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意?”蕭術謹寒聲問宛若卿。
“我是何意,術兒難道你不知道嗎?”宛若卿軟軟的貼上來,嬌軟的身軀倚在蕭術謹身上,口中幽幽說道。
“公主殿下,請自重!”蕭術謹一把推開宛若卿,冷冷說道。
“你!”宛若卿見蕭術謹早上出門,一路跟隨,見他花重金打造那面具,又看那面具奢華難擋,本以爲是給自己的,卻不想他帶出門送予了醉歌,心中氣苦不過,便畫了圖樣叫沉坷緊趕慢趕地做了個一模一樣的來,又說那些話,爲了的就是出心中一口惡氣。
不想竟惹得蕭術謹如此大動肝火。
見蕭術謹轉身要走,宛若卿一把拉住他,說道:“若大事得成,三千後宮首位必須是我母儀天下,我可以不介意你納她爲妃!”她覺得這是自己最大的讓步了。
蕭術謹猛然轉身,盯着宛若卿,一把奪過她手中那張精緻面具,捏得粉碎,細碎的粉末從他手中滑落,他口氣森然:“她永遠是獨一無二的,絕非三千弱水之一!”
說罷便走,落宛若卿一人怔在原地,氣得將一桌子的碗筷通通掀翻在地。
遠處閣樓上,沉坷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手中的骨扇在這初冬時分搖得極不合時宜。
而素問,又將沉坷的一切看在心裡,忽然覺得自己的嘆息已不夠用了:“沉坷師兄。”
“小素問。”沉坷轉過頭來時,一副嬉笑模樣,卻看得素問心裡愈發難過:“這麼晚了還不睡,小心皮膚會不好哦。”
“師兄,我知你喜歡新鮮事物,這是本地的名酒美人笑,你試試看?”素問遞過一隻精緻的酒壺給沉坷。
“小素問推薦的,定是好酒。”沉坷接過對着壺酒飲了一口,讚一聲好,便施了輕功向屋外飛去,只對素問悠悠道:“小素問,師兄尋個好地方喝酒去了,你乖乖早些睡哦。”
看着沉坷飛出去的身影,素問輕輕“嗯”了一聲,師兄你也早些休息,今晚你怕是難眠,所以我在那酒裡放了些“亂花迷人眼”,做個好夢。
醉歌獨坐在房中,手中拿着那塊美豔的面具,夜色如此好,卻也太過寂寥。
“醉歌,你睡了嗎?”蕭術謹在外面叩門。
醉歌動了動嘴皮,想說什麼,卻又歸於平寂,片刻後便又聽見他說:“既然歇下了,便做個好夢吧。”
聽着腳步離去的聲音,沒由來心裡一陣失落,起身開門,卻撞見一張歪頭壞笑的臉闖進來,在屋內站定,笑意盈盈道:“我便知你一定會開門。”
醉歌有些發窘,脫口而出:“怎麼蕭公子不用去陪宛姑娘?”說完便後悔,自己是怎麼做出這副小女兒姿態來了?
“你吃醋了?”蕭術謹笑着反問。
醉歌只是把頭一偏,不說他話,蕭術謹卻壞笑着不肯放過,一步步笑着逼着她後退至牆邊上,聞着她身上淡淡的扶蘇花香,笑看她癲倒衆生的臉龐。
這些日子,醉歌只覺得自己一身功夫盡白學了去,他的氣息吹在臉上耳際,竟是全身酥軟提不起勁,往日裡的冷酷狠厲全不見了蹤影。
看着胸前侷促不安的醉歌,蕭術謹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來,醉歌越發窘迫,推開他便要走,蕭術謹卻攬過她的腰,將她環在胸前,在她耳邊揶揄道:“今日美人笑未喝夠,我是來找你喝酒的。”
醉歌以爲他又要以嘴渡酒,剛要反駁,卻見他拿出兩個酒杯一壺酒放在榻上,倒起酒來,清亮的酒水沾了月華,如仙漿瓊液。
“醉歌醉歌,喝酒我也見識過,你可會唱歌?”蕭術謹問。
“我喝酒不醉,也不會唱歌。”醉歌其實很想將這話說得動聽一些,卻實在不知怎麼開口才是溫柔,似宛若卿那般溫言軟語,怕是怎麼也學不到的。
好在蕭術謹瞭解她性子並不在意,只道:“那不如我唱一首給你聽。”
“你會唱歌?”醉歌微微訝異,一臉的不信。
“你這是什麼表情,你未來的相公可是無所不能的,唱歌算什麼?”蕭術謹佯嗔道。
醉歌讓那句“未來的相公”說得心裡一顫,心底裡生出許多甜意,卻又礙於不好意思,只好用喝酒來掩飾。
蕭術謹看在眼裡也不拆穿,只笑着舉了酒杯,輕聲唱: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沒想到他唱歌這般好聽的,聲音低沉綿長,充滿磁性。
他只唱了上半闕。唱的是這般家國天下,雄心壯志,若是讓旁人聽了去,怕是大爲不敬。也可見野心着實不小,對這天下勢在必得,醉歌眼裡攀上一抹陰影。
唱罷,握着醉歌的手喂自己喝酒,問道:“我唱得可好?”
醉歌卻只是提壺倒酒,不說什麼,蕭術謹又說道:“我去西域見了個人,叫喀思吉,他是月狼國可汗。”
醉歌倒酒的手幾不可見的微微抖了一下,仍自聽他說下去。
“我本欲向他借兵,他卻提了個讓我匪夷所思的要求,他竟然向我要你。”蕭術謹彷彿不準備再將這些事瞞着醉歌,拿起酒杯繼續說:“你還真是個禍國禍民的紅顏色禍水呢。”
說罷,嘴角泛起一絲冷意,她只能是他的,那些人連覬覦都不配!
“我知道。”醉歌喝了口酒,淡淡說道。
“你知道?”蕭術謹微微有些吃驚。
“那日我也在草屋。”他既然坦相待,自己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他想要的是我手中的玉牌,這玉牌可召集號令蘭家三十萬大軍。”
說罷便將玉牌放在他面前,兩半玉牌合在一起,燭光下的那陰陽雕刻的獅子栩栩如生,像是下一刻就要跳出來。
蕭術謹看着那玉牌,心中悲嘆一聲,醉歌這是在試他啊!
他如今最缺的便是軍隊,是人!與喀思吉協商失敗,若能得到醉歌這三十萬大軍,就是雪中送炭,他便有了足夠的實力,與元明嵐,喀思吉形成犄角之勢。
可他若拿了,醉歌怕是要一去不回頭了。他與她之間的感情本就如同薄弱得需小心翼翼的保護着,況且尚還有十年前有關蘭家的大仇尚未解,若再用蘭家的舊部,沒有醉歌如何成事?
可那樣的話,以醉歌的性格,怕是寧願毀了這玉牌,絕塵而去。
兩相爲難!
注:蕭術謹所唱詞句來自辛棄疾的《永遇樂 京口北固亭懷古》上半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