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幸的人,他的臉,被吸血鬼通過外科手術變態地移植到了人形機器的腦袋上……
當天,我們把已經快奄奄一熄、不成人形的亞特伍德中士擡進了羅得核避難所中。
後來我們才知道亞特伍德中士也是約翰·潘興上將多年的老朋友。
第二天,我醒來頭腦特別清醒。
享用完自己的早餐之後,我就去了指揮大廳,我知道雅格布上校一定也在那兒。
至於約翰·潘興上將,他還沒有出來。
所有的軍官中,我只看見那冷冰冰的羅賓上尉。
他跟平常在羅得核避難所中一樣,準時地、默不作聲地負責給我們開飯。
我看到約翰上將和葛裡菲茲在那裡等着我,在我和上校把亞特伍德中士送回來的當天,這位中士在當天晚上因爲吸血鬼做的外科手術後,所產生的強烈副作用下停止了呼吸,我們今天需要乘坐諾亞方舟去太平洋爲這位可敬的戰士送行。
三個小時後,我們的諾亞方舟,看起來還是跟往常一樣,很安靜,很神秘。
它行動很緩慢,現在正浮在太平洋的海波上面。
經歷了那場人造地震之後,諾亞方舟的艦身上好像也沒有什麼變化發生。
雅格布上校用他那犀利的眼睛,注視着大海,這時我雖然看不到他內心的憤怒。
但是,我知道這位憤怒的戰士已經把仇恨的種子埋在了心底。
海上一片荒涼,這位戰士又特別注意地看了看遠處黑暗籠罩的天際。
仍然沒有什麼發現,海上既沒有船隻,也看不見任何島嶼。
這時海風呼嘯,風掀起陣陣長Lang,使得諾亞方舟明顯地搖擺晃動起來。
諾亞方舟“電解”出大量的新鮮空氣後,行駛在深度平均爲二十米的水底下面,這樣它可以很快地回到水面上來……
兩點左右,我在客廳中,正在整理我的筆記,約翰·潘興上將打開門進來了。
我向他行個禮,他回了我一個禮,一句話也沒有說。
約翰·潘興上將一聲不吭。
我注視他看來他的面容好像很疲乏的樣子:他的眼睛發紅,睡眠沒有讓上將的精力恢復過來。
他的臉色表現出一種深深的憂愁,一種真正的痛苦。
這位海軍上將在來回走動,坐下去,又站起來,隨意拿起一本書,一會兒又放下,看看他自己所使用的各種槍械,但沒有做慣常要作的工作記錄,如此這般,他好像一刻都不能安靜下來的樣子。
約翰·潘興上將和我一起來到諾亞方舟的後部,讓我走進挨着水晶房間的一間小艙房。
約翰·潘興上將的手抖起來,幾滴眼淚從他的眼中流出來了,之前我以爲這位上將的眼睛是從來不會掉淚的。
轉瞬之間,我在房間的中央又一次看到這慘遭吸血鬼死後虐屍的美國士兵——亞特伍德中士。
他蒼白的面色,由於有明亮的熒光照在亞特伍德中士的牀上,更顯得慘白。我看他的聰明頭額部分有很多過早的皺紋,那是生活中的不幸或多年的貧苦給他造成的。他的頭部還纏着血淋淋的紗布,用兩個枕頭墊着。
“謝謝您把我朋友的屍首帶回來,孫先生。”約翰·潘興上將這時對我說,“不然亞特伍德中士他死後都不能安息。”
“這是當然的……在那種情況下,就算我不帶回來,雅格布上校也不會答應。”
——氣氛很壓抑,十多分鐘後。
“孫先生,”他對我說,“您願意今天去作一次海底散步嗎?”
“海底?”
“沒錯。”
“去那裡幹什麼?”
