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蕭軍本來打算一鼓作氣消滅西嵐軍,最好是能夠堂堂正正的與西嵐軍決一死戰的,結果被西嵐軍牽着鼻子走,繞了大半個冥國,卻連正規西嵐軍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兩軍倒像是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西嵐軍一會兒在這裡活動,等到蕭軍氣喘吁吁趕到時,又跑到另一個地方活動了,聲東擊西,把蕭軍繞的暈頭轉向,西嵐軍像一個調皮的孩子,四處搗亂,而蕭軍反而像一個稱職的家長,四處給西嵐軍收拾爛攤子。
然而蕭軍人數衆多,糧草早已消耗殆盡,蕭弘毅勉強算是一個仁愛的君王,不願對百姓橫徵暴斂,加上百姓的糧草都被西嵐軍提前高價收購,故蕭軍只能自己勒緊肚子,甚至有時以食草根樹皮爲生,馬瘦人疲,帝都的糧草供給又遲遲不到,屢次派去的信使也杳無音訊。
“皇上,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先回帝都吧,老奴有些擔憂帝都出事,不然爲何派去的所有信使都杳無音訊呢?”空侗善意的提醒道。
“當初朕御駕親征,文武百官十里相送,是何等威風,而如今若是就這樣回帝都,朕的威信何在?史官又會如何評價朕?說朕帶着二十萬精兵出來旅行嗎?豈不讓天下人恥笑?讓後人恥笑?”蕭弘毅沉聲說道,手中的酒杯被捏的粉碎。
“皇上這次出征,勢如破竹,沒費一絲一毫的兵力就已收復了三座城池,這足夠皇上您立威了”空侗安慰道。
“勢如破竹?空侗,連你也譏笑朕不成?每次西嵐軍不戰而逃,看似朕勝利了,可是除了一窮二白的城池,朕統共自損了五萬士兵,可西嵐軍呢?才傷亡幾千人,孰勝孰敗,明眼人都能瞧出來”
“蒼冥芙曦,朕終有一天,定要將你生吞活剝,挫骨揚灰,以泄心頭之氣”,蕭弘毅咬牙切齒道。
蕭弘毅不知道的是,此刻帝都他兩個兒子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根本無暇顧及遠在外作戰的‘父皇’
若是他能夠未卜先知,及時回京,或許歷史將被逆改,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後來有史家評論蕭弘毅時,說蕭弘毅是被蒼冥芙曦擾亂了了心智,敗於‘惱羞成怒’,惱羞成怒使他忘記了出兵打仗的根本原因,此時的他反而像是一個被惹羞惹惱的孩子,一門心思想要殲滅敵人,以出此惡氣。
“皇上,據押運官說,軍營裡的糧食已經連喝稀粥都不夠了、、、”空侗小心翼翼的說。
最近,由於諸事不順,蕭弘毅臉色一天比一天差,故大夥有事都不太敢直接與蕭弘毅說,以防觸怒龍顏,自個兒遭殃,於是許多事都是煩請空侗轉告。
也只有空侗,能夠在蕭弘毅身邊說上幾句話。
“你安排幾位將軍到百姓家裡徵糧吧,記住不許打傷人”蕭弘毅疲憊的說道。
在蕭弘毅心中,他是君王,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衆將士爲了百姓長治久安,拋頭顱灑熱血,百姓供給將士糧食是理所當然的事。
然而卻忘了百姓根本不在乎誰能當王,百姓在乎的是誰能給予他們最切實際的利益。兩軍進城,一個軍隊以高出許多倍的價格來收購糧食,另一支隊伍卻是強行徵收,在徵收過程中,總有那麼一兩個人脾氣暴躁的,手腳重的,傷了百姓,在所難免。
蕭弘毅每收復一個城池,總要留下一部分人馬來安頓和治理城池,因此本來十幾萬的部隊,又分出了幾萬來剛收復的城池,此刻留在召業的,僅僅只有九萬大軍了。
再加上蒼冥王朝統治了冥國三百多年,在百姓眼中,蒼冥芙曦纔是他們的君王,而蕭弘毅,卻只是一個竊取者。這種種,都爲隨後到來的禍事埋下了引子。
