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長得很漂亮的男生,今天約張三出去看電影,明天邀李四出去郊遊,是唐璜,是風流小生。這類肩膀寬、臀部窄的美男子,不適合做丈夫,只能當男朋友,不然嫁了他要提心吊膽。
另外一種,長相忠厚,衣冠楚楚,很有風度,很有教養,乖乖的、一板一眼的,最適合做丈夫,當男朋友則太乏味。他們在工作上一絲不苟,在家裡也一定是好好先生。
女孩子很相信這一套選夫擇友的哲學,很少有例外。
我兒子長得很英俊,很喜歡跟女生開玩笑,人家都把他看作一個花心大蘿蔔,嫁給他一點保障都沒有。他覺得很委屈:
“媽媽,我錯在哪裡?我只是很誠實而已,沒有人會像我這樣分析桃源街牛肉麪的哲學。她們沒有想過,就因爲我對問題的本質這麼清楚,我纔會不負人,也不要人家負我。”
袁枚在選中女婿之後,帶着未來的快婿逛遍所有的窯子,吃喝嫖賭,讓他女婿玩得盡情愉快。袁枚的老婆罵他帶壞女婿,袁枚卻說日後女婿就會安分了。
宋末元初,文天祥可以死,而明末清初,爲什麼洪承疇不能死?因爲文天祥在成仁取義之前,是個出名的風流公子,他的家世既好,仕運又佳,中過狀元,所有的榮華富貴都經歷過了,最後他參透那些全是虛的,所以他可以死。可是洪承疇不一樣,他從小過很窮困的日子,什麼眼界也沒開過,一旦清廷以高官厚祿利誘他,他如何能夠抗拒?他還沒享受過啊。
沒有經歷過女人的男人,最容易被吸引,他們一旦犯起錯來總是沒有回頭的,因爲他沒玩過。
徐志摩就是那種世家出身的好男孩,對一切浪漫的都很憧憬。他從來沒有碰過像陸小曼這樣的女人,非常歇斯底里、非常頹廢,所以他像燈蛾撲火一樣撲了上去。他那些會玩的朋友,沒有一個人認爲他的選擇是對的。他們接觸多了,看多了陸小曼這型的女人,根本不受吸引。
在外遇的個案中,我們發現漂亮的男人有兩種,一種確實非常花心,但是他們收放自如,在外面總是玩得既漂亮又不露痕跡,這樣的男人當然不值得嫁。可是有一種花心的男人,他在婚前的女人經驗很多,往往結婚時卻選擇一個適合他的女人,他們不會向傳統低頭而去娶一個自己不愛的,所以結婚後能夠安於他的選擇。相反,那些貌似忠厚,性格較保守的男人最是禁不起考驗,他沒遇過嘛,所以搞外遇、鬧婚變的通常是他們。
擋不住的感覺
選你所愛的,愛你所選的,這是維持婚姻的最佳辦法。
婚姻在以前的社會是一個義務,是人生的重大義務之一,“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這個義務是人人都要認同的。婚姻的悲劇往往因而發生。
在《紅樓夢》裡,賈寶玉愛的是林黛玉,可惜林黛玉長得細細瘦瘦,絕對是倒三角形,加上她的腦袋特別聰明,不只是形體上大下小,還是思想上的。薛寶釵則是豐腴的,像楊貴妃一樣,人又賢惠,百分之百社會認同的好媳婦。
有一回,賈寶玉到薛寶釵處,時序是夏天,他看見薛寶釵的膀子露在外面,心裡暗暗就想:這個膀子要是長在林妹妹身上多好。這是什麼道理呢?因爲林妹妹若是有那樣的身體,寶玉在選擇的時候也就不會遭遇阻礙了。
遵從社會認同的標準,結果是寶玉娶了寶釵,最後卻拋妻棄子去出家,只爲非所愛啊。
所以,我們要將自己從固定的婚姻角色中釋放,包括男性和女性。
女人心
一天一位女朋友頗爲神秘地說:
“哎,我有件東西送給你,好不好?”