“你跟我去了後,就知道了。”
“我的幾個同伴可以一同去嗎?”我問。
“如果他們願意,他們可以一同去。”
“我們一定跟您去,上將。”
“請你們就去穿潛水衣。”
關於那個亞特伍德中士的消息,他再也不提。我到葛裡菲茲、依諾船長他們那兒,把約翰·潘興上將的提議告訴他們。
葛裡菲茲和依諾船長立刻就答應去了。
時間是早上六點。
到六點半,我們穿好了這次散步穿的美國海軍專用潛水服,並帶上離子手電筒和呼吸器。
諾亞方舟平臺上的那扇雙重的頂門打開了,約翰·潘興上將和跟在他後面的十來個美國海兵一起出來,我們到了水下十米的地方,我們的腳便踩在諾亞方舟懸停下來的海底地面上。
一段輕微的斜坡路通到崎嶇不平的地面,深度大約爲三十五米左右。
這地面跟我第一次去大西洲時看見過的完全不一樣。
這裡沒有細沙,沒有海底藻類,沒有海底樹林,我立即發現這一天約翰·潘興上將請我來的這個神奇地方是什麼——這個地方是一個珊瑚的王國。
看到珊瑚應該是件很好的事情。
從前,古羅馬人就認爲珊瑚具有防止災禍、給人智慧、止血和驅熱的功能。
它與佛教的關係密切,印度和中國西藏的佛教徒視紅色珊瑚是如來佛的化身。
他們把珊瑚作爲祭佛的吉祥物,多用來做佛珠,或用於裝飾神像,是極受珍視的首飾寶石品種。
我知道葛裡菲茲以前有做過,關於這種奇怪植蟲動物的研究報告。
現在我面前的珊瑚礁,就如同是神農架的大片原始森林。
對我來說,在這裡參觀大自然種植在海底下的一處石質森林,實在是一次很少有的機會。
離子手電亮了起來,我們沿着正在形成的珊瑚層走去。
這些珊瑚在經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之後,總有一天會把太平洋的這一部分海面給完全封閉起來。
路旁盡是錯雜的小珊瑚樹所形成的混亂的珊瑚樹叢,枝權上遮滿白光閃閃的星狀小花。
不過,跟陸地上的植物正相反,固定在海底岩石上的珊瑚樹的枝權,全是從上到下生長的。
諾亞方舟的生物光球在色彩很鮮豔的枝葉中間照來照去,展現出無窮的、美麗迷人的景象。
我如同是看見了薄膜一般的和圓筒形樣的細管在海波下顫動。
正當我要去採它們那些像是棉花糖似的纖維狀花瓣時——有的剛剛成熟,有的剛露頭的時候,有些身子靈巧、尾鰭迅速擺動着的海魚從棉花球裡遊了出來,像小鳥飛出鳥巢時一樣,觸動着它們。但是,一當我的手挨近這些有着活力的棉花團,這些有生命的海底含羞草的時候,珊瑚花叢中立即發出警報來了。
不過一會兒,粉嫩的花瓣縮入進它們桃紅色的匣子中去了,花朵立刻在我眼前蒸發了,珊瑚叢隨即轉變爲一大團樸實無華的石圓丘。
這次偶然的機會,把這種植蟲動物中的一些最寶貴的品種,擺在了我面前。
我知道,這是桃色珊瑚,是一種水生羣棲腔腸動物,羣體呈樹枝狀。
它們的分枝擴展如扇,分歧甚細,它的表面生有許多的水螅體,也就是珊瑚蟲。
這裡的桃色珊瑚跟在地中海沿岸、俄羅斯北部或者西沙羣島海域採集到的,同樣有價值。
像這種桃色珊瑚的價格可以賣到三千多元人民幣一公斤,這還只是批發價而已;在這一帶的海水裡面實在是蘊藏有無數打撈珊瑚的人的財富。
不久,珊瑚樹叢就緊密連攀起來,樹枝分佈增長起來,好像是真正的石質叢林和奇矮建築的長廊在我們的面前擺開了。
約翰·潘興上將和我們走在一條長廊般的黑暗過道,從這條傾斜的過道,我們到了一百米深的地方。
我們手電筒中蛇形玻璃管所發出的光芒,照在這些天然的凹凸不平的拱形隧道上面,照在像水晶燭臺一般排列着的火星,這些火星點綴着隧道的天花板。
這些珊瑚堆,生物學家經過長久的討論後,才明確地把它們列入動物類中。
但生物學家達爾文曾指出過——它們這些生命剛從無知覺的沉睡中掙扎起來,又還沒有完全脫離礦物的特性。
走了兩個鐘頭,我們到了海底百米深的地方,那地方就是珊瑚在上面開始形成的最後邊界。
但在這裡的,不是孤立隔開的珊瑚叢,不是低樹林的叢木。
而是,廣大的森林,巨大的礦物草木,粗大的石樹,由那些紫色海藤,漂亮好看的羽毛草互相疊着羅漢。
這些奇妙的組合受到各種色彩與反光的點綴,讓人感覺如登仙境。
它們在水中生活時色彩鮮豔,五光十色,把這一片的太平洋海底點綴得分外耀眼。
這一片深海石珊瑚區,就像坐落在海底的花園一般。
它們的高大樹枝深入海水的陰影中不見了,我們就在下面自由自在地走過。
我們腳下有管狀珊瑚,腦形貝,星狀貝,菌狀貝,石竹形珊瑚,形成一條花卉織成的地毯,現出光輝奪目的各種顏色。
多麼難於描繪出來的景緻啊!
