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還爲自己三言兩語就擺平了一個少不更事的女孩而得意,全未想到剛剛還嬌怯怯的小白兔會猛然化作一隻雌虎。
不過,這女孩畢竟不曾練過武功,再加上身上蛇毒未清,影響了動作的速度,她雖然行動果決、出手狠辣,以楊帆的身手,還是來得及反應的。
楊帆急急一側頭,石頭貼着耳朵閃過,在他頸上刮出一道血痕,一石砸空的九彩兒“哎喲”一聲,重重地撞在楊帆的背上。
楊帆一個轉身便抓住了她的手臂,九彩兒反應很快,手中石塊又迅急地向他臉上砸來,卻被楊帆一把抓住,狠狠奪下她手中的石頭扔到了地上。
九彩兒一臉驚愕,似乎根本沒想到這個人竟有這般好身手,楊帆目光一厲,真的怒了:“你做什麼?”
“你……你根本不是什麼採藥人!”
九彩兒定了定神,冷笑道:“走南闖北的採藥人,會有你這般細皮嫩肉?”
楊帆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皮膚雖不粗糙,不過距細皮嫩肉似乎還有些距離吧?
九彩兒仇恨地瞪着他:“你心懷不軌,想打我的主意,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哼!你這樣的男人,我見得多了!”
楊帆心中先是一訝,繼而想到這女孩讓他都有些心猿意馬的美貌,便釋然了。
他鬆開九彩兒的皓腕,把她向外一振,冷冷地道:“這裡四野無人,如果我想打你主意,你還不是呼天不應,只能任我擺佈?愚蠢!”
九彩兒踉蹌了一下,腕上細嫩的肌膚處已被握出五道瘀青的指痕,她輕輕揉着手腕,淚光漣漣地道:“你……你真的不是想打我的主意?”
楊帆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剛剛走出兩步,心中一動,忽然又站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來。
九彩兒大張着雙眼,正望着他離去,一見他回頭,立即瑟縮地抱緊雙肩,慌張退卻道:“你要幹嘛?”
她退了兩步,慌亂中腳下一絆,“哎喲”一聲就仰面跌倒地柔軟的草甸上,裙袂飛揚,兩條雪白的秀腿,頓時逸出一線春光。
九彩兒忙不迭收攏裙子,手忙腳亂地遮蓋自己的雙腿,殊不知那副模樣,反而更易勾起男人的慾火。
楊帆之所以轉身,是因爲他忽然想到了這少女無意中說出的一句話:“你這樣的男人,我見得多了!”
一個年方二八的妙齡少女,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而且因爲懷疑楊帆方纔對她有過有辱清白的舉動便動手殺人,她在這山上的境遇一定很不好。楊帆正愁在這山上不易找到廬陵王,如果能夠把這個少女爭取過來……
楊帆向她微笑了一下,柔聲道:“你放心,我不是想動你怎麼樣。來,這邊坐!”
爲了讓她不再害怕,楊帆沒有走得太近,而是在旁邊坐了下來,雙手抱膝,做出一副談天的模樣。
九彩兒小心翼翼地縮回秀麗的雙腿,雙手攏住裙子,明媚的大眼依舊充滿警惕地看着他。
楊帆道:“你家還有什麼人,你在這山上……很受人欺侮?”
九彩兒睇着他,一臉不信任的表情,猶豫着不敢說話。
楊帆鼓勵道:“方纔的事,我不怪你,我只是想聽聽你的事情,哦!你知道,我是個修道的人,修道者先修德,修德則需一顆仁心,如此方能成人成己。你有什麼苦處,可以說給我聽,或者……我可以幫你。”
九彩兒囁嚅地道:“你……你救我一命,都要謀取報酬。”
楊帆哈哈一笑,道:“兩碼事,這完全是兩碼事,索取報酬,不是爲了圖你這顆珠子,而是不願讓世人養成不勞而獲的習慣,那就有違我等修道人慨施援手的本願了。如果你確實遇到不可解決的難題,我自然不會因爲有沒有報酬而決定是否相助。”
說着,楊帆從腰間摸出那顆小小的珠子向她遞過去,九彩兒猶豫了一下,怯怯地伸出手。陽光映在她的小手上,有一種半透明的質感,珠子準確地落在她的掌心,陽光一照,霞光隱現,卻還不如她綿綿如玉的手掌動人。
九彩兒接過珠子迅速收起,似乎有些相信楊帆的話了,眸子亮了一下,露出些希冀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你……你真的可以幫我?”
