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約的出身沒啥稀奇的,就是來自南方沿海一個小市民家庭。
不過她父親跟老四叔有着共同的愛好,嗜賭。
但是雙方差着境界呢--老四叔追求的是小賭怡情,陳父卻希望能通過賭博,來改變他像祖輩那樣的平凡人生。
他也的確實現了自己的夢想:賭債高築,走火入魔後連房子、老婆,十五歲的女兒都輸了出去,最後走投無路,用上吊來實現了他不平凡人生的夙願。
陳母則被逼得上了一艘海輪,不知所蹤,只剩下年僅十五歲的陳婉約。
正所謂父債子還,陳父上吊、陳母遠遁後的撇下的債務,都壓在了陳婉約身上,這也註定了她悲劇人生的開始。
十五歲的女孩子,面對一幫上了賭桌不是人的賭徒,能有什麼辦法?
只能像待宰的羊羔那樣,等着賭老大收拾。
小時候還是很活潑伶俐的陳婉約,也正是從那一年,性情才變的懦弱了。
不過還算老天爺垂青,並沒有讓她再遭受進一步的打擊,派了個勇士來救她脫離了苦海:這個勇士自然就是宋天問了。
其實宋天問也不是啥好鳥,是逼死陳父那個賭博集團中的一員,只是地位不高,就是個看場子的小弟。
他喜歡上了陳婉約,並搶在賭老大要‘收了’她之前,帶着她逃離了南方,回到了老家唐王市。
這也算是另類版的英雄救美吧,畢竟宋天問是真喜歡陳婉約,更是在逃亡路上,幾次捨生忘死的保護她(抵擋南方賭老大的追兵),最終徹底擄獲了美人心,成了他媳婦。
講到這兒後,陳婉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擡頭問陸寧:“你猜猜,我今年多大?”
“以前我以爲你最小也得四十五六了,別看你像剛三十歲出頭的,那只是因爲你吸、你保養得當,畢竟宋楚詞也二十好幾了。”
陸寧拿起暖瓶,給陳婉約滿了點熱水,才繼續說:“聽你說完不幸的少女時代後,才覺得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大。”
“楚詞過年後才二十三,我比她大十六歲。”
陳婉約說到這兒時,嘴角浮上一抹苦笑。
“昂,三十九,恰好是一朵花的好時候。”
陸寧還真沒想到,陳婉約的實際年齡會這樣年輕,怪不得這麼俊俏。
奶奶那個老宋,讓她十六歲就有了孩子,這是荼毒祖國的花朵啊,幸虧是在二十多年前,要是擱在現在,肯定會被槍斃一萬次。
不過,這跟她裝神經病,勾搭陸寧這種後生晚輩有啥關係嗎?
“你聽我說完,就知道我爲什麼這樣做了。”
好像知道陸寧心中在想什麼,陳婉約低聲說道。
“聽着呢,要不要來一顆?”
陸寧點上一顆煙,拿起煙盒衝她晃了下。
陳婉約搖頭,本能的剛要拒絕,卻又點了點頭,擡手從陸寧嘴上,拿過了香菸。
不怕我有傳染病?
鑑於這句話有詛咒自己的意思,陸寧忍住沒說,只好又點上了一顆。
陸寧以爲陳婉約不會吸菸的,之所以現在吸菸就是想用尼古丁,來緩解她少女時代的痛苦。
不過看她紅脣悠然自得的吐出一個菸圈,纖長手指夾着菸捲的隨意樣子後,才意識到她是會吸菸的,很可能是跟宋天問學的。
畢
竟宋天問在發家之前,就是個混子。
不得不說,嬌媚成熟的女人吸菸時的樣子,還是很惹人的。
但是就算再惹人,貌似也不如昨晚的模樣,所以陸寧只是稍稍驚訝了下,就不在意了,繼續洗耳恭聽她的傳說。
正如宋腦殘曾經說過的那樣,陳婉約跟了宋天問後,着實過了幾年苦日子,直到他被京華某位貴人獲得賞識後,才鯉魚躍龍門,創建了神通快遞,改變了苦比的人生,從而讓她過上了富太太的幸福生活。
如果日子一直這樣的過下去,陳婉約覺得她少女時代所受的苦楚也值了,畢竟女兒漂亮可愛,丈夫真心疼她,再加上是優越的物質生活,這輩子都不會有遺憾了。
會像天下所有的幸福母親那樣,等待女兒長大,看她披上幸福的嫁衣,再生個粉妝玉琢的小寶寶--這個美好的願望,在宋楚詞十六歲生日那天的凌晨改變了。
陳婉約說到這兒時,雙眸中攸地浮上無法壓抑的恐懼,尤其是去拿煙盒的手,更是哆嗦的拿不住東西。
陸寧連忙替她再次點上一顆煙,遞了過去:“那天凌晨,發生了啥事?”