爲什麼我們不能交換彼此所感到的印象?
爲什麼我們禁錮在這金屬玻璃的呼吸器之中?
爲什麼我現在都只能目瞪口呆着在這裡**?
現在,我有些羨慕那些天生的雙棲種們,還有美人魚阿蜜莉雅了。
至少,他們能過上同水中自由來往的魚一樣的生活。
或是更進一步,過上兩棲動物一樣的生活,它們倒是可以長時間地隨意往來與陸地上面,以及海洋之中!
這個時候,約翰·潘興上將站住了。
我的同伴和我也停止前進,我回過頭來,看見美國士兵們作半圓形圍繞着他們的上將。
我更細心地觀察,看到其中有四名海兵的肩上擡着一件長方形的東西。
我們站的是一塊寬大空地的中心地方,圍繞四周的是海底森林的高大突出的枝權。
大家的離子手電在這廣闊的空間中射出模糊的光線,把地上陰影拉得特別長。
空地的盡處,更是漆黑,只有珊瑚叢中的發光海魚閃爍着一些稀疏的光。
雅格布上校和葛裡菲茲站在我身邊。
我在留心觀看,可一個念頭此時卻在我的腦際冒將出來:不久,我將會看到一個不同尋常的場面。
我觀察地面,看到好幾處凹陷下去的長方形小窩。
地面就像被巨人的大拇指按出了一個個塌陷,這是由於石灰質的柔軟特性,以及人工有規律的安排所至。
在空地中間,隨便堆起來的石頭基礎上,豎起一副珊瑚的十字架,這是桃色珊瑚編織出的十字架,顏色血紅,就像是當年基督在十字架上受刑時流出的鮮血凝結而成似的——顯得神聖,而又不可侵犯。
約翰·潘興上將做個手勢,雅格布上校和羅賓上尉都走上前來。
他們在距十字架幾十米遠的地方,一同從腰間取下摺疊鏟,開始挖坑。
我全部明白了!
這處林中空地原來是墓地,這個坑,是墳墓,這長方形的東西。
是昨夜,我們發現的,裝有亞特伍德中士部分屍體的——靈柩!
約翰·潘興上將和他手下的海兵們來到這與世隔絕的太平洋海底深處。
這座天然的、珊瑚圍繞的烈士陵園,埋葬着所有在戰爭中犧牲的美國海軍軍士。
我的心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激動,這樣的緊張!
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念頭涌入過我的腦海!
