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仰着頭,看他臉上那份讓她莫名不安的笑。
可他已經收起了剛纔的正經,眼角眉梢又起了地些媚惑人心的春意,她看見他甩了甩袖,視線瞄到了西臣的臉上。
裡面的興味盎然讓她心裡非常不舒服。
她瞧了瞧西臣,他正與離塵對視着,冷顏面無表情。明明誰也沒說話,可她卻產生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像是有人會消失離開……
“西臣,幫我收拾臥房,我要休息了。”她在他們的靜默中出聲。
離塵沒動,西臣卻收回了眼,點了下頭:“是。”
看着他轉身走進房中,商遠緒才鬆了一口氣,這才感覺鬆馳下來的肌肉有多痠疼。不知不覺的時候,她已經緊張成這個樣子了,明明,什麼都還沒發現……
“怕我傷害他嗎?”離塵突然開口,俊臉已經轉了過來,帶着些些的嘲弄,“絮兒,你想要保護誰?”
保護誰?
她微微的怔了怔,她想要保護的……不是西臣嗎?
離塵是個很少被勾起興趣的人,而一旦讓他勾起了興趣,他便會一纏到底,直到自己滿意爲止。可即便如此,西臣也並不是個能讓人任意傷害作踐的人,那她擔心的是什麼?
在離塵與西臣短短對視的那一刻,她真的感覺到了莫大的恐慌,那種不安讓她覺得呼吸困難,讓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緊張起來。
她在害怕,她確實是在害怕,可害怕的應該不是她以爲的那樣……
她害怕的是……害怕的是……
自己會受傷。
支開西臣,也只是下意識的對自己的保護。
因爲離塵對他太過感興趣了,在北周的那一晚也是,他用那種有趣極了的表情望着西臣,那種帶着濃濃陰謀味道的眼神。
她怕有人說出讓她受傷的話來,她在躲避傷害,她商遠緒竟然在躲避!
以前那個迎難而上,百折不撓的商遠緒在百臨大變後的今日已變得怯懦可笑,不復當年之勇了。
頭側那道熟悉的疼痛又開始發作,她晃了晃身體,扶住了榻側。
她變得患得患失了,害怕失去而想要躲避那種可能的到來。
她真的,變了。
“絮兒,”離塵叫她,長指撫上她的頰,慢慢滑到頸間輕輕的摩擦,“有時候,我真想你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上。這樣,他心裡留給你的位置就可以空出來,裝上我。”
他慢慢的用指甲划着她的頸,視線迷離又恍惚,讓商遠緒連動一下也不敢。
“可你已經在了,不管你是死是活,他的心裡都不可能再有我的位置。絮兒,絮兒……他只有一顆心,可既然已經有了我陪在他身邊,爲什麼上天還得要創出一個你來與我搶他?”
商遠緒啞然。
事事不盡如人意的道理人人都懂,可離塵卻始終以爲是她的錯。
因爲在意的人沒有回以相同的感情,所以便覺得被虧待了,被委屈了,對那個付出比自己少得到卻比自己多的人便生出一陣怨恨來。
若她也這樣想,那,離塵知不知道,多年前的自己有多傷心委屈?
那樣日日看着他,他卻只望着大哥的自己……
她這樣想着,穆頡那張臉卻突然出現在腦海裡,嗜酒如命的他,爽直痛快的他,紅着臉旁敲側擊着表達愛意的他……
他,已經有妻了。
爲什麼,她總是抓不住那些給她溫暖的人?爲什麼總要失去……
“絮兒。”
離塵的聲音傳來,讓她剛剛捲起風暴的眼又漸漸安靜下來,定了定神後便又聽見他說:“多日未見了,這回見面我也沒帶什麼好禮。再過幾日,我一定給絮兒補上,你會喜歡的。”
她揚頭看他的臉,他又是那個風度翩翩的離塵了,眼帶春意,眉目含情。
他說:“你會感激我一生的。”
心口重重的跳了一下,就這麼一瞬間的工夫,離塵已經消失不見。商遠張伸手貼上自己的心口,平息着自己的緊張與混亂的思維。
離塵那分明帶着陷阱的話,那些讓她忍不住往壞處想的語氣……
她重重地捶了下榻面。
這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日子……
她皺着眉,眼神有些恨恨的。
她厭煩了!
她不要再呆在這裡,沒有牽念的人,沒有掛心的事,她不用再呆在這裡。
想到此,她便站起身,大步的往房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