陳婉約接過煙,狠狠的吸了幾口。
幾口,香菸就燃了半截。
濃濃的煙霧,從她紅脣中緩緩冒出來後,她的身子才停止了顫抖。
看來,吸菸也不全是壞處,最起碼有着鎮定的效果。
“那一年,楚詞是上高一,白天我跟老宋去了學校,趁着午間休息時間,在學校餐廳內陪她吃了頓飯,算是給她慶祝花季的第一個生日。”
陳婉約的聲音,更加低沉,又帶有了顫音,趕緊再次狠吸了口煙。
她希望能用辛辣的香菸,把從內心深處騰起的恐懼壓下去。
可是這次卻沒多少效果,哪怕她幾口就吸完了煙,但還是無法壓制那種恐懼,連忙扔掉菸頭,雙手捂住了臉,身子在沙發上蜷縮成了一團,發出貓兒的嗚咽聲。
陸寧猶豫了下,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把她輕輕攬在了懷中。
陳婉約立馬緊緊抱住了他的腰,把頭深深埋進了他的懷裡,傾聽着他有力的心跳。
陸寧強勁有力的心跳,年輕男人特有的陽剛之氣,徹底把陳婉約內心處的極度驚駭給打壓了下去,讓她逐漸恢復了平靜。
中午在學校,給宋楚詞過完生日後,陳婉約還是很幸福的。
不過這種幸福在當晚的凌晨,就遠走,再也沒回來過,只有詭異的恐懼,緊纏着她,讓她就算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回家後,宋天問因公司業務外出,打電話回家說晚上會回家很晚,讓她先自己休息。
這種事對於商人妻來說是很正常的,陳婉約也習慣了,溫柔的囑咐丈夫少喝酒,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後,看了會電視就獨自睡了。
宋家別墅客廳角落中的那個落地鍾,那時候就已經有了。
熟睡中覺得身子發冷的陳婉約,是被落地鐘敲打凌晨一點的鐘聲驚醒的--然後,她就看到了改變她此後命運的一幕:在本來該屬於她跟丈夫的席夢思上,丈夫正跟陳婉約在恩愛。
她就是陳婉約呀,可她卻能看到另外一個陳婉約,在跟宋天問恩愛。
那個陳婉約,穿着白色的輕紗舞衣,大紅色的繡花鞋,跟丈夫恩愛時,無論是動作力度還是姿勢,包括聲音,都要比
她本人要狂放、有味一萬倍!
因爲少女時期的悲慘遭遇,給陳婉約留下了很大的陰影,這也影響到了她的夫妻生活,簡單的來說就是:在跟丈夫恩愛時,她也是逆來順受的,絕不會有任何主動。
任何人,在午夜夢迴時分,卻看到另外一個自己,跟自己的丈夫恩愛--會是什麼感受,會有多麼的恐懼,就算傻子也能想得到。
陸寧當然也能想得到,也很理解陳婉約當時的感受,不過這些事並不重要,相比起他想知道的:“那時候,你在哪兒?嗯,你肯定是親眼目睹那一切的,宋天問看不到你嗎?”
“那時候,我在哪兒?”
陳婉約慢慢擡起頭,眼眸中的恐懼,漸漸被茫然遮掩:“陸寧,你知道麼,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在她來時,我在哪兒--我能清楚的看到她在做什麼,就在眼前,可我卻說不出一句話,動不了一下。我好像在牆壁裡,又像在另外一個世界裡,無法干涉。”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陸寧笑了,問道:“那你啥時候才能成爲你自己?”
“她走了後。”
“她去了哪兒?”
“不知道,反正只要我發現我能說話了,她就不見了,我又回到了我們的世界中。”
“你沒有把這些告訴宋天問?”
“當然得說。”
“那他咋回答的?”
陸寧對陳婉約的遭遇,越來越感興趣了。
陳婉約嘴角抿了下,輕聲回答:“他說,我神經錯亂了。我說了不下二十次,最後一次時他真急了,說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我就不再說了……我能看得出,他不是在嚇唬我。”
陸寧又問:“那你覺得,他能不能感覺出你的不同?”
陳婉約慘笑了下,說:“你覺得呢?”
陸寧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宋天問是陳婉約的枕邊人,老婆在那方面忽然有了質的變化,他不可能察覺不出來。
但他卻不說,更威脅陳婉約要是再胡說八道,就把她送進精神病院。
宋天問在忍--就像陸寧推斷的那樣:他肯定知道那個陳婉約的來歷,並全力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直到丁白康出現,他意識到不好後,這才被迫攜款潛逃。
想了想,陸寧又問:“那你恨你丈夫嗎?”
“你覺得呢?”
陳婉約又用這句話反問陸寧。
這次,陸寧覺不出來了……他又不是陳婉約,咋知道她內心的想法?
再說這問題很無聊,陸寧沒必要理睬的:“那你,在受到白玉雯羞辱後,是啥時候恢復正常,嗯,也就是知道我不是宋天問了?”
陳婉約的回答,卻答非所問:“我恨他。”
不等陸寧說什麼,她又繼續說:“我恨他無論攤上多麼驚悚可怕的事,他都不該把我,把楚詞送出去,尋求別人的庇護。我們跟他是一家人,哪怕是死,也該在一起纔對,而不是爲了活下去,把我們送出去。”
陸寧忍不住勸她:“其實,老宋這樣做也是爲你們好,畢竟……”
陳婉約擡手,捂住了陸寧的嘴,眯起雙眸低聲說:“白玉雯走後的那個晚上,我就恢復理智了,看到她是怎麼纏着你的。”
“就像看她跟宋天問那樣?”
陸寧饒有興趣的問:“期待着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