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凰殤昔,又忽然轉頭看了看東陵玖,“玖兒,這是你三皇兄的皇后,皇后,這是哀家的兒子,龍鱗皇朝的六王爺。”
東陵玖朝凰殤昔笑了笑,不作答,也不等她回覆,自顧自地吃早膳,太妃見此倒也不惱,心情依舊,好似今日就是陰雨天,她也會覺得天氣尚好,看得出,她對自家兒子十分疼愛。
凰殤昔勾起了脣瓣,若有所思地闔着鳳眸,果然是太妃的兒子,難怪那日梅妃見到東陵玖會是那副死了爹孃的表情,而且她還記得那日梅妃鬧到靜善宮的時候提起六王爺,太妃的臉色會那麼差。
現在看到太妃那麼疼愛東陵玖,她只有說一句,“原來如此了。”
她正要繼續用膳,腦子的一個弦就在此刻接了上去,一個被她忽視了的問題呈現在她腦裡,她瞬間明白了什麼。
淡淡地瞥向太妃,臉色似笑非笑。
太妃,你可真用心良苦啊,如此深思熟慮,雖然眼下你似在助我穩定後位,可是我的價值如何,能助你什麼,我倒是還有點自知之明。
凰殤昔在心底冷笑,不過臉上卻是一片風平浪靜,她很清楚此刻她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只需心裡清楚就行。
太妃麼,亦正亦邪,到底她爲什麼幫自己她至今還不清楚,既然她那樣做,那自己怎能現在逆反她,讓自己不好過呢?在還未弄清楚之前,她不會對太妃的話有異議,況且,她不喜歡東陵玖。
太妃,請放心,臣妾不會讓你失望的。
太妃與東陵玖有說有笑,雖然大致是她自己笑,東陵玖時不時淡漠地回上幾句,這都讓太妃喜上眉梢了,倒是對早膳沒吃上幾口。
對於她們母子二人,凰殤昔選擇無視,她纔不會像太妃那樣聊天聊得連飯都不吃,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這個東陵玖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人,吃的比說的還多。
太妃看了看時辰,好像在計算着什麼,忽然放下了筷子,伸手揉了揉額角。
東陵玖見此,筷子頓住,憂心地靠到太妃身旁,眉宇之間一片難以掩飾的關切之意。
“母妃怎麼了?”
太妃搖了搖頭,聲線有些虛弱:“哀家沒事,就是頭有點疼,可能是這段時間有點操勞過度。”
“傳太……”太妃揮手打斷了東陵玖的話,擺了擺手,意示不用喚太醫。
東陵玖皺眉,不悅地開口:“母妃,還是讓太醫診治下,兒臣才放心。”
太妃臉色有些難看,似是說話都有些難了,凰殤昔也終於看不過眼,將太妃虛扶起身,喚來門外守着的宮女。
“太妃身子不舒服,你先扶太妃回去休息,隨後速速請太醫,讓其在偏廳候着,若太妃醒來依舊感覺不適,就讓太醫診治。”
太妃有些讚許地看了眼凰殤昔,東陵玖也是恍然大悟般深視凰殤昔,頓悟他方纔的粗枝大葉。
太妃在離開之際,別有深意地睨了一眼凰殤昔,而凰殤昔則是回她一個拿捏好尺寸的笑容,她才放心離去。
“沒想到皇后有這般七竅玲瓏之心?”東陵玖饒有興趣地盯着重新坐下的凰殤昔,一臉玩味。
凰殤昔拾起筷子,繼續自己的早膳,不答反問:“太妃不舒服,作爲她的兒子,你不應該盡孝道去陪她,反而與我在此閒聊?”
東陵玖笑,舉止之間優雅沉穩:“母妃休息的時候從不喜別人打擾,也不喜有人在她牀邊候着,所以本王去了,也是在偏廳等候,何不在此與皇后消磨一下時間?”
凰殤昔點點頭,她表示能理解,太妃手裡的鮮血自然不少,難免會擔心有人謀害她,畢竟,壞事做多了……擔心報應來了。
他動作嫺熟地倒給凰殤昔一杯茶,倒茶的幅度掌握得恰恰到點子上,似乎已經做了千百遍,熟得不能再熟。
當茶遞給凰殤昔的時候,她擡手拒絕,稍稍留給他一點面子:“不好意思六王爺,本宮不喝茶,你的好意本宮心領了,還是坐回去吧。”
東陵玖也不見尷尬,十分輕鬆地坐了回去,驟然來了句前不知頭後不知尾的話,“本王可沒有纏着你,本王是比你先一步到靜善宮的。”
凰殤昔擡起小臉疑惑地看向她,玉眉微微蹙起,好似在回想着什麼,驀然,眉宇明亮起來。
東陵玖看她臉色像是想起了,向前湊近一分,“想起了?”
凰殤昔闔眸,玉眉一挑,往後靠去,不動聲色地與他保持距離,“不好意思,六王爺,本宮素來記性不好,本宮在今日之前可有見過你?”