然而,墓穴挖得很慢。
附近的深海魚類被驚動,到處亂跑。
我聽到碳酸岩質的地面上金屬摺疊鏟哐啷作響,鏟子有時與沉積在水底下的燧石層發生撞擊,飛濺出星星的火光。
但,又瞬間消逝。
墓穴漸漸變寬,逐漸變長,不久便相當深,可以容納下那具靈柩了。
這時,擡送靈柩的海兵們便走近前來,用美國的國旗覆蓋着的靈柩,被放到了溼潤的墓穴中。
約翰·潘興上將右手掏出了一條用黑線綁着的鐵十字架項鍊,與亞特伍德中士曾經在一起並肩作戰的夥伴們,都單膝跪下來,作祈禱的姿態。
慢慢的,墓穴被那地上挖出的土石掩蓋起來,地面形成了一塊微微的凹陷。
所有身着海軍軍裝的人員,包括先前靈柩護送人員都行着舉手禮,着便裝的海兵也致着胸禮。
當墓穴填好後,約翰·潘興上將和他的海兵們都站起身來。
接着,約翰·潘興上將在亞特伍德中士的墓上撒上了三次海沙,我可以看到他的口型。
約翰·潘興上將在撒上海沙的同時,呼喊了三聲死者的名字,把屬於亞特伍德中士的那塊美軍身份牌(俗稱“狗牌”)放在了剛剛散上的海沙上。
說了一聲:“永別了!”
……
十七世紀的軍人也採用過這種習俗,沒想到這位上將到現在還遵循着這個古老傳統。
而那塊美軍身份牌也是一個傳統,看過電影《拯救大兵瑞恩》、《倫敦上空的鷹》等影片的觀衆,也許會注意到這樣一個細節,影片中的軍人每人脖子上都掛着兩枚金屬牌子,這就是當今世界上大多數國家軍隊普遍裝備給軍人的“黑匣子”——軍人身份牌。
1916年,美國爲駐法國的海軍陸戰隊員正式裝備了身份牌,要求所有軍官和士兵在執行野戰任務時必須掛在脖子上。
在其它時間,可以佩戴,也可以保存在安全處。
從1918年開始,美、英軍隊還爲每位參戰官兵編制了一個代碼出現在身份牌上,官兵稱之爲軍號。
開始時是一人一枚掛在脖子上,戰爭末期增加到每人兩枚。
當官兵陣亡後,其戰友會把陣亡者兩枚身份牌中的一枚放入死者嘴裡,另一枚隨死者衣物一同包裹,供善後人員根據身份牌上的記錄妥善處理。
當死者無法及時運回國內安葬時,救護隊員也可以帶走一枚身份牌作死亡證明。
很遺憾的是,亞特伍德中士,他,殘缺不全。
不然,也應該按照慣例,讓身份牌含在這位戰士的嘴裡。
之後,我們這隊送葬的人馬抄原路折回。
在那海底森林的門拱之在,那在以成石灰質的珊瑚叢中間,沿着它們,一直往上走着。
最後,諾亞方舟上的生物光球露了出來,顯現出一道長長的光線,指引我們迴歸。
我們回到諾亞方舟上的時候,正是一點鐘。
我們於一點十分從太平洋返回羅得核戰爭避難所。
“你是不是感到很驚訝?孫先生。”約翰·潘興上將一面問我,一面將這次葬禮地點(經緯度)和日期,記載進了自己的航海日誌。
“是的。”我回答說。
“您知道儒勒·凡爾納先生嗎?”
“當然。”我回答說,“世界上最著名的科幻小說和冒險小說作家,我不可能不知道。”
“嗯,很好。那您應該記得他所寫的《海底兩萬裡》吧?”
