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屹楠的實驗室很寬敞,除了一些儀器擺設,最裡頭還有一張大圓牀。這大概是鍾可情見過的最豪華的實驗室了,因爲院長其人一向是極爲小氣的。捨得花大價錢留住陸屹楠,可見陸屹楠在心外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鍾可情的嘴角不覺扯了扯:踩在的戀人的屍體上,建立出來的財富,果然是不同凡響的。
陸屹楠每天都會給鍾可情送飯菜過來,鍾可情總是當着他的面吃得很誇張,狼吞虎嚥的,好像好幾天都沒有吃過飯似的。
陸屹楠回想起被翻亂儲物間,暖暖一笑,問道:“那天,你是在找食物?”
“恩?”鍾可情怔怔擡起頭,一雙忽閃忽閃的清眸顯得無比天真,“恩。”
“呵……”陸屹楠忍不住低笑出聲。他從來沒有想過人前斯文無比的季大小姐,吃起飯來,竟然會是這種不顧形象的呆萌模樣。
鍾可情根本不理他,繼續拼命扒着碗裡的飯。
“慢點吃。”陸屹楠不自覺伸出手來,在她的後背上拍了拍。
原以爲她會收斂一些,卻不料她瞪着一雙無辜的眼眸,呆愣着張嘴問道:“陸醫生,這盒飯還有麼?一份不夠我吃……”
陸屹楠無奈地聳了聳肩,起身道:“你慢慢吃,我去食堂再打一份。”
“恩。”鍾可情沉聲應道。
等到陸屹楠走到實驗室門口的時候,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將陸屹楠叫住:“陸醫生,我渴——”
陸屹楠這纔想起來他忘了買水,實驗室裡的水都是不能喝的。
“想喝什麼,我出去買。”
鍾可情眨了眨眼睛,嘟着嘴脣道:“牛奶。晚上不喝牛奶,我睡不着覺。”
“好。”
大門關上的剎那,鍾可情卸下季子墨那張稚嫩的面具,脣角緩緩勾起,目光透亮無比。這樣一來,張小蝶的飯和小麒麟的奶水就都有了!
待到陸屹楠下了夜班之後,鍾可情才悄悄地從寂靜無人的實驗室裡跑出來,給樓下的張小蝶送去食物。
張小蝶也不知從哪裡拿來的報紙,緊張焦急地望着鍾可情道:“子墨小姐,謝總已經在發佈會上喊話了,季老太太若是三天不交出你來,季氏就死定了!現在全家人都在爲季氏擔心,我們難道真的要躲在這個地方一輩子麼……”
鍾可情咬着脣,聲音喑啞道:“將我逼到這樣的絕境,如果……如果那個人還活着的話,他一定會出來救我的吧?”
張小蝶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鍾可情親眼瞧見謝舜名的屍體,始終是對他抱有希望的。於是她朝着張小蝶篤定地點頭:“既然限定的時間是三天,那我們就等到第七十二個小時的第五十九秒,不到最後一刻,我都不會露面的!”
就在這個時候,張小蝶的電話突然響起。
她盯着屏幕上的電話號碼許久,小心翼翼地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那端,關靜秋顯得很不耐煩,怒聲道:“讓姓季的聽電話!”
她的聲音很大,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風度,隔了兩步的距離,鍾可情甚至能聽到她在說什麼。
鍾可情目光一凜,心猛然揪起,直覺告訴她,關靜秋一定知道謝舜名現在在什麼地方。她一把奪過電話,壓低了聲音道:“我接電話了,你也讓謝醫生接電話,我要聽聽他的聲音……”
關靜秋的面色頓時陰沉了下去。她哪裡知道謝舜名現在人在哪裡,她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美國那邊到現在都沒有確切的消息傳過來,她比鍾可情更加緊張難安!她依約可以記得見謝舜名最後一面的時候,他渾身是血的躺在那裡,因爲天生凝血因子匱乏,血液不同於旁人那邊濃稠,就跟紅墨水似的,嘩啦啦地往外涌……
“他死了。”關靜秋不想多說些什麼,“臨死之前最後拜託我的事,就是保護你周全。告訴我你現在的位置,我已經安排好了人,送你出國避一避。謝雲的出身可沒你想象的那麼幹淨,你害死了他的寶貝兒子,只要你一現身,道兒上的朋友一定會將你千刀萬剮之後送到他面前的!”
“他死了?我不信!”鍾可情咬牙,聲音哽咽。
“信不信由你!”關靜秋語氣不善,“總之,聽我的話,沒有我的吩咐,千萬別現身,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如果……”鍾可情眸光一動,沉聲問道,“如果我自己去找謝雲,謝醫生會不會回來我身邊?他既然這樣擔心我的死活,就親手來保護我啊!”
關靜秋一聽,心下當即一沉,忍不住對着電話斥責道:“季子墨,你這個瘋子,你以爲一個已經沉眠地下的人會突然出現救你麼?!如果他還活着,他爲什麼要將你託付給我?你別傻了,千萬別做傻事,否則我沒臉見他!”
“那我們就賭賭看——”鍾可情的眸光篤定無比。她就是要以身試險,就是要逼他出來……如果他真的不在了,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瘋了瘋了!”關靜秋氣得直跺腳。
“關小姐,如果可以的話,請替我轉告他,兩天後我會去謝家向謝伯伯認錯的。”鍾可情鎮定無比地說。
“拜託,千萬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救活啊!
關靜秋一句話還沒說完,鍾可情這邊就掐斷了電話。
張小蝶聽得驚心,“小姐,我並不知道外面居然這麼危險……這就是你帶着我們躲到這裡來的原因麼?小姐,季家倒了就倒了,你千萬別做傻事——”
鍾可情輕哼了一聲,眸光透亮:“不,我一定要去見謝雲,不過絕不是爲了救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