她可能會受傷?爲什麼當時聽到她大喊就不能停手?爲什麼他要忍不住和樑棟動手?他是自己的弟弟,年少衝動,口出狂言,情有可原,可是自己長他六歲,爲什麼還是剋制不住暴力衝動?!爲什麼?!
病房門輕輕地打開了,沈奕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的白襯衫上還沾染着星星點點的血漬,那是抱竹小溪時,從她肩膀上滲進去的。Mony和樑棟一見沈奕從病房裡出來,急忙起身走過去。Mony心焦焦地問:“小溪,她還好吧?”
沈奕看了他一眼,目光一閃,一擡手扯住他的衣領,猛地將他按在白色牆壁上,眼神銳利冰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以後,她再因爲你受傷,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再靠近她!”
Mony黑眸裡閃過一絲慍怒,他擡手掰開沈奕的手,平平靜靜地看着他,說:“你放心,不會再有下一次。”他發誓,只要她願意原諒他,赴湯蹈火也好,粉身碎骨也罷,他什麼事情都會爲她去做,只要她還願意把他當藍顏。
沈奕平靜了一下情緒,轉身往外走去,走了幾步停下,說了句:“她剛剛睡着,不許進去打擾她。”然後便大步離去。他要去把自己身上血跡斑斑的衣服換掉,給他的丫頭買幾套乾淨的衣服,還有買好吃的,那丫頭醒來一定會餓的……
“哥!”在Mony輕輕握住病房門把手時,站在他身後的樑棟突然朝他喊了一聲,他的手微微一顫,回頭驚異地望着臉色發紅的樑棟,不可置信地說:“你叫我什麼?”
“哥。”樑棟走進一步,目光明亮地看着被他拳頭砸青額頭的Mony,“她說過,改變不了的事情就去接受。我一直不願意承認,是覺得你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打過一架後,呵呵,我才發現,原來我們骨子流的血都是差不多的。你是我哥,我認了。”
Mony驚奇地望着樑棟,看見他嘴脣被自己拳頭砸破一角,看着這張還帶着稚氣的臉,心裡突然感到一陣輕鬆,他終於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份了!他伸出大手拍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說:“好!很好!”他看了眼幽長的過道,朝他輕聲說道:“幫我望下風,我進去看看她。”
樑棟心領神會地點點頭,Mony推門進去後,他便認真地守在門口。
Mony輕手輕腳地走到病牀邊,緩緩地半蹲下,怔怔地望着枕着左手臂閉眼昏睡中的竹小溪,透過薄薄的病服,她右肩傷口上的白紗布隱隱顯露,那紗布面積差不多有他的手掌那麼大,他越看心裡越發愧疚疼痛:她那麼怕痛,這麼大的傷口,肯定把她痛得撕心裂肺!自己當初怎麼就那麼混蛋呢?!望着她微微皺着的秀眉,他忍不住伸手上去,輕輕地撫摸了一下。
竹小溪的長睫毛微微扇動了一下,她緩緩地睜開沉重疲憊的眼皮,目光朦朧地看了看映入她眼中的大腦袋,忍不住皺了皺眉,微微眯了眯雙眼,再次睜開時,終於看清是Mony擔憂不安的臉孔。她一驚訝,頓時清醒了,猛地從爬起身,一用力扯到傷口,痛得她大口大口地呼氣!
“小溪,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痛?”Mony想不到自己輕輕地一觸,會把她給弄醒,看到她反應激烈,不由得更加心急懊惱,忙起身憂心忡忡地望着她。
“沈奕呢?”竹小溪呼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把右胳膊放好,看了眼Mony,急急地問道。
Mony眼神裡閃過一絲失落,輕聲說道:“他剛剛出去,過一會就回來。你,很痛吧?”
“廢話!你不知道一大堆玻璃渣扎進肉裡的感覺,簡直是要了我小命吶!”竹小溪白了他一眼,斜斜地靠着牀背,右手不能亂動真是極其地不方便,想到要一段時間不能自如地甩動,不能靈敏地畫畫,不能快速地打字,不能搗土種花,她就一陣鬱悶,真是悲了個催坑了個爹!
Mony被她白了一眼,愧疚更深,臉色發窘,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