“噢……難道?”說到這本書,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一件關於這個科幻小說之父曾在他書中提到過的事情。
約翰·潘興上將看着我,微微笑了笑:“看來你已經想起來了。”
“珊瑚墓地……凡爾納先生的這部小說也提到過,尼摩船長的船員們就葬在那兒。”
“不錯。不過,不只是他的船員們。那位儒勒·凡爾納先生死後,他自己也被葬在了這裡。我們美國海軍一直保持着這個傳統,任何爲國犧牲的海兵都會葬在這裡,無論是列兵還是將軍,無論軍銜高低,去世後,死者所在的海軍部隊人員都要在這個珊瑚王國爲其舉行海葬儀式。”
“這真的……這真的就是他所說的珊瑚王國?”我驚訝地問道。
如果說儒勒·凡爾納筆下的幻想都能成真,我可以相信。
但如果說他筆下的所有故事和所出現的地方都是真實的,我就不敢肯定了。
“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孫先生。”約翰·潘興上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聽到有人對我說這句話了。
我仔細回想起《海底兩萬裡》中的那一段情節,同樣是珊瑚墓地,同樣是大海深處,只不過儒勒·凡爾納先生爲了不讓外人知道這個美麗、天然的安息之地,在書中有意地寫錯了它的所在地點。
我想:如果,這位偉大的科幻小說家真的在書中,透露出這個珊瑚王國的確切位置。
那麼,這個地方的珊瑚可能早已在一百多年前,就被人類之中的貪婪者給全部偷採光了。
我不得不說,儒勒·凡爾納先生是個很有先見之明的作家,也是我的偶像。
的確,有着一些值得我們去尊重、學習的地方。
……
返回羅得核避難所的路途中,身處海洋之下。
諾亞方舟照明範圍所覆蓋的一海里內的海水,現在都可以清楚地看見。
廣闊的海洋,從蔚藍到碧綠,美麗而又寬闊。
海洋,海洋。人們總是這樣說,但好多人卻不知道,海和洋不完全是一回事,它們彼此之間是不相同的。
那麼,它們有什麼不同,又有什麼關係呢?
洋,是指海洋的中心部分,是海洋的主體。世界大洋的總面積,約佔海洋麪積的89%。大洋的水深,一般在3000米以上,最深處可達1萬多米。大洋離陸地遙遠,不受陸地的影響。它的水溫和鹽度的變化不大。每個大洋都有自己獨特的洋流和潮汐系統。大洋的水色蔚藍,透明度很大,水中的雜質很少。世界共有五個洋,即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北冰洋、南冰洋。
海,在洋的邊緣,是大洋的附屬部分。海的面積約佔海洋的11%,海的水深比較淺,平均深度從幾米到二、三千米。海可以分爲邊緣海、內陸海和地中海。邊緣海既是海洋的邊緣,又是臨近大陸前沿;這類海與大洋聯繫廣泛,一般由一羣海島把它與大洋分開。
在地質學的紀元中,火的時期之後爲水的時期。
首先,沒有陸地存在,處處都是海洋。
然後,在初期志留紀中,山峰漸漸露出來了,島嶼浮現,又在一段時間發生的洪水下隱沒,不久又出現,這些島嶼連接起來,構成大陸。
最後,陸地才固定爲地理位置上的各個大陸板塊,跟我們今天所看見的一般。
固體大陸從流體海水所取得的面積爲3700.657萬平方英里,即1291.6萬公頃。
太平洋從北至南,是在南北兩極之間,從西至東,是在亞洲和美洲之間,由於地球上主要山系的佈局,注入太平洋河流的水量僅佔全世界河流注入海洋總水量的1/7。
處在黑暗時代,面積18134.4萬平方公里的太平洋。
是地球上最不可捉摸的海洋,同時也是目前我們所看到過的——最光怪陸離的海洋。
無論多麼高明的作家也描寫不出來!
誰能描繪光線穿過透明的水流所產生的新奇景色?
有誰能描繪出那光線照耀在海洋上下兩方,逐漸遞減的柔和光度呢?
