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晨風捎回了捆紮好的思念
正巧被月牙撿起
我像一縷風被輕輕掛在屋檐邊
安靜地窺視你窺視你
暮色的憂傷
是你思念遠遊兒女的淚滴
用原始哺乳的姿態
忘記前行的苦澀
那隻還沒被裝滿的背蘿
我可以窺見
裡面藏滿你深深的疲倦
……”
坐在某病房外長條椅上的捲髮小男孩手捧一本小書,輕輕地朗誦着一首詩,小臉上的神情及其專注,稚嫩的聲音輕悠悠地飄蕩在通透明亮的長廊上,如同冬日裡的一抹陽光,讓人溫暖,讓人感動。
“小溪,你怎麼了?”沈奕輕輕地拍拍竹小溪,她怔怔望着前面病房外的那個小男孩,很久很久,似乎忘了回答他的那個問題。
“五月,盛開的康乃馨。”竹小溪澄澈清靈的雙眸裡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她將目光從小男孩那裡拉回,重新移到病房內的那位阿姨身上,輕輕地說:“每年的母親節,我都跑到榕樹林去,坐在她身上,大聲地讀給她聽……”
沈奕和Mony對視了一眼,對竹小溪的話都不明所以,這個與她跟那個阿姨很相似有什麼聯繫嗎?難道她早就認識這個阿姨嗎?
竹小溪擡頭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嘴角輕輕地一抿,又看向裡面那位和她很相像的阿姨,輕輕地說:“我知道你們兩個人想問什麼……我也好想好想有這麼一位年輕美麗的媽媽……可是,她不是……媽媽,很多年以前就和爸爸一起埋在了陵園裡變成了大榕樹……”
沈奕和Mony就算是再笨,現在也聽明白了竹小溪的話,她的爸爸媽媽很早就去世了,病房裡的那位“成熟版竹小溪”的阿姨,和她,除了血型一樣,什麼關係都沒有。也是,世上人那麼多,偶爾出現兩個相貌差不多,也不足爲奇,看來,是他們兩個自己想象力太豐富了。
“小溪,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你媽媽……”Mony察覺到竹小溪平靜的神色下隱藏着淡淡的憂傷,愧疚與心疼一齊涌上來,慢慢地說道。
沈奕溫柔地將竹小溪摟進懷中,握住她冰涼冰涼的小手,輕輕地用溫熱的大手掌撫擦着,說:“丫頭,不要憂傷,你還有奶奶,還有我,還有馨怡,還有Mony,還有很多關心愛護你的人在你身邊……”他對竹小溪的身世瞭解得很少,她不說,他不問,兩人在這個話題上都保持着很高的默契,或許都怕觸痛彼此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吧。
竹小溪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微微掙開沈奕的懷抱,朝他和Mony露出一個明媚甜美的笑容,大喇喇地說:“沒事了啦!爸爸媽媽在那兒也活得茁壯繁茂的,我在這兒也成長得健健康康的。呵呵,你們兩個不要悶着一張臉啦,搞得我好像是韓劇裡的悲情女豬腳似的 !我們,還是進去看看阿姨吧!”說着便輕輕地推開了病房門,走了進去。
沈奕無聲地笑了一下,Mony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眯了眯他那雙桃花眼,兩人跟在竹小溪身後,並肩走進了病房。
醫院附近的花園小木亭裡,竹馨怡和陸楚兩人相對而坐,柔情地注視着彼此。
“馨怡,和我回綠洋城吧,我想回老家看看。”陸楚溫柔地摸摸竹馨怡的清秀的臉頰,這幾個月,自己不在她身邊,她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
竹馨怡猶豫了一下,綠洋城,這個曾經帶給她最多歡樂也帶給她最多痛苦的城市,回去,又會見到很多不想見的人,又要聽到各種風言風語,她不確定,自己到時能不能做到坦然面對,能不能做到像竹小溪所說“不理會世俗,只活給自己看”那份灑脫。
“馨怡,你不願意嗎?”陸楚見她猶豫不答,他深沉的目光裡透出一絲失望。
“不,我願意和你一起回去!”竹馨怡下了決心,堅定地望着陸楚。她不願意,再和他分開,不願意,再受思念之苦。爲他,連跳樓都不怕,綠洋城,又算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