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綺芳的突然介入,陸歡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身上一瞬間,而就是這短短一個空隙,陸歡被遮斷視線,杜海嵐的保鏢一下子就護着他退開了,幾柄槍指着陸歡,卻控制着沒有開槍。
因爲,杜綺芳死死抱着陸歡,用自己的身體遮住了他可能被設計的部位,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父親,恨聲道:“爸爸,這就是你愛我的方式,把我騙開然後讓陸歡離開我?幸好我多了一個心眼多問了十一幾聲,否則你們就要這樣兵戎相見嗎?”
“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講理的小輩。”
杜海嵐驚魂未定,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皺教訓道。
“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用槍指着女婿的父親!”杜綺芳冷冷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持槍的保鏢,這樣最精銳的軍人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可是卻被她看到有低下頭的趨勢,“你們退下,退下!”
保鏢們持着槍,卻因爲杜海嵐沒有開口所以不敢放下槍,而爲了主人的安全考慮,他們也不敢真的放鬆對陸歡的威懾。
可是杜綺芳的命令,他們也不可能完全無視,一臉爲難的神色。
對於他們來說,今天的家務事,實在是不適合他們參與。
“胡鬧,胡鬧,你現在立刻和我回去,否則我就斃了這個小子!”
杜海嵐憤怒如狂,真的是女生外嚮,一見面就數落老爹的不是,簡直沒有家法了。
杜綺芳一臉倔強,咬着脣沒有說話,只是愈發無力的靠在陸歡身上,現在的事情發展讓她整個人都感覺到窒息。
生養自己的至親和現在自己全心全意愛的人發生衝突,這種她就是在冷靜,在這個時候也不可能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她唯一的念頭就是不想走,不想立刻陸歡,可是槍口所向,她都在感覺到自己的無奈。
陸歡冷冷對着杜海嵐,因爲剛剛的失神,他已經落在了下風,就是以他的實力在這個情況下被槍指着,也不可能完全避開,更何況什麼還有杜綺芳在自己旁邊。
杜海嵐再討厭,也是她的父親,陸歡不能不給面子。
陸歡終於緩緩開口:“綺芳,先和伯父回去。在帝都住幾天,我會去接你的。”
“你?”杜海嵐哼了一聲,沒有多說別的什麼,心底暗下決心,明天就開始聯繫人把陸歡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變成泡影,讓這個年輕人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猖狂的。
杜綺芳搖搖頭,回過頭來看着陸歡,眼睛裡面已經盈滿了淚水。陸歡捏了她的手一下,輕聲道:“乖,你先回去,不用擔心我。”
也許是被他的堅持打動,也許是也意識到了今天的情況已經不能兩全,杜綺芳輕輕的嗯了一聲,冷冷的對杜海嵐道:“讓這些討厭人的傢伙們退開,我還你回家。”
“你先過來。”
杜海嵐眉頭一皺。
“我不過去,你先讓人推開!”杜綺芳吼道,“你連自己生的女兒都不信了嗎?杜海嵐,你當官當到已經連這一點決心都不敢下了嗎?”
杜海嵐猶豫一下,揮揮手,讓保鏢們都退了下去。
杜綺芳深深看了陸歡一眼,這個時候他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往常平淡自信的笑容,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髮,示意他跟上已經到了門口的杜海嵐。
在這些最精銳戰士的保護下,陸歡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再去搶佔上風,而他也不想和杜家如此正面的衝突,從私底下,他還是希望杜綺芳和她的家人維持着和諧關係,因爲有家在,和無家可歸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活狀態。
杜夫人抱住了女兒,親了她的額頭一下,這兩個長相有七分相似的女人本來都是一樣的驕傲,驕傲到水火不相容,但是現在杜綺芳的無助,只有母親才能安慰一二。
杜綺芳走了,杜海嵐走了,杜夫人也走了,那些保鏢也走了,有人回頭看了一眼孤立在客廳裡面的陸歡,他怔怔出神的看着窗外,剛剛還喧囂無比的客廳一瞬間安靜到了沒有一點聲音,而他的身影,也是如此孤單。
原來,這個最近名震整個渡城的年輕人,身型並不高大,甚至還有一些和他實力不相符的瘦削,他往那裡一戰,整個人的五官沉在黑暗裡,就好像一尊雕塑,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終於他動了,走路回到房間躺在舒適的大牀上,平日裡面兩個人相守的小小世界都因爲只剩下一個人,顯得那麼空曠。
現在的情況讓他有一些頭疼,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不知道爲什麼杜海嵐對自己的不認同到了這種程度,可是他也不可能對杜綺芳放手。因爲他是杜綺芳的父親,他也不可能用武力威脅,那麼留給他的唯一道路,就是用自己的勢力超過杜海嵐的一切,讓他屈服於自己比他強的現實。
可是換一個商場上的人,對於站在所有人脈最頂端的組織部二把手,陸歡覺得自己奮鬥一輩子,也許就是和杜海嵐平起平坐的地步,他做的那些事情雖然是對國家有利,可是又要多少功勞,才能讓這種真正的紅色子弟高看自己一眼?