我們知道海洋有它的透明性,我們知道海水的清澈超過山間清泉。
海水中所含有的礦物質和有機物質,甚至於可隊增加它的透明性。
在太平洋中的某部分,例如在菲律賓羣島、印度尼西亞羣島,一百四十五米深的海水可以讓人看見水底下面的沙牀,十分清澈。
而以前太陽光去照射的話,直至海面下三百米的深度就停止了。
但是,在諾亞方舟所行駛過的海水中,艦身的光芒就在水波中間照耀。
這不是明亮的水,而是喜之郎果凍般的流體亮光了。
如果我們承認那些雙棲種的假設,他們曾在自己的教材中提到過,雙棲種的學者認爲:大部分的海底是有着輝煌的磷光照耀的。那麼,大自然一定給那些海中的居民保留下一種最出奇的景象,我現在看見這種光的無窮變化,就可以想到這景象是多麼美麗。
水晶房間中每一塊玻爾隕石結晶的反光中,都清晰地浮現出這裡未曾被探測過的深淵。
諾亞方舟中的微弱熒光愈暗愈冷愈顯出外面的光輝,我們從裡面向外看,好像構成水晶房間的這塊巨大的、完整的純隕石結晶體,真就是被無限延展後的養魚缸的玻璃一般。
諾亞方舟好像是不動了,這是因爲水中沒有任何參照物的緣故。
不過,時時有那些被諾亞方舟艦頭分開的水線紋,在我們眼前迅速地向後掠過。
我們簡直心醉神迷了,大家都靠在水晶牆壁面前,我胳膊依託在環形沙發的靠背上,大家誰都未曾打破由於驚愕神奇引起的那般沉湎狀態。這時候,葛裡菲茲說起話了來了:
“雅格布上校,我的老朋友,你不是一直想要乘諾亞方舟到大平洋的海底看看嗎?現在你就看吧!”
“奇怪!真的奇怪!”雅格布上校說,他似乎忘記了我們之前才經歷的這次與血族戰艦的正面衝突,似乎是忘記了剛纔他的兄弟剛剛永眠,受到一種不可抗拒的誘惑讚歎道,“我們要從更遠更遠的地方走過來欣賞這景色,就更好了!”
“啊!”我喊道,“我現在明白,爲什麼亞伯拉罕?薩平兄弟,有些不情願離開他的辛巴達城了!”
“可是魚在哪裡呢?”雅格布上校說,“我還是看不到魚!這個深度,海洋魚類應該還有許多存活的種類!”
“雅格布上校,”葛裡菲茲回答,“那沒有關係啊,因爲您不認識它們。”
“我不認識魚?我可是叉魚的專家!”雅格布上校喊道。
關於這個問題,他們兩個朋友間發生了爭論,因爲他們都認識,但認識的方式不同。
大家知道魚類是脊推動物門中的第四綱和最後一綱。
現代分類學家給“魚”下的定義是:終生生活在水裡、用鰓呼吸、用鰭游泳的脊椎動物。
魚類包括園口綱、軟骨魚綱和硬骨魚綱等三大類羣、世界上已知魚類約有26000多種,是脊椎動物中種類最多的一大類,約佔脊椎動物總數的48.1%,它們絕大多數生活在海洋裡,淡水魚約有8600餘種。
雅格布上校也許懂得這種區別,但葛裡菲茲知道的就更多。
他和雅格布上校本是很要好的老朋友,但他並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知識比雅格布上校差。
所以,他這樣說:“雅格布上校……我的老朋友,不錯,你是個多面手,是格鬥的專家,也是一個很能幹的漁夫。您曾經捕捉過大量的這些很有趣的動物。不過我可以跟您打賭,您不知道人們怎樣把它們分類。”
“我知道,”依諾船長這時候很正經地回答,“人們把它們分爲可吃的魚類和不可吃的魚類!”
“這是講究吃喝的人的一種分類法,”葛裡菲茲回答,“請依諾告訴我,您知道硬骨魚類和軟骨魚類之間存在的差別嗎?”
“葛裡菲茲,我可能知道。”
“您知道這兩大組魚類的小分類嗎?”
“我想我們不至於不知道。”雅格布上校回答。
“雅格布上校……依諾船長……我的老朋友們,好吧,請你們聽我說,並且好好地記下來吧!按目前的分類階元,生物可以劃分爲界、門、綱、目、科、屬、種。硬骨魚類可分爲六目。第一目是硬鰭魚,上鰓是完整的,能動的,鰓作梳子形。這一目共有十五科,也就是說,佔到了我們世界上現存已發現的二萬六千種魚類的四分之三。這目的代表是普通的鯽魚。”
“相當好吃的魚。”雅格布上校回答。
葛裡菲茲又說:“第二目是腹鰭魚,腹鰭是垂在肚腹下面和在胸緒後邊,而不是長在肩骨上;這一目分爲五科,包括大部分的淡水魚。這目的代表有巨型鮎魚、草魚、鯿魚、三角魴、赤眼鱒魚。”
“呸!”雅格布上校略帶不屑的口氣說道,“是些淡水魚!”
