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遲笑得坦然至極,但落在鍾可情眼中,卻極其刺目。她根本不想去判斷他的話是真是假,她恨透了眼前這個害死謝校草的人!
“用這把刀。”賀遲將牀頭托盤裡的水果刀遞了過去,而後指了指自己的心窩,笑道,“狠一點,就插這裡!”
鍾可情顫抖着手,接過那把匕首,對準了他的心窩,真的要刺下去。
刀尖觸碰到他的傷口時,她手上的力道才漸漸減緩。她冷冷扯出,怒目瞪着賀遲:“想這麼痛快的死,沒門!”
“不讓我痛快的死?”賀遲勾了勾脣,落寞地笑,“聽聞他最後是因爲失血過多,掙扎了好久才死的。不如……”賀遲朝着鍾可情伸出手腕,笑道,“你在這裡切一刀,劃開靜脈,親眼看着我失血過多而死吧?”
鍾可情握着匕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刀尖碰到他肌膚的剎那,背後猛然收到一股衝力!
“瘋了!你這個瘋子!”唐糖不知是何時推門進來的,一把將鍾可情推開,而後奪過她手中的匕首,將那玩意兒扔得老遠。
鍾可情冷冷望着她,淡漠地啓脣:“來得正好,害得我不能見謝醫生最後一面的人,正是你!”
唐糖心中一驚,陡然明白過來。她與賀遲對視一眼,便猜到鍾可情知道了什麼。
“偷走我電話的人,也是你吧?”鍾可情開門見山道。a市的治安一直很好,加之她對電子產品並不熱衷,用的手機還是季子墨上學的時候用的舊款,很少有小偷能夠瞧得上眼。那樣的手機居然在機場被偷,她原先就覺得奇怪,只是從機場回來之後就一直沒有閒下來過,所以也沒有刻意去追究。
唐糖咬牙不語。
賀遲擡起頭,目光與鍾可情相對,坦然道:“不關她的事,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爲了得到你,我不惜想法設法地支開謝舜名,最後殘忍地將他殺害——”
“你!”鍾可情氣得雙目噴火,不管不顧,隨手掄起牀頭的花瓶,就朝着他的腦袋上砸去!
花瓶準確無誤地落在賀遲的腦袋上,鮮血嘩啦啦地往下流。
鍾可情猛然怔住,她原以爲他會躲開的……她完全沒料到,心腸那樣毒辣的一個人,竟然木訥地站在那裡任由她折磨!
站在一邊的唐糖也看得心驚,她慌忙撿起牀頭的毛巾,用力捂住了賀遲的傷口。
“姓季的,你瘋夠了沒有?!”望着賀遲的傷口,唐糖終於心下不忍,扭過頭來,與鍾可情怒目相對,“謝舜名的死完全是意外!賀醫生不過是想留下你,從來就沒有想過殺人放火!”
“憑什麼讓我相信他。”看着賀遲流血,鍾可情的心不是不痛的,只是理智告訴她,不能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季子墨,你公平一點好不好?!”唐糖的雙目瞪得通紅,聲音喊得嘶啞,“賀醫生和謝醫生都是人,你爲什麼那麼在乎謝醫生,卻不管賀醫生的死活?是賀醫生先喜歡你的,你一邊和賀醫生還在交往,另一邊就一聲不吭地跟謝醫生出國註冊,換做你是賀醫生,你會是什麼心情?”
鍾可情被她呵斥住,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唐糖說得不錯,與賀遲之間的關係,是她沒有處理好。若換做她是賀遲,也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他們二人結婚的。
“謝醫生過世了,我們也很傷心很惋惜,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賀醫生頭上!你這樣對待賀醫生,不過是爲自己的尋求一絲解脫,因爲在你內心深處,一直都認爲謝醫生是因你而死的,難道不是麼?!”唐糖的話一針見血,切中鍾可情的要害。
“你愛謝醫生,可謝醫生卻死在去機場的路上,你恨自己,但你又沒有勇氣陪他一起去死,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尋找一個發泄對象,將你對自己的仇恨盡數轉嫁給他!”唐糖冷嗤一聲,“季子墨,你要認清楚,你自己就是這樣一個膽小懦弱的人!”
唐糖咄咄逼人,鍾可情的面色越來越差。
頭上掛了彩的賀遲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掙脫唐糖的束縛,對着她怒吼一聲道:“你夠了!不要再說了!我和她的事,不用你插手!”
“不……不用我插手?”唐糖禁不住冷嘲。
這時,鍾可情面無表情地後退了兩步,而後靜默轉身,悄然走出了加護病房,從頭到尾,都沒有再埋怨賀遲半句。
等到大門緊緊關上,唐糖這纔鬆下一口氣,對着病牀上的賀遲怒斥道:“你瘋了麼?她拿着刀對着你,想要殺你呀,你居然不躲?”
賀遲微微眯起眼眸,目光迷離道:“當時如果我躲了,我就真的死定了!”
“嗯?”唐糖哼了一聲,略微不解地挑了挑眉。
賀遲篤定地說:“她只是心裡不服氣,嚇唬我而已。從她的眼神我看得出,她根本沒有想過要真的動手。壞事的人是你,你不該那個時候闖進來,害得我的腦袋白白捱了這一下。”
唐糖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口,而後又氣憤道:“真是好心沒好報!我瘋了才一心想着要救你!”她拿刀指着你的那一剎那,我恨不得隻身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替你擋刀子,你卻在這裡說着風涼話!
賀遲沉默不語,目光中竟藏着一種難以言明的哀傷。
唐糖盯着他的雙眸看得出神,怔怔問道:“其實,有沒有那麼一剎那,你真的想死在她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