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將陰陽經的內心功法催發到極致,激發出體內所有的潛能,拼了命與北玄武對接了一掌,終於使得北玄武露出破綻,給燕青製造了偷襲的機會!
燕青果是不孚衆望,一箭便射中了北玄武左膝膕窩的要穴!
這一箭便是反敗爲勝的號角,蘇牧一抹嘴角血跡,露出森然冷笑,長髮飄飛,再次揉身而上,同樣的氣勢,同樣的招式,同樣的內勁!
北玄武左膝的要穴被封住,行動上便吃了大虧,對蘇牧不再保有碾壓性的威懾,蘇牧繞了半個圈子,口中再次念出一句怪話來。
“兌二十九!”
“嘭!”
這話剛說完,二人又接了一掌,此次兩隻肉掌卻結結實實地對接在了一處,蘇牧沒有任何懸念地被打退回去,胸膛憋悶不已,一口氣難以爲繼,竟然連吐血都做不到,只覺得胸口煩悶,熱氣不斷往腦門上衝,幾欲昏厥!
然而燕青再次領會了他的意思,弩箭精準無比地激射而出,目標卻不是北玄武,而是北玄武身後左側半尺之遠!
高慕俠等人紛紛惋惜,只覺燕青浪費了蘇牧拼死製造出來的機會,正打算招呼手下孩兒們,潑雨一般將北玄武給射死。
可令人吃驚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但見北玄武受蘇牧這一掌的衝擊,竟然後退了半步!
也就是這半步,使得他那龐大的身軀,進入了燕青的射程範圍,看起來幾乎便是他自己撞上了燕青的弩箭!
“噗嗤!”
又一聲悶響,北玄武右肩胛的一處要穴,再次被燕青的弩箭封鎖起來!
蘇牧的視野已經模糊不清,硬生生扛下北玄武的兩掌,已經是他的極限,此刻北玄武左下和右上各有一處要穴被封,幾乎無法行走躲避,但他咬了咬牙,還是再次衝了上去!
“坎一十三!離五十五!衝四六!開五四九!”
蘇牧這一次接連喊出了四個短句,而後被北玄武一掌轟中,身子如斷線紙鳶般倒飛出去,後背撞在巨大的爐鼎之上,似敲響了洪鐘大呂一般!
“鐺!”
蘇牧的後背就像被坦克來回碾壓了三五次一般,但他死咬着鋼牙,終究還是保持着最後的清醒,因爲他要看着燕青,將北玄武徹底拿下!
燕青見得蘇牧如此拼命,心裡頭對蘇牧那最後一點的成見都已經煙消雲散,這一刻他才深刻地體會到同門師兄弟間那種斬不斷的羈絆!
“白癡!”
他溼着眼眶罵了一句,左右手的弩機卻沒有半分遲疑和凝滯,咻咻咻咻便射出四箭!
弓箭之中有連珠發射的絕技,似花榮那等樣的神射手,三箭連珠的絕技發動起來,三尾箭幾乎能夠同時射中目標,相差不過呼吸之間。
可弩箭不像弓箭,弩箭需要上弦,需要更長的時間,想要做到連珠發射更加的困難。
好在燕青並沒有辱沒自己的一手好弩箭,在用腳上弦的前提之下,他做到了這一點!
“噗噗噗噗 !”
四根無尾箭精準命中,刺入到了北玄武的四處大穴之中!
“何敢如此!”
北玄武就像被老鼠戲耍之後的大象,瘋狂咆哮着,然而他的身子已經被定住了!
心頭熊熊怒火燃燒起來,體內的毒藥終於壓制不住,一股黑暗從心底涌起,徹底淹沒了他的視界!
高慕俠等人手心早已被汗水浸透,他身邊都是一些眼高於頂的大內高手,對蘇牧等人說不上輕視,但也絕對不會看得起。
然而適才這一番拼鬥,蘇牧和燕青那詭異又默契的配合,簡直是妙不可言,但有一絲差池,根本就不可能制住北玄武!
而楊紅蓮和陸青花卻很清楚,蘇牧從來不是一個能夠輕信別人的傢伙,但這一次,他卻將自己的生死,交到了燕青的手上!
他精準地預測到北玄武的應對,甚至連他應對之後會出現何種失誤都預算出來,這是一次極爲大膽的冒險,但,他們卻成功了!
或許正是蘇牧這等樣的信任,最終打動了燕青,讓他徹底認可了這個同門師弟。
如果不是師父真傳,如果蘇牧不是燕子門的弟子,絕對喊不出適才的方位暗語,更不可能將自家小命,交到燕青的手上!
高慕俠與楊紅蓮等人慌忙跑過來,將蘇牧扶起,楊紅蓮一番推宮過血,才讓蘇牧稍稍緩過氣來,不至於徹底昏死過去。
見得楊紅蓮和陸青花一臉的擔憂和埋怨,蘇牧只是擠出笑容來,結果一咧嘴,鮮血又涌了出來。
高慕俠見得此狀,也是心頭難受,他知道蘇牧想要留下北玄武的性命,一方面原因自然是楊紅蓮,她是大光明教的聖女,若北玄武法王死在蘇牧的手裡,她該如何面對諸多教衆?