“第三目是無頜魚類,”葛裡菲茲說,“顧名思義,它們還沒有上、下頜,只有一個漏斗式的口位於身體前端。這種口,不能主動攝食,只有靠水流把微小生物帶進口內。再者是它們沒有腹鰭,但有膜質的外骨骼,包裹在身體外邊。所以,無頜魚又有甲冑魚之稱。”
“美味好吃的魚!美味好吃的魚!”依諾船長喊道,看來船長還是習慣從食用的角度來看待魚類。
“第四目是無腹鰭魚,”葛裡菲茲興致絲毫不減地又說,“魚身很長,沒有腹鰭,身上有很厚的帶粘性的皮;這一目,只有一科。這種類型的有鱔魚、鰻魚、電鰻魚。”
“味道一般!味道一般!”雅格布上校回答說。
“第五目是多鰓魚,”葛裡菲茲說,“多鰓魚的甲冑由背腹甲各一片組成,唯背甲甚大,不僅包裹身體前部背面,而且還包裹腹面兩側邊緣,腹甲很小,只佔據腹面中央位置,背甲與腹甲不銜接,其間鑲嵌有許多小骨片。代表類型有海馬魚、龍馬魚。”
“這魚難吃……味道不怎麼樣……”依諾船長接口道。
葛裡菲茲說:“最後的第六目是地球上最早的有頜魚類,它是一種盾皮魚類,不僅已有上、下頜,並還有了偶鰭。這樣,它便有可能主動攝食了。盾皮魚類通常分節甲類和胴甲類,它們都披有甲,在泥盆紀晚期最爲繁盛。前者可以尾骨魚爲代表,後者可以溝鱗魚爲代表。”
“這些魚,用鍋來煮,簡直連鍋都會糟蹋掉!”雅格布上校喊道。
“雅格布上校,您明白了嗎?”博學的葛裡菲茲問他。
“一點也不明白,葛裡菲茲先生,”雅格布上校回答,“不過請您繼續說下去,因爲我對這很感興趣。”
“至於軟骨魚類,”葛裡菲茲很冷靜地又說,“那就只有三目。”
葛裡菲茲並沒有弄錯。
面前是一羣劍魚,尾柄粗強,平扁,每側有一條較發達的縱隆起嵴。頭部前端由前頜骨及鼻骨組成,向前突出呈劍狀,平扁,邊緣截形。在諾亞方舟的周圍游來游去,鼓動着它們尾巴兩邊的四排尖刺。再沒有什麼魚能比它們的外表更令人值得去讚賞的了。上側成灰色,下面全白,點點的金芒在海流的漩渦中間閃閃發亮,異常美麗。
在箭魚中間,有瑪麗魚,它們的體色有紅、黑、銀、黃,四色等,現在我看的有燕尾紅瑪麗、燕尾黑瑪麗、三色瑪、高鰭紅瑪麗、高鰭金瑪麗、皮球銀瑪麗等。瑪麗魚中我看到了使我很喜歡的那種中國鯉魚。它上半身黑黃色,肚下淡淡的玫瑰色,眼睛後面帶有三根刺;這種魚是很少有的一種,有些學者當時甚至於還不敢相信有這種魚,連我也只在一本俄語版的國家地理雜誌中看到過。
在從太平洋回美國羅得避難所的三小時內,整整一大羣的水族部隊圍繞在諾亞方舟周圍。
這支水族部隊在戲耍、在跳躍中。
當它們以美麗、光彩和速度來彼此競爭對抗的時候,我分別認出了由身上附着的發光細菌所發出綠光的龍頭魚;青色的海婆婆;頭部微隆,體型線條寬闊流暢的羅漢魚;圓團團的尾鰭,白顏色的,背上帶紫紅斑點的斑馬魚;身上藍色,頭銀白色的南美洲委內瑞拉附近海域中的美麗七彩鳳凰魚。
不用仔細觀察,單單知道它的名字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