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的上空陰雲密佈,一時間狂風大作,動車車頂上的一男一女,衣着一白一黑,在這風雨交加的黃昏中飄搖着。
或許這種文字是用來描繪圖景,那麼,也有一種文字是單純的爲了文學而生。
『風吹不散長恨,雨打不消隱憂。縱使靈魂消散,願望、詛咒依舊紋絲不動地被永遠留在了這個世上。』
“你是猴子搬來的救兵嗎?”穿着白色乘務員制服的男子直面風雨,仍然可以半開玩笑地說。
狂三早早換上了靈裝,雨點如同飛矢激射,從她身後斜斜地打下,可奇妙的是,她的衣服並未沾溼,就像她的背後平地起高牆,替她擋住了激射的飛雨。
“亞特魯·克里門森,由於Crimson意爲深紅,又因髮色的原因,所以被稱作‘紅髮亞特魯’嗎……呵呵,沒想到昔日的‘小男孩’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呀~我記得你們的生長週期是常人的十六倍來着,果然,成長到現在還是這個年輕人的模樣啊。”
狂三饒有興趣地盯着亞特魯看,眼神似是在挑逗。
“哈哈,對着一個有着二十歲外表,內心卻六七十歲的怪物發表看法,這可真是諷刺吶。雖然我不清楚你的來歷,但,你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當初在培養室裡,曾經見過你一樣;你也是裁判所的人嗎?”亞特魯原來就是那個裁判所的“人造神”之一。
狂三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曾經是,但現在又不能讓我說‘是’,很矛盾對吧?不過,這不重要。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想讓你交出來我夫君預定好了的東西~”
“夫君?東西?”亞特魯啞然失笑,“你沒開玩笑吧,我現在可是區區一介副車長,哪裡會參與到裡世界的鬥爭中去?”
“別裝傻,小子。比年齡、比見識,你都還太嫩了。”說完,狂三將鞋子和黑色絲襪都脫了去,光着腳站在列車頂上;“需要我動用暴力來迫使你交出來嗎?”
“等等等等!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這人很討厭傷害無辜。”亞特魯連忙擺了擺手,現在,他變成落湯雞了,以至於擺手的時候都能甩出水來。
“資料、武裝。這些都是你幾天前從某個協會手裡拿走的。”狂三面無表情地提醒道。
亞特魯聳了聳肩,“你不遠萬里,冒着風雨跳到我正在加班的車上,爲的就是那些?”
“要不然爲什麼,難道爲你?”狂三蔑視地看着他。
“哈哈,要是爲我,我可就高興地蹦上天咯。我到現在一直都在忙,找不到女朋友呢,你要是願意做我的女友,我可以帶你環遊世界……呃,好像我被限定只能在東亞這邊,那還是環遊東亞吧,嗯,你去過青藏高原嗎?如果沒去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哦,就怕你高原反應過激,不過沒關係,我可是神啊!”亞特魯越說越起勁。
狂三眯着眼睛想:【這傢伙和那個叫K的有類似的毛病——話癆……】
“打住!我說過了,我有夫君,不需要找別的男人來慰藉自己。我拒絕過的男人不說一千也有八百了,你這麼沒誠意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狂三攤着手,表示自己沒興趣。
亞特魯立馬住嘴,深深地望了這位穿着紅黑相間的哥特式露肩禮服的亞裔女子,“你想要可以,我也會給你,東西保存的都很完好。只是,拒絕那麼多有愛的男人,這一點,我很反感。你太不會珍惜別人了!爲了這一點,我得以神的名義教訓教訓你。”
他擼了擼袖口,雖然都是溼漉漉的,但他毫不介意。
“珍惜?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沒有珍惜!”狂三也微微慍怒,二話不說就舉起兩把長短不一的古典槍械,一把象徵時針,一把象徵分針。
“彆嘴硬了,我說是就是,你的經歷,你的感情都是我內心所投射出的映像,這個世界就是我的內心,所以,你的一切我都清楚!”亞特魯一邊闡述着自己的世界觀,一邊朝着狂三急速狂奔。
“呵,還真是主觀唯心主義到一定境界了呢!”
狂三說是歸說,手上的動作並沒慢下來,兩把槍連連開火,一時不得歇。
然而子彈穿過簾幕似的雨,在空中飛行的軌跡猶如打入水中的慢放鏡頭。在亞特魯看來,彈道太過明顯,幾個側身平移就躲了過去,速度毫未減緩。
“域界·刻刻帝(Zafkiel)!”狂三的背後忽然顯現出那堵高牆,原來是一個巨大的金色時鐘,上面鐫刻着羅馬數字,好似一塊打開的中世紀懷錶。
“二之彈(Bet)!”這是一發能夠讓時間流速減慢的子彈,她並沒有朝着人開火,而是朝着天空。
霎時間,雨下落的速度像是在飄,雨滴就如同失重了一樣,變成了圓滾滾的水球,煞是可愛。
【這下,他的動態視力將會縮減一半。】狂三不知是不是因爲和零呆久了,作戰從不留白,一定要在單位時間裡輸出最大的效益,因而,她一隻手舉起分針步槍進行掩護射擊,另一隻手則握住時鐘手槍,在背後刻刻帝的羅馬數字“1”上汲取深紅的流體,隨後朝着自己開火。
“一之彈(Alef)”這是一發將自己的時間加速,使超高速移動成爲可能的彈藥;狂三要想攻擊到對方,光讓干擾因素減少是不可取的,她必須要有相匹配的速度。
列車車廂的頂部並沒有多寬敞,可供亞特魯閃躲的空間並不算大。但是,亞特魯對鐵路的感情可非比尋常,他幾乎見證了共同體四十年之久的鐵道建設與發展,因而,這窄窄的車頂其實是他最大的舞臺!
