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
謝舜名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抽回了手,“我問候的是家屬,不是陸醫生。”
“老太太臨死之前,曾經將小墨託付給我。難道這樣,我都算不了家屬麼?”陸屹楠面若寒霜地望着他,目光中藏着幾分倨傲。
“當然算不得。”謝舜名輕哼了一聲,仍舊彬彬有禮地問道,“陸醫生和季醫生難道結婚了麼?別說領證了,就連你們的婚禮都被中斷了——”
“我娶她,是遲早的事。”陸屹楠薄脣緊抿,下顎已經繃成一線。
“你願意娶她,她未必願意嫁給你。如今老太太尚未入土,季醫生需要守孝,你們就算是想辦婚禮,那也至少是一年之後的事了!人心千變萬化,誰知道到那個時候你們是不是還在一起?”謝舜名鐵着心要拆掉他們兩個,句句相逼。
鍾可情聽他們一人一句爭吵着,最後指着大門口道:“你們要吵,勞煩出去吵!這裡是奶奶的靈堂,她需要休息,需要絕對的安靜——”
謝舜名琉璃般晶透的眸子暗沉了下去,緊盯着她的視線,壓抑出聲:“我來這裡,不是爲了弔唁,只是最後提醒你一句,千萬別再選錯了人!
“再”是什麼意思?她從前選錯過誰麼?
陸屹楠的眸底泛起一絲狐疑,但見鍾可情面無表情,便沒有追問。
謝舜名不再出聲,長臂一甩,便邁着修長的雙腿,跨出了靈堂。
鍾可情驀然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出聲。陸屹楠以爲她是累了,讓她倚在自己懷裡小憩了一會兒。
等到了晚上,前來拜祭地客人越來越少。沈惠潔也因爲太累,早早回房休息去了,留下鍾可情還在靈堂守着。
鍾可情堅挺一天的背,頹然癱軟下來。整個人累得就快化成水了一般,她軟軟地靠在陸屹楠身上,心中醞釀着什麼。
“屹楠,你帶我回去吧。”鍾可情有氣無力道,“待在這裡,我有些害怕。父親死了,奶奶死了,母親下個月就要回老家。我不敢一個人住這間空蕩蕩的屋子,我總覺得奶奶和父親會在某個角落裡看着我。”
“有什麼好害怕的?”陸屹楠輕蔑地望了一眼靈堂,輕嗤道:“活着的時候,她尚且鬥不過我們,死了還有什麼臉面在這個屋子裡待下去——”
鍾可情面上故意露出震驚之色,但其中心中早已瞭然。季老太太並非是被江美琴氣死的,而是某些人早有預謀!
陸屹楠握緊了她的手,像是在安撫她:“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個老太婆很快就沒辦法阻止我們兩人在一起了。你看,現在如願以償了吧?”
鍾可情怔忡地望着他:“屹楠,你……”
陸屹楠收起白天那副冰冷的表情,換上春風化雨般的暖暖笑意,往日的溫潤裡,竟還添了幾分邪肆。
“你應該發現了。季老太太倒下的時候,口吐白沫,並且四肢抽搐。”陸屹楠勾了勾脣角,“這的確是中風的症狀。但以季老太太的年紀,一旦中風,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並且未經治療,就恢復意識。”
“所以,其實是你動了手腳?”鍾可情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
其實,這些細節,她又怎麼會沒有發覺。老太太倒下的時候,她就發覺,她其實是慢性中毒,但礙於江美琴母女在場,她不便當面揭穿。因爲一旦揭穿,以江美琴母女的性格,必定反咬她一口。鍾可情呆在老太太身邊的時間更長,更有機會下毒,並且早先她們兩個人又鬧上了法庭,有足夠的殺人動機。
陸屹楠抿了抿脣,而後按住了鍾可情的雙肩,一本正經地問道:“小墨,你一定不會怪我吧?爲了我們的未來,我不得不這麼做——”
鍾可情滿目嚴肅,一把將他推開,鬧彆扭似的,直直跪倒在季老太太的靈堂前,一聲不吭,久跪不起。
陸屹楠走過去扶她,想要開導她。
鍾可情知道做做樣子也就夠了,不能太過。於是,她將他推開,冷冷道:“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等我想通了,我自然會去找你。”
“也好。”
出了季家,陸屹楠直奔醫院。
六樓實驗室的燈還亮着,童謠僵立在實驗臺旁,整個人一動不動,呆呆地望着滿臺子的小白鼠……一動不動,十隻全都死光了。
“你想好了麼?要不要用季子墨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