第二個原因則是,大光明教已經成爲了刺殺方臘陣營高手的最大主力,他們的刺殺效率,甚至遠超大焱朝廷的暗察子們,所以蘇牧纔想要留下北玄武的性命。
蘇牧如此付出,朝廷上那些文武百官,居然還懷疑蘇牧投敵,爲了爭奪功勞,不惜將蘇牧推入死地,又讓高慕俠這心頭如何不難受?
諸人各有心思,一時間竟然沉默了起來,燕青看着這個逞強的師弟,輕輕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走了過來。
“幹得漂亮。”
雖然他的聲音還是有些冷漠,但蘇牧卻笑了起來:“謝師兄誇獎,若沒有師兄相助,這事兒也成不了。”
燕青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來,倒了幾粒丸子,塞入了蘇牧的口中。
他闖蕩江湖,博學百家,雞鳴狗盜的事情也沒少做,身上若沒有一兩種療傷聖藥,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
蘇牧服了藥之後,臉色果是紅潤了起來。
那些個暗察子都發散到四周圍,生怕剛纔的打鬥,會引來敵人,好在一切正常,這才放心回到了道觀之中,留了人手在外頭望風放哨,其餘人都湊在一起,對定在原地的北玄武指指點點。
他們是天子親軍近衛,稀罕事物自然沒少見,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位大光明教的北玄武護法,還是讓他們嘖嘖稱奇。
衆人獵奇心喜,正竊竊議論,沒想到那北玄武的雙眸卻陡然睜開來!
“鏘鏘!”
諸多高手也是被北玄武和蘇牧的這一戰驚到了,見得他復甦,紛紛抽刀拔劍!
然而想象之中的場景並沒有發生,北玄武沒有瘋狂暴走,也沒有衝破穴道封鎖,動輒殺人。
他的目光變得柔和,有些茫然,有些憂傷,口中低低地喃喃着一些古怪的話語。
“又來了”
燕青早已見慣不怪,那玉瓶藥散還在他的身上,因爲北玄武毒發之時會完全喪失清醒,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根本無法之行服用藥散。
不過有鑑於剛剛纔血戰一場,燕青自然不可能用藥散去弄醒他。
“他在說什麼?”陸青花好奇地問道。
“本教法王都是郎人,應該是波斯語或者梵語之屬吧”楊紅蓮得過撒白魔的教導,見識自然還是有的。
高慕俠到了京城之後,眼界大開,見聞自然不同凡響,鴻臚寺和通譯館的人他也有所接觸,汴梁之中也多有異族番人走動,一些個商號甚至還會僱傭“一益思利人”,也就是後世的以色列人。
而燕青的博學也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們對楊紅蓮的說法卻不以爲然,因爲北玄武的語言,根本就沒有西域郎人的特徵。
幾個人各持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的時候,蘇牧卻對陸青花說道:“扶我過去。”
見得蘇牧如此,高慕俠幾個自然安靜了下來,只見得蘇牧在陸青花的攙扶下,緩緩走到北玄武的面前。
蘇牧看着北玄武那深邃如海的藍色眸子,後者也歪着頭打量蘇牧,彷彿不同的物種在相互觀察一般。
“諾曼諾曼馬蒂爾達安茹諾曼馬蒂爾達安茹”
靜靜聽了一會之後,蘇牧終於開口了,雖然他受了傷,聲音並不大,但所有人都聽得到,他竟然會說北玄武口中那生僻之極的語言!
北玄武聽得蘇牧的問話,雙眸陡然亮了起來,彷彿一具行屍走肉,被注入了靈魂,彷彿遊走在虛無世界之中的獨行者,終於碰到了同類!
高慕俠和燕青、楊紅蓮等人目瞪口呆,都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如果說蘇牧與燕青聯手製服了北玄武,還不足以震住這羣大內高手,那麼燕青和楊紅蓮與高慕俠爭論之時,他們已經甘拜下風。
而現在,當蘇牧說出北玄武口中的生僻語言之後,他們算是徹底服了這羣怪胎了。
如果這只是蘇牧的一廂情願,如果這只是蘇牧隨口胡謅,大家也就只是當成笑話,可才過了片刻,那北玄武果然開始與蘇牧斷斷續續地溝通起來!
他們甚至還發現北玄武的眼角,隱約涌出一絲激動的淚痕來!
無論是高慕俠還是燕青,他們本以爲對蘇牧已經足夠了解,他們的調查也再無遺漏。
他們誰都沒聽說過,杭州的大才子,或者杭州保衛戰之中的首功之臣,需要殺人之事也從不眨眼的蘇牧,竟然懂得一門這麼生冷的外語!
“這貨到底隱藏着多少本事!”
“難不成這世間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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