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在這天晚上,吳紹霆正在與何福光探討泉州一戰的得與失。
雖然在城區一戰當中戰鬥機的出現沒有發揮出預想的大效果,可終歸是戰鬥機的影響鬆動了敵人防線。事實同樣可以證明,在高空偵查上戰鬥機也起到了非常優秀的作用。這讓吳紹霆看出空軍力量的發展空間,下定決心再去向德國訂購一批飛機,正好與奧匈帝國的軍火訂單很快會讓自己手頭上有一筆富裕的資金。
“據彭遠真彙報上說,戰鬥機的後置機關槍很難操作,致使機槍手在戰場上能發揮的攻擊作用少得可憐。就連德國顧問都強調後置機關槍只能用來應付空對空,掃射地面目標不僅很難操作,一不留神更是會打到飛機的機翼。”參謀大廳的休息室裡,何福光認真的說道,雖然空軍對他來說是一個新鮮的軍種,可越是如此越是要儘快掌握,這樣才能體現自己這個總參謀長的能力所在。
吳紹霆點了點頭,思索了一陣,最後嘆了一口氣說道:
“看來,這方面還得多去問問張志誠,這個技術肯定不簡單,張志誠都鑽研好幾個月的時間了,到現在還沒有突破。不過無妨,這種事急不來,反正發展空軍力量不一定非要侷限在戰鬥機上。等咱們引進了德國人的飛艇,同樣可以在這方面下手。”
何福光“嗯”了一聲,連忙說道:“是啊,咱們可以在飛艇上裝載炸彈,對目標進行直接轟炸。培根少校不止一次跟我們說過,中國戰場上目前沒有任何防空能力,哪怕飛艇行動速度很緩慢,而且氣囊也容易爆炸,但可行性仍然很大。”
吳紹霆再次點了點頭,認同的說道:“我也是這麼考慮的。當然,除了執行轟炸任務之外,還可以做爲高空指揮所,這可比觀測氣球更方便。”
之後二人又設想了一些其他方面的軍事發展,沒過多久,吳紹霆話鋒一轉,突然問道:“昨天上海發來的情報你應該聽說了吧?”
何福光問道:“是關於新編第八師和援閩滬軍的動作?”
吳紹霆微微頷首,表情冷靜的說道:“就是這個消息,你怎麼看?”
何福光不假思索的直接說道:“自然還是因爲泉州失陷,福建局勢急轉直下,曹錕他們這些所謂的北洋援軍在上海逗留的有些時日了,再不有所行動只怕福建真的撐不住了。不過,聽上海情報處的情報分析,新編第八師和援閩滬軍在物資經費上仍然不足,不管是北京還是江蘇,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中止撥款。這次他們開動,還是上海和淞江自籌軍費,想必等開到了溫州又要停上好一段時間。”
吳紹霆臉色沒有變化,不覺得何福光說到了點字上,畢竟上海情報站送來的情報他也看過,淺顯的道理誰都看得明白。
何福光瞥了吳紹霆一眼,緊接着又說道:“很顯然,曹錕和楊善德短期之內是到不了福建。話說會來,這次他們自籌軍費突然行動,着實有讓人奇怪的地方。北洋軍的通病大家都知道,各自爲伍,貪婪成性,北洋士兵每走一步都要用錢來衡量。無端端的曹錕、楊善德怎麼會自己行動呢?”
吳紹霆這才沉吟了一聲,深以爲然的說道:“崇石,你可說到重點上了。撇開其他不說,早先我就斷定袁世凱只是虛張聲勢,不會真正讓援軍下到福建。一旦北洋軍到福建,那可就是要打大陣仗,我承認我還沒有這個氣魄,但我相信袁世凱同樣也沒有。退一萬步來說,在福建這裡開打,對北洋有諸多不利,所以他們只能忍。”
何福光深深的點了點頭,嘆聲說道:“沒錯,現在北方不敢輕舉妄動,咱們廣東也是處處小心,真要是摩擦起來誰也討不得好。但是,曹錕和楊善德下到溫州到底是什麼用意,總不會還是在虛張聲勢吧。”
吳紹霆也在深思這個問題,不過仍然有不解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名侍從官快步從參謀大廳外走了進來,來到吳紹霆面前立正說道:“將軍大人,總參謀長,特勤處接到一封福州發來的密電。”
吳紹霆與何福光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有驚奇的臉色,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在這個時候會有人從福州發來密電。吳紹霆趕緊從侍從官手裡接過電報打開後快速讀了一遍,隨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道:“原來是福州出事了!”
他說完,把電報遞給了何福光。
何福光很快也看完電報,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擔憂。他轉向吳紹霆問道:“霆帥,你怎麼看?這件事來的蹊蹺,怕是要慎重一些才行。”
吳紹霆鎮定自若的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能耍什麼花招。安排一下,讓王長齡親自去去一趟福州跟朱成貴見上一面。如果真能談妥,福建也就不能再繼續打下去了,不管曹錕、楊善德他們的計劃是什麼,足以讓他們大失所望。”
何福光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儘快安排。”
九月二十九日,一艘從香港開往上海的英國太古公司火輪,在途徑福州時做了短暫停泊,並且放下了爲數不多的旅客。自從福建戰事愈演愈烈,過往的旅客越來越少,能夠停泊在這裡的船隻也日益稀疏,除了幾艘洋人公司的火輪仗着外交特權肆無忌憚的進出之外,其他船隻都儘量選擇繞行。
王長齡跟兩名手下下了船,混在少量的旅客之中走出碼頭。他本是福建人,懂得閩南語,少年時多次來過福州,對這一帶還是很有印象,也不會太擔心自己會被懷疑。出了碼頭,此時正是傍晚,雖然夕陽西斜還沒有完全沉落,可福州的大街上已經是一片清冷的境地。
自從閩粵開戰以來,福州雖然至今沒有遭受戰火的影響,可是前線每天傳來的壞消息足以讓人們感到擔憂。不少大家都預感到粵軍很快會打到福州,因此早早帶着家眷投靠鄉下親戚,又或者直接遷徙到偏離戰火中心的閩北地區。
這座閩南繁華的港口城市,時至今日也免不了落寞和淒涼。
王長齡故土重逢,又碰巧遇上這樣的境況,心中無限惆悵。不過他知道自己這次前來肩負的任務,這個任務如果順利完成,也能儘快讓福建走出水深火熱的戰爭困境。
在碼頭外的大街上,他很不容易的叫到兩輛黃包車,然後動身去了福州護軍使署附近的江岸長亭路,找了一處旅社先安頓了下來。這家旅社位於閩江北岸,步行穿過一條街就能看到護軍使署衙的前門小廣場。
王長齡不急着去見朱成貴,畢竟雙方彼此是第一次接觸,在此之前誰也不認識誰,而這次朱成貴提出來的見面,更是要多加留幾分心思。再沒有什麼比跟敵人打交道更爲危險的事情了。他計劃先在旅社逗留一兩天時間,蒐集朱成貴的所有背景,提前做好所有準備。
到了旅社打點妥當,王長齡把手下叫了過來,各自分配任務立刻開始執行。
傍晚的時候,王長齡自己也出了門,他利用自己福建人的身份,很快打通了護軍使署衙附近小商販的關係,討取了一些可用的情報。
接下來的兩天裡,三人都十分忙碌,不過總算是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