“子墨,看看公主這最後一個錦囊裡寫着什麼?”西嵐,飛天騎五將齊聚一堂,饒有興致的說道。
芙殤不在他們身旁,給他們留下了四個錦囊,前面三個都是叫他們‘逃’,他們照着錦囊裡的妙計做,沒費一兵一卒,就拖垮了蕭軍,將士們對芙曦的才智更是信服。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儘管芙曦不在身旁,然而有芙曦的錦囊妙計,就像芙曦在身旁,讓他們莫名心安。
“戰,聲東擊西”玉子墨輕聲說道。
“這次終於不是‘逃了’,早就磨刀霍霍想要向蕭賊了”蘇洛衡一看是要‘打仗’,立刻摩拳擦掌,興奮的說道。
“只是這仗該如何打?派誰去打?”白薇提問道,另外四人聽說後,都紛紛看向了玉子墨,芙殤和藍宇不在時,軍師玉子墨就是幾人的主心骨。
“這就是孟京、、、、這、、這、、、這、各有一道門,一共東西南北四到門”,玉子墨拿過一張地圖說道。
“留在孟京的現在有九萬將士,與召業和霽城遙相呼應,固若金湯,我們要做的就是首先打亂他們這條鏈,讓他們無法互相支援,形成一個單獨的局勢”
“白將軍,藍將軍,你們二人各帶五千去偷襲霽城和召業,切記,不可戀戰,你們的目標只是擾亂霽城和召業,拖住他們的腳步,爲孟京之戰做好準備”
“是”藍宇、白薇兩人答道。
“蘇將軍,你先潛入孟京,發揮你的毒蛇優勢,挑撥軍民關係,策反百姓,形成裡應外合之勢。”
“玉軍師,能不能換個詞語?本將軍那叫巧舌如簧,一言以亂七國,哪裡是毒蛇?”蘇洛衡有些委屈的說道。
“莫將軍,你到時帶領將士攻東門,記住,你的目標是‘虛張聲勢’”
“是”莫寒高聲答道。
“宮將軍,你這次任務最重,你不動聲勢的攻打西門,與蘇將軍裡應外合,到時我自會來助你”
“是”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那是撞擊城門的聲音,半夜時分,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皇上,有西嵐軍攻打撞擊東門,東門將失守”
遠遠的聽到有將士在呼喊。
“蒼冥芙曦終於不願再躲躲藏藏,今天要作戰了?”蕭弘毅聽到後,沒有半分的不安,反而躍躍欲試,興奮不已。
“空侗,把朕的鎧甲和寶劍拿來,朕要親自出城門迎接”
“是”
蕭弘毅站在城門上,看着城門外火光漫天,全是舉着火把身着鎧甲的戰士,密密麻麻,如排山倒海般襲來。
一股豪邁之感油然而生,十年了,他再次出現在戰場上,果然,戰場纔是屬於他的。
“開城門,迎戰”淡淡卻不容置疑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
“衝啊、、、衝啊、、”城門打開,城內的士兵如斷堤的湖水洶涌而出,決堤而下。
莫寒見狀,不慌不忙,旗子一揮,西嵐軍迅速後退。
“截住西嵐軍,休讓他跑了”蕭弘毅被西嵐軍幾次棄城而逃氣的不輕,看到西嵐軍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還想逃,急忙命令道,同時身先士卒,往前奔去,肆要緝拿西嵐軍,將每個西嵐軍生吞活剝,挫骨揚灰。
蕭軍看到他們的君王往前衝,自然不敢落下,於是也跟着往前衝去。
西門,蘇洛衡早已與策反的百姓,悄悄的打開了城門,莫寒帶着大部隊士兵一路殺了進去,等殺到東門,看到大部分的士兵跟着蕭弘毅衝出城門時,急忙關閉東門。
跑到後面的士兵看到城門關閉後,立刻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急忙高聲呼喊道“皇上,城內有變,城門已關閉”
蕭弘毅看着緩緩關上的城門,如墜冰窖,一瞬間恍然大悟,後悔不已。看着前面的西嵐軍跑的越來越遠,蕭弘毅僵在了戰場上。
直到看着莫寒帶着所有士兵往西門方向跑去,才立即醒悟過來。