他好看的明眸彎起,俊美的臉上綻放出一朵詭異的笑靨,“忘記了?沒關係,本王來替你溫習一下,本王似乎在梅貴妃手裡救過你,那日晚上還看到草叢裡有人正在……”
“本宮想起來了。”
凰殤昔嘴角微抽地打斷他的話,表面上雖如水面般平靜,心下卻如水底般翻涌。
嚴重失誤……不是說六王爺是鎮守邊關的麼?按道理應該會是個好爽火辣的主兒,怎麼會這般耐性子?
六王爺東陵玖乃當今龍鱗皇朝唯一一個手握兵權的王爺,也是龍鱗皇朝的戰神,他帶領的仗,還沒有不勝的。
這樣一個王爺,想必都不是脾氣溫潤的主兒,但是他東陵玖受自己那個性格溫和的皇弟耳濡目染久了,再火爆的性子,也會變得溫潤似水。
然而他暴殘的一面,只有在戰場上纔會顯露出來。
“想起來了就好,本王還以爲本王存在感極低呢!”他輕啄兩口茶,“原來你是皇后,本王先前多有得罪,還請皇后娘娘海涵。”
“你若不說,本宮早就忘記了。”凰殤昔納悶,六王爺還會查不出她的身份,會救了人也不打探情況?別說笑了。
這男人拐這麼大的彎子,他到底要說什麼?
“本王聽說……”說到一半,東陵玖又頓住了,貌似是在思索着怎樣纔開口才妥當。
凰殤昔鬆了口氣,終於要進主題了?
“本王聽說皇后昨日前往紫荊國驛館探望受傷的紫荊太子?本王昨日也有去,爲何不見皇后的蹤影?”
凰殤昔抿脣不語,她應該回答麼?不過,她隱隱肯定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東陵玖是知道她去驛館纔跟去的,要麼是他跟蹤自己,要麼就是別人通報他,只有這兩個解釋。
可是這兩個解釋似乎都是不利的前兆。
“難道王爺是知道本宮什麼時辰過去的?一天十二個時辰,莫非王爺是個個時辰都在紫荊驛館?本宮用完膳了,王爺請慢用。”
言罷,她站起身就要離去。
手腕倏爾被人握住,“暫且先等等——”
“王爺請自重,男女有別。”凰殤昔面露不悅,見他仍不鬆手,紅脣抿起。
“六王爺,本宮不知你故意靠近本宮是爲了什麼,本宮也不知道本宮有什麼是吸引王爺的,但是本宮可以明確告訴你,本宮什麼也不知道。”
東陵玖愣住,彷彿是不曉得凰殤昔這突然冒出來的怒意,好半響纔回過神來,清爽地笑了。
那聲音好聽極了,帶着男子特有的磁性,猶如鈴鐺般清澈。
“皇后不必如此,本王並沒有冒犯皇后的意思,只是四日後的宴會,皇后若還纏着滿身繃帶,可是會讓人笑話,丟了我龍鱗皇朝的臉面。”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瓶子塞到她手裡,暖聲道:“這是冰清玉靜,能讓你的傷勢快些好起來,這幾日只要用它,宴會那日你定不用再纏繃帶,也不會見傷疤。”
凰殤昔望着手中的藥,決定塞回他手裡,他卻先一步鬆開大掌,噙起笑意。
“這當是本王給予皇后的見面禮,皇后不要拂了本王的面子,本王臉面是很薄的。”
凰殤昔好一陣無語,既然還不了,那就只好收下了,“既然六王爺一片心意,本宮就卻之不恭了,本宮還是那句話,王爺靠近本宮,打着什麼算盤?”
東陵玖好心情地揚起俊眉,調侃:“本王說如果本王想挖皇兄的牆角,不知皇后會不會信服?”
凰殤昔眼底浮現鄙夷,不想和他說話,轉身邁開腳步,幾步後停了下來,擱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我欠你一個人情,有機會,我會還給你的,我不喜歡欠人情,還是想提醒王爺,王爺最好不要打本宮的主意,因爲到最後,王爺會發現白費心思,浪費時間的,本宮勸你還是別人吧。”
她這次用的是“我”,而非“本宮”。顯然她前一句不是在說笑,而是認真的。
妽嵐瞥了眼東陵玖,也離開了。
東陵玖靜靜地坐着,仿若視若罔聞。
回寢室裡休息的太妃赫然出現在偏廳,凝視凰殤昔離開的背影,沒有開口。
許久之後,東陵玖屏住呼吸,繼而深深吸了口氣,問道:“母妃,你確定她是逝族的人?”
太妃坐下主位,敲擊着桌面,巡視四下,確認沒有人,才緩緩答道:“她孃親是逝族的人,本領哀家已經見識過了,她既然是那個人的女兒,必然也會擁有逝族的能力。”
東陵玖臉色又少許陰沉:“不是說逝族必須與魅族通婚,生下的女兒纔會完全擁有逝族的能力?她的爹可不是魅族人,那樣她會不會已經……”
太妃搖頭,堅定道:“不會,哀家敢肯定,她絕對擁有逝族的能力,只是暫時還沒能發揮,而且,那個人說過,她體內還存在另一股力量壓抑着。”
東陵玖收攏大掌,思想千絲萬縷地連着,可就是差一個關鍵,“母妃,您就不怕那個人在欺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