那不是努力的事,那是幾代人的差距,在這個看似公平的社會裡面,每一個人都不同,從一出生就註定了每一個人每一個人享受的資源不同。當一個普通孩子還在學校裡面苦讀的時候,那些真正的貴族已經在私人家教的指導下學習着整個世界優雅文明的面紗,而次一等的豪富之子,也進入了私立學校享受着最好的教育。
排隊買不到的新手機,自有人不費吹灰之力的弄到手;人山人海的遊樂場,有專門的門留給那些有地位的人,而就是很熱門的項目,也可以不用排隊就去玩;特供的食品、飲料,一直是存在於這個社會的,就是飲水,都有着嚴格的控制。
從光明轉到黑暗,古老文明帶給這個國度的除了歷史,還有沉澱下來的黑暗一面,階級,不會因爲一次又一次的運動就消失,隨着時間又會有人站在那個汲取一切營養的位置,然後把最好的資源留給自己的後代,這是人的本性,不管誰在那個位置上都不可能迴避這樣的選擇,親人和外人,大概是還用四隻腳行走的時候就已經寫入基因的本能。
迷迷糊糊的,陸歡的手機響了起來,老四匆匆的問道:“陸歡,怎麼回事,有人封了你的院長室,我們也被趕了出來?”
“你們別爭,拿着自己的東西走,別受傷就好。”
陸歡淡然的道,他知道,杜海嵐的出招已經開始了,第一招就是一中心醫院的人事任命,這種市局直屬的單位果然還是太多的受治於**。
不過陸歡不準備在這邊爭搶更多,一中心醫院是他在這個城市裡面第一開始就有歸屬感的地方,他用自己的努力給這裡留下了很多好的舉措,他已經盡力了,後面的人能不能把這些東西舉行下去,他也沒有把握,也不準備去關心了。
因爲這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他沒有那個能力去救天下所有人,如果可以用自己的努力幫他們一下,是他們的幸運,如果不可能,只能怪自己能力不足吧。
這是無奈的事情,陸歡就是再想掙扎,也沒有任何意義,只不過是擾亂了一中心醫院的秩序。
很快老四的電話就又打了回來,陸歡以爲他們出了什麼事情,結果老四卻是道:“我們都安全出來,你別擔心。倒是你啊,本來院長做的好好的,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是啊,兄弟,有什麼問題和我們講,能幫得上忙的,一定要說話!”
老大和老三也是焦急的道,陸歡出了這些事情,他們就是再笨也知道他的處境可能會出現問題,就是明知道自己現在和陸歡所處的境界差距越來越大,但是自己兄弟出事的時候,也不可能做到不聞不問,能幫助一點,就幫助一點。
“沒事,我沒有什麼事情,就是和自己岳父鬧了一點小別扭,我能處理好的。”
陸歡狀似輕鬆的一笑,這句話可沒有騙人,他說的理直氣壯,只不過就是隱藏了一下嚴重程度,他和岳父杜海嵐兩個人都已經撥槍互指了,這種程度的“小別扭”,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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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兄弟的問候讓他心裡暖暖的,這種時候還有一種人可以把自己所有的都捐出來幫助他,這種人就是兄弟。
那些繁華時圍繞在身邊的人,並不值得珍惜,只有患難的時候才能看出那些情誼是永遠熾熱的,哪些人不過是過眼雲煙,只不過是酒桌上一頓飯的交情。
寢室三個人沒有多想,他們大概也知道杜綺芳的真正身份不簡單,不過既然是一家子之間的事情,那麼就說明不會有事的,也就安慰了陸歡一下繼續努力,然後讓他繼續休息了。
手機安靜了下去,屏幕燈滅了下去,可是陸歡也沒有任何反應,他就這麼安靜的躺着,等着杜海嵐隨時可能用出的招數,他來者不拒,現在雖然是被動承受,但其實是等着可以一招致人的機會。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現在擺在陸歡面前的選擇,實在是太狹窄,太狹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