“往西門衝”蕭弘毅命令道。
西門,或許是他唯一的轉機。
玉子墨帶着一隊人馬守在西門,等候莫寒,看到莫寒帶着餘下將士跑來,立即吩咐箭雨隊掩護。
利箭如雨,揮灑而下,蕭軍許多將士紛紛落馬。
蕭弘毅看着這陣勢,深知大勢已去。張弓,取箭,三支箭‘嗖’的一聲,帶着他半生的不甘和憤恨,以及所有的功力,勢不可擋的向前射去。
“莫寒”一聲淒厲的聲音響起,一個白影從城上飛身而去,同時一柄利劍熒光一閃,千鈞一髮之際,‘哐’的一聲,在莫寒的發跡處,寶劍與利箭相遇,雙雙被折斷。‘哇’的一聲,莫寒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儘管三支利箭並沒有直接接觸到莫寒,然而那傾盡蕭弘毅一身的功力,深深震傷了莫寒的心脈。
“莫寒,你頂住”玉子墨急忙拖住莫寒,顫着聲音說道。抱起莫寒,一個漂亮的轉身,飛進了西門,同時西門緩緩的關上。
蕭弘毅憤恨的盯着緩緩關上的城門,臉色鐵青,怒急攻心,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頭眩暈,栽倒下去,隱隱約約聽到了將士的驚呼聲。
孟京城裡的廝殺聲還沒有停,孟京城裡當初蕭軍一共有九萬多,跟着蕭弘毅衝出去的有四萬多,留下的還有將近四萬,芙曦這一計,不僅讓十幾萬的蕭軍無法相互聯繫,相互支援,更是將蕭軍的九萬主力軍攔腰分成了兩半,然後集中七萬飛天騎和孟京城內被策反的百姓,關起城門,對付剩下的四萬多蕭軍。
剛開始,城內的廝殺聲和城外攻城的聲音,此起彼伏,隨着蕭弘毅的倒下。城外將士瞬間無主心骨,如一盤散沙,攻城的力度和聲音越來越小。**眼看是奪不回孟京了,與幾個將軍商議,於是帶着城外的大軍,撤向林震把守的的召業。
孟京城內的將士不明原因,本來剛開始還戰鬥高昂,看到城外大軍撤退,以爲蕭弘毅放棄了他們,再加上看到西嵐軍人數衆多,越戰越勇,瞬間士氣低落,抵抗無力。
玉子墨見機,站到城牆最高處,高聲宣佈道“這個天下本來就是蒼冥氏的,十年前,蕭賊謀逆篡位,竊取蒼冥氏江山十年,如今民心思古,天下重歸蒼冥子孫,已是大勢所趨,芙曦公主仁政愛民,才智無雙,年輕有爲,是難得的明主,良禽擇木而棲,願爾等識時務者爲俊傑,切莫負隅頑抗,以卵擊石,徒增傷亡。公主說了,只要爾等誠心悔改,既往不咎”
清清淡淡的聲音在廝殺中響起,如天籟,給蕭軍將士帶來了生的希望,看到蕭軍大軍離開,留下的將士本來以爲必死無疑,誰知、、、
“玉將軍所言可算數?能代替芙曦公主做這個決定?”偏將軍張海懷疑道。
“能”“只要爾等忠心於芙曦公主,我保證絕不傷爾等一絲一毫”短短的一句話,卻是給了蕭軍所有將士一顆定心丸。
蕭軍一聽,再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條,而且玉子墨也說的對,良禽擇木而棲,反觀這幾個月以來,他們並沒有在西嵐軍身上討到一點好處,西嵐軍人才濟濟,芙曦公主名滿天下,若能夠跟着西嵐軍,說不定還能闖出一番事業來。而蕭軍,蕭弘毅已老,蕭冷宇下落不明,蕭冷鋒是溫室花朵,青冥王朝所有要政都是那些老匹夫在把守,根本沒有年輕人發展的空間,蕭軍前途暗淡。
最主要最讓人冷心的一點,他們已成爲蕭弘毅的一枚棄子。
蕭軍譁然,紛紛開始討論起來。
西嵐軍也不打擾他們,放下了武器,讓他們安心思考。
過了一會兒,張海高聲說道“將士們,皇上已棄我們而去,就當我們已死,從此跟着西嵐軍開始新的生活,你們覺得可好?”
“好!”“好!”“好!”蕭軍紛紛丟下了武器。
那天,招降蕭軍兩萬餘人,玉子墨吩咐衆將士殺羊宰馬,好好款待招降的蕭軍,蕭軍已無糧草多時,近一個月大米飯都很難吃到,更別說肉沫,因此都吃的極其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