狂三的速度在一之彈的作用下急劇提升,兩人一進一退,在車廂上踩起了踢踏舞。車廂內的乘客雖有人感到奇怪,但一看外面電閃雷鳴,就釋然了。同時,他們還在內心裡祈禱,不要出現意外狀況。
“你就只會逃跑嗎?我得提醒你一下,你還剩三節車廂可以作爲退後的地方咯。”亞特魯的好心提醒並沒有收到等價的回報,狂三連續十發子彈攻了過來,他們倆的間距始終保持有一節車廂。
“嘛——我可懶得追了,接下來,我得回去換身衣服了。現在天氣不是很好,我怕出事,畢竟有那麼多可愛乘客的命需要我去拯救吶。”亞特魯頭也不回地從車廂連接處跳下,對狂三根本不予理睬。
這下狂三着急了,連忙衝了過去。
可就在這時,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她被某個人架住了,舉在半空。
“你!?”
“你想問我什麼時候換好衣服並上來了?呵,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這很簡單,因爲我是神,這個世界任我遨遊,萬物皆是我心的映射,所以,我心在哪,我就在哪。”
“瘋子!”狂三啐了一口。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的嘴和手吧,能力不夠就別來了,我是不會輕易交出那些東西的,在我手裡的,已經是我的了,萬物迴歸神的懷抱,這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亞特魯的表情狂三看之不到,但她現在能夠想象得到,那該是怎樣的一副自戀嘴臉。
“你以爲,我就這點實力嗎?我告訴你吧,亞特魯。”狂三的劉海又一次垂下,整個人頓時陰沉了許多。
“嗯?”
“我這次來找你,只派出了我的一個分身而已,真身,現在正陪着我的夫君呢。很白癡吧,你居然陪着一個連本體十分之一實力都沒有的僞物打到現在。”
“呵,聽起來很有趣啊,分身能夠使用本體的域界?別騙我了,你就是本體吧!”
“不,真正區分本體和分身的不是能力差別,而是——”
狂三忽然睜開了左眼,金色的時鐘倏然突現,那是時滯魔眼,十體星王族的血脈傳承!
“靈魂的密度!”
亞特魯突然被一股巨力彈開,他猜對了一半,他抱住的既是本體,又不是,如今的狂三,並非原先的狂三,她的靈魂密度至少是常人的兩倍,至於原因,他則永遠都猜不到。
因爲他並非是神……
“域界·時滯·刻刻帝!”真·狂三的到來忽然間扭轉了戰局。原本亞特魯未出力的情況不再出現,他必須得認真對待,因爲,就在域界展開的那一刻,整列動車的時間都停滯了!
“啊呀呀……真是可怕的能力!如果不早點結束你,一旦被後面發車的動車給追上,那可就慘了,我晉升車長的可能性基本完蛋,我的鐵路生涯也將就此爲止了。嗯,果然還是得殺了你!”
“喔呀喔呀~你知道嗎,在來這裡之前,我答應過我的夫君,我告訴他,這次我將——時間煮血……”
狂三嫣然一笑。
※※
時間倒退兩小時,零在答應了慕蓮等人的請求後,便和狂三兩人踏上“找碴”的路。他們前進的方向是動車站,具體分工是狂三用分身拖延時間並詢問具體事項,而零則要用一個很巧妙的方法去把東西騙回來。
“你不讓我動用全部的力量去作戰,是不相信奴家,還是因爲不放心奴家?”
“你都說了人家是人類最強,那,我自然得爲你的安危考慮。”
“奴家好感動的說,感動得想要把一血交給你呢~”
“呃……”零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從大局考慮,你的能力最好多隱蔽一些,因爲你是毀滅者職階,所以一旦被人針對了,你就很難施展開了。”
“噗——”狂三笑得不可開支,“你呀~”她用手點了點零的鼻頭,嘟着嘴道:“就是個沒有女人要的命!~”
零無奈地笑了,“所以我纔會表白失敗啊。”
聽到這話,狂三像是在懷念往昔那些美好時光似的,喃喃念道:“風吹不散長恨,雨打不消隱憂。縱使靈魂消散,願望、詛咒依舊紋絲不動地被永遠留在了這個世上。其實,你應該多試幾次,不,是每次都要努力地去改變自己,完美自己,這樣,總有女孩子會被你打動的,哪怕,那個女子已經轉世多次,厭倦了塵世的愛……”
“不說了,夫君,那……我就去找他麻煩了喲,至於之後的計劃,就靠你一個人完成啦。”狂三釋然一笑。
零很是肯定地點頭,“當然!我的職階可是‘欺詐師’呢,我的職責就是欺騙。我要去欺騙——那個自以爲是神的傢伙!”
同時,零有些怪異地想着,爲何,狂三要稱呼自己爲“夫君”,就像……艾琳在稱呼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