我好奇地問她是什麼東西,她答:
“我買過一件美麗的睡衣,送你好不好?反正我沒有用處了。”
聽了她的答案,我哈哈大笑說:
“不用了,我也有一件。”我說,“我知道你爲什麼買那東西,我們都是爲了要挽回丈夫的心。”
後來,我離婚了。
很早很早以前,當我初嫁到婆家的時候,我的婆婆曾經一再地好言警告我:
“寄青啊!你要打扮啦,你要化妝啦,男人都是不可靠的。我不是替兒子講話,我也是女人,何況我年紀這麼大了,我很瞭解男人的心理。”
後來我變成一個黃臉婆,很賢惠,我的婆婆又說了:
“寄青啊,我勸你要聽我的話。你是讀了很多書不錯,讀書很多的女人就覺得自己很有辦法,可是男人不是這樣看女人的。你不要以爲讀了很多書有什麼用,你賢惠有什麼用。”
當他的外遇爆發以後,我的心理無法平衡,天天找他吵架,我婆婆就振振有詞了:
“你看吧,我當初不是跟你講過嗎?果然被我料到了。做女人就是要溫柔,你這麼吵有什麼用呢?你愈是吵,愈是把你的男人推向那個女人的懷抱。你今天到底爲什麼吵呢?是爲了要把男人拉回呢,還是把男人推出去?你得先弄清楚你爲什麼吵。”
我想想,即使我婆婆的學歷比我低,她說的總是經驗之談。何況不只我婆婆灌輸我這些觀念,其他的長輩和一些年長的婦女,哪一個沒有遭過外遇的侵襲,甚至因爲整個傳統制度的關係,她們所遭受的情況還比我們這一代嚴重,所以她們就有了一套生存辦法:男女之事就是這樣的。
我開始妥協了。
所謂三從四德,四德嘛,婦德、婦言、婦容、婦功,這前兩項兼備之後,還得有後兩樣,婦容就是身材和臉蛋,婦功就是牀上功夫嘍。我既不重視我的容貌,又沒有功夫,也不能怪他啊。好吧,那我就來改善好了。
睡衣風波
於是,邀了我的妹妹做伴,我們倆就去買美麗的睡衣去了。因爲婚變心情不好的緣故,我的體重減得很厲害,一下從五十八公斤瘦到四十四公斤,不知道那些肉都跑哪裡去了。這樣的身材,所有給苗條人穿的衣服我都可以穿了,我就買下了一件性感的睡衣。
睡衣買回家,我一直沒有勇氣穿上。我一向扮演一個賢妻良母的角色已經很久了,在這過程中我又從沒有扮演不屬於這個角色的其他機會,一時之間我實在很難認同卡門那樣的角色。可是我今天不能不去認同另一個角色,因爲我前面的賢妻良母角色已經徹底失敗,我總不能一敗塗地吧。
好了,所有似是而非的理論都浮上我腦際,譬如女人在牀上要像蕩婦,下牀要像聖婦;女人要兼具早妻、午妻、晚妻各種特色;要像千面女郎,面目多端。總之,你不能因爲是賢妻良母就一成不變。
變吧,去改變你自己。後來我才懂得,如果沒有相輔的心理建設,那些改變都是表面上的。唉,當初真是笨。
一天晚上,我按捺住不悅的心情,心裡告訴自己:不要吵架,重新來過。然後我鼓起勇氣,換上睡衣在臥室等我丈夫回來。
他一進門,我就上前問他:
“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由於不習慣角色的轉換,我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僵硬。我現在想來就覺得好笑,當時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我丈夫似乎待了一會兒,他本來一定想,回家反正不是冷戰就是熱戰,哪曉得一回來卻看到我穿那樣的衣服。
他看了我一眼,臉色發綠,一言不發走進臥室,把被子拿到客廳去睡了。
當時,我感覺到非常屈辱:我是這樣委屈自己,從賢妻良母的角色向蕩婦的角色認同,甚至如此艱辛地去扮演它,而他竟然拒絕我。我真是很沒面子。
火速在房裡換好衣服後,我氣沖沖地跑到客廳去,不吵架,門兒都沒有。本來就憤,加上羞,羞憤交加之下,我又爆發了一場戰爭。他卻不講話。
這樣的經驗,我以爲只有我有過,不料女朋友告訴我她也有過。我相信,很多女人都做過這樣的認同,結果都失敗了。她們大概沒有想過,不只我們做慣賢妻良母的女人不能認同蕩婦的角色,我們的丈夫——男人也不能認同我們去扮演那樣的角色。
驢子和狗
《伊索寓言》裡有個驢子和狗的故事。
有一個農夫,養了一隻狗和一頭驢子。狗替他看門;驢子替他拉車、推磨、載貨,還讓他騎,替他做牛做馬。
每天晚上,農夫下工回來,狗就衝到主人腳前,又是搖尾巴,又是吐舌頭。農夫總是拍拍它,或是抱抱它,說:
“好狗,乖乖,你今天在家裡做了什麼?”
狗兒很快樂,它的尾巴搖得更勤,還不忘用舌頭舔舔主人的手,甚至主人的臉。
每次,農夫都沒有正眼瞧過那匹默默工作的驢子。
有一天,驢子終於忍不住了,它憤憤不平地對狗說:
“你做的事絕對沒有我多,然而主人每次下工回來,都會摸摸你,甚至帶了好東西給你吃。我呢?我那麼辛勤地替他賣命,可是主人從來沒有正眼看看我,更不要提誇讚我了。”
狗聽了驢子的抱怨就說:
“那還不簡單,等他下工回來,你也像我一樣迎上前去嘛。”
傍晚很快就到了,農夫回來了,驢子於是照着狗說的,搖着尾巴衝上前去,撲向農夫。農夫大驚失色,拿起手上的鋤頭,死打那隻驢子,將它打得半死。
夜晚,驢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草裡對狗說:
“我做錯了什麼?我不過是學你的樣子,去討好我們的主人。每次你這樣做,他就給你好東西吃,誇獎你,我卻討來一陣毒打。”
我們做太太的女人就是那頭愚蠢的驢子,丈夫的情婦就是那條狗。
在演講會後,常有女人跑來訴苦:
“施老師,我丈夫有外遇。”
“對象呢?”
她說:“是公司裡的女袐書。”
“那怎麼樣呢?”
她又說:“我見過她一次,她身上都穿着名牌。”
“然後呢?”
她問我:“是不是我也換一身名牌,就可以把我丈夫拉回身邊?”
我聽了失笑,很誠實地對她說:
“這位太太,名牌穿在你先生公司的袐書小姐身上就是名牌,穿在你身上的話就會像地攤貨。”
女人生氣了,她不甘地說:
“施老師,你怎麼能這樣講,你侮辱我。”
我笑笑地解釋:
“你看,崔苔菁或林青霞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合適嗎?如果我有意認同她們,你看我像嗎?”
她看了看,終於也很老實地回答:“不像!”
看她仍然一副不解的表情,我只好畫蛇添足地點她:
“同樣的,你如果穿那個秘書小姐穿的衣服,你先生看你難道會像那個女人嗎?就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