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陳黑眼神有些躲閃,推開車門便徑直走向了家門。
這個家。
他曾今無比熟悉,以至於他進門後,光是看房門就知道那個房間是幹什麼的。
哪個地方是去廚房的,哪個地方是去臥室的,他一清二楚。
飯桌上。
陳大山吃到熟悉的飯菜,也難得露出了笑容。
“老婆啊,這些年苦了你了……”陳大山歉意道。
“說這些幹嘛?這剛過完年沒多久,雖然沒有趕得及時,但也算是趕上了年的尾巴,你不是喜歡喝酒嗎?我給你準備了你最愛的。”姜蘭拿出了一瓶二鍋頭。
然而。
一旁的警員卻勸阻道:“不好意思,酒還是不要喝了,有規定,而且耽誤事。”
“哈哈哈,聽警察同志的,不喝。”
陳大山推走了白酒,倒了杯茶就笑道:“這些年,多謝各位警察同志的教育,我已經決定好要改過自新了,以後我一定好好管理自己的情緒,絕對不輕易和別人發生矛盾。”
“哈哈……”
警員都尷尬地笑了笑。
這個案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當年是小混混惹陳大山先的,而且還試圖收保護費。
陳大山完全就是正當防衛,在對方推搡他的時候,他本能的將對方推開。
結果那小混混不小心磕到了馬路牙子,最後檢測出重傷。
所有人都不服。
但是不服沒用。
就算不服,陳大山也已經坐了這麼多年牢了。
而且錢也賠了。
陳大山這年紀,經不起繼續折騰,他只能老老實實出獄,然後跟老婆共度餘生。
想到這裡,陳大山忽然有些哽咽。
“唉~”
“我們老兩口就一個兒子,那時纔剛畢業啊,結果就……”
說着說着,陳大山默默搖起了頭。
一旁。
姜蘭的笑意也消失了一會,沉默了半響道:“苦難只挑窮苦人,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反正大山還有兩年就可以出來了,聽說表現的好還可以提前兩個月,這事是不是真的?”
“這個不好說,我覺得陳大山這些年表現一直很積極,應該可以提前釋放。”警員回答道。
……
飯桌上。
所有人都在交流。
唯獨陳黑一言不發。
他不敢說話,因爲他怕一開口就露餡了,只能默默的在一旁吃着老媽做的飯菜。
還是這個味道。
對他而言,這個味道已經一萬多年沒有吃到過了。
期間。
姜蘭也注意到了沉默寡言的陳黑,便關心的問道:“這位小同志,是身體不舒服嗎?”
陳黑張開嘴,半天沒有發出聲音。
馮山及時打圓場道:“啊,是啊,這位同志最近有點小感冒,喝點藥就好了。”
“這樣啊,你們等會,家裡剛好有感冒藥。”
說着姜蘭就起身去拿藥去了。
看着眼前的感冒藥,陳黑瞥了一眼馮山。
爲了不露餡,只能硬着頭皮吃了。
反正吃不死人。
可是。
陳黑將藥片倒在手上,卻發現藥片的糖衣有點化了。
看了一眼藥瓶上的保質期,才發現都已經過期一年多了……
陳黑給馮山看了一眼。
馮山立即說道:“阿姨,這藥都過期了。”
“不是吧?我上個星期感冒還吃了呢。”
姜蘭趕緊拿回去看,看了幾眼發現看不清,然後就從衣服裡拿出了老花眼鏡。
“哎喲,不好意思啊,我眼神不太好,不戴眼鏡看不清藥瓶上的小字,幸虧警察同志沒吃,那就算了吧,我拿去扔了。”
說着姜蘭就把整瓶藥扔進了垃圾桶。
陳黑和馮山面面相覷。
陳黑藉故上個廁所,來到了雜物間的放藥的櫃子上。
隨便拿了幾瓶看,發現幾乎都是過期藥。
其中還有一些是治療腰間盤的,打開看了一眼,裡面也沒吃多少。
陳黑了解老媽。
她就是覺得這藥貴,平日裡捨不得吃。
只有到了痛的實在難以忍受的時候她纔會吃一點……
“唉~”
陳黑感覺自己眼眶溼溼的。
他對不起家人。
然而,就在陳黑偷偷抹眼淚的時候,姜蘭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了來。
“哎喲,警察同志,不好意思,我剛剛真不是給你吃過期藥的,這些藥要是都過期了,我等會兒全部扔掉。”
“先去吃飯,這裡我來收拾就可以。”
姜蘭推着陳黑就朝客廳去。
期間,陳黑注意到了姜蘭滿是老繭的手。
如果陳黑沒記錯,姜蘭今年剛好五十歲。
而那雙手看起來根本不像五十歲的手,更像是其八十歲的手,皮膚除了老皺粗糙,還有一些斑斑點點……
飯桌上。
陳黑偷偷在馮山耳旁說了些什麼。
馮山猶豫了一下,最後開始開口道:“阿姨,您的腰是不是不好啊?”
“哎喲,這都是老毛病了,早就習慣了。”姜蘭隨口回道。
馮山接着說道:“那剛剛好,我身邊這位小同志學過幾年中醫,說不定能讓他看看。”
“算了算了,我這個病啊,跑過許多大醫院,都說要開刀。反正又不是癌症,有時候痛了就吃點藥,沒事的,不勞煩了。”
“哎呀,客氣什麼,爲人民服務嘛!”
在馮山的多次勸說下,姜蘭才同意了。
陳黑給姜蘭檢查了一下。
就在剛剛他才發現,他在虛擬世界學到的醫術全都記得!
而且一摸姜蘭的後背,他立馬就診斷出了問題。
與此同時,治療方案也迅速在腦海浮現。
本來陳黑想給姜蘭鍼灸的,但是並沒有毫針,所以就拿來了紙筆。
一份藥方很快就寫好了。
劑量、服用次數、多少次一個療程都寫得清清楚楚。
因爲不能開口說話,陳黑把所有能寫的注意事項都寫在了藥方上。
姜蘭收起藥方,對着陳黑連連感激。
陳黑有些忍不住了,眼眶一紅,轉身就走出了家門。
再不走,他怕自己真的要哭出來了。
在離家的時候。
陳黑在車上看着姜蘭孤零零送行的身影,心裡如同刀絞。
世界上最長的距離,竟然就在眼前。
姜蘭目送警車離去,揮了揮手,最後臉上的笑容變成了一種落寞。
警車已經離去,可她依然站在門口,如同一盞路燈般杵在原地。
最後,那張滿是歲月痕跡的臉露出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