楊帆頷首道:“當然!你不也說,我細皮嫩肉的不像個藥師麼?呵呵,小丫頭,你居於山林,少見世面了。這天下間的修道者不全是苦修,這天下的藥師也不全是沐雨櫛風,在下生活優渥,自然不是那些遊方道人可以比得,這一次若不是爲了煉製金丹,我也不會辛苦跋涉。
實不相瞞,家師乃長安太清宮觀主,曾尊比王侯。當今聖上雖寵信佛教,使我道家略顯勢微,然我太清宮畢竟是先帝賜建,未受波及。太清宮底蘊深厚,觀宇之華麗不亞於王侯府邸,且在長安信衆甚多,財雄勢厚,我是家師空舟道人最寵愛的關門弟子,如果我想救助於你,卻也不是難事。”
楊帆胡說八道,眼都不眨,說得有板有眼,連他自己都快信了。
九彩兒聽他說完,明媚的大眼睛眨了眨,迅速蓄滿了晶瑩的淚水,低泣道:“奴……奴家的爹爹本是此地軍中的行軍司馬……”
楊帆道:“哦!如此說來,姑娘也算是官宦家的小姐,失敬,失敬!”
九彩兒黯然搖頭,淚珠兒終於順着白皙如玉的臉頰流下來:“奴早已算不得官家小姐了。奴的爹爹,在奴家六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孃親辛辛苦苦拉扯着我,只過了三年,也一病不起。孃親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就是那顆珠子……”
九彩兒側過臉兒去,輕輕拭了拭嫩頰上的淚水,幽幽地道:“孃親過世以後,奴就被叔父和嬸孃收養了。叔父對奴家雖然頗爲照顧,嬸孃待奴家卻不好,奴只得小心翼翼過活,生怕惹了嬸孃生氣。
如今,奴漸漸長大,鄰里間一些男子,欺負奴家沒有爹孃庇護,常常……常常想佔奴家的便宜,奴小心提防,每次出門,都得再三小心,生怕被人盯上。誰知道……誰知道……”說着說着,九彩兒忽然埋首膝上,啜泣不語了。
楊帆只道她是後來不慎遭人玷污了,想到這般明淨無暇的一個美麗少女被人凌辱,如同一件精美絕倫的瓷器,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人打碎,心中也是一種黯然與遺憾。
卻見九彩兒埋首哭泣半晌,紅腫着雙眼擡起頭來,淚流滿面地道:“誰知道叔父他人面獸心,竟也對奴家起了垂涎之意。幸好……幸好他欲對奴家施暴時,嬸孃回家來了,奴才逃過一劫。救了奴家的,反而是一向視奴家如眼中釘的嬸孃,你說好不好笑?”
楊帆默默不語。
九彩兒輕輕拭淚,幽幽地道:“叔父有些懼內,嬸孃在家裡,他是不敢打奴家主意的,是以從那以後,只要嬸孃出門,奴家就得趕緊跟着出去,可是到了外面,又怕鄰里間那些心懷歹意的人算計,這片林子……就是奴的藏身之所,奴……只有在這兒,纔敢放心地喘氣……”
楊帆聽她一句句把那不堪的處境哭訴出來,肺腑都要炸了,若不是此刻身負重任,他真想扮一次遊俠兒,替這少女把她豬狗不如的叔父嬸孃給宰了。
“待我接了廬陵王離開時,或可把她也一併帶走,以她的姿色與聲音,送她到如眉大師門下,想必二十年後,又是一個大供奉!只是,聯繫廬陵王事關重大,這九彩兒天生麗質,常常遭人覬覦,以致養成了不輕信他人的習慣,我的目的卻不能馬上說與她聽,得讓她更加信任我、依靠我時,纔好藉助於她!”
想到這裡,楊帆安慰道:“九彩,不要哭了,你的處境確實可憐,也着實堪憂,家裡要防內賊,出門要防外賊,唉!如今你既孤苦伶仃一人,想必這叔父的家,你也是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
九彩兒用力地點頭。
楊帆慨然道:“我若帶你走,你肯麼?你放心,我自有去處安頓你,讓你衣食無憂,自由自在,而且那個地方,你不用擔心有人打你主意。”
九彩兒定定地看着他,眸中閃爍着一種奇異的神彩。
楊帆忽然想起方纔的誤會,忙解釋道:“你放心,我絕不會打你的主意。這裡寂靜無人,我若心存歹意,現在想做什麼不就做了?我不是歹人,你儘管放心!”
“嗯!”
九彩兒有些羞澀地低了下頭,又復擡頭一笑,臉上猶有淚痕,這一笑似梨花帶雨,份外迷人:“人家……人家已經想清楚了,方纔也是因爲剛剛甦醒,頭腦還有些不清楚,又見馬橋哥哥在人家身上……,所以誤會了哥哥,哥哥莫怪奴家……”
這哥哥叫得那叫一個甜,饒是楊帆的定力也是心中一蕩,暗叫:“虧了虧了,真不該冒用馬橋的名字,這麼甜絲絲的一喚,可便宜了那個呆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