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會州節度使
第一章 勤王詔書
當天夜裡，吐谷渾的軍隊便在談判結束後離開了祁連山口，星夜兼程的返回了王庭大帳。第二天天亮以後，諾羌的軍隊也早早的便踏上了歸途。不過由於穿越阿爾金山脈的道路太過難走，再加上從這裡前往肅州只有四百多裡的路途，所以雷霆決定借道肅州，然後穿越沙漠返回諾羌。爲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大軍啓程之初便派出了信使分別前往肅州和沙州，將借道之事告知對方知曉，並且一再的在信中強調，他們只會沿着吐谷渾和歸義軍交界的祁連山以及阿爾金山邊緣行進，不會靠近城池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衝突。由於出了吐谷渾的領地，便進入到肅州地界，而且距離肅州城最近的距離尚不足百里，雷霆還特意派人送上五百頭屠宰過的肥牛以表謝意。
當初雷霆在沙漠地區剿匪的時候，曾經與肅州的駐守將領有過接觸，雙方也勉強算得上是熟人。所以肅州的主將在收到信件以及禮物以後，還特意率領百餘人的隊伍，攜帶着一些蔬菜隨同信使一道前來拜謝雷霆。對於生活在草原、沙漠邊緣地帶，尤其是沙漠邊緣地帶的人來說，蔬菜的價值可是非常金貴的，普通那個人可是不經常能夠有機會吃得到的。而雷霆麾下的軍隊自打進入到吐谷渾的領地後，至今已經有近三個月的時間，一直就沒有再吃到新鮮的蔬菜，肅州主將的到來倒是滿足了諾羌士卒的迫切需要。爲此諾羌大軍還特意在原地停留了一天，美美的大餐了一頓這才繼續上路。
二十天後，諾羌大軍路過沙州境內之時，雷霆原本並未打算前往沙州拜訪歸義軍節度使，沒想到對方的信使卻早早的等候在他們經過的地方，送上了歸義軍節度使張淮深的請柬。有鑑於此，雷霆只得下令大軍繼續向前行進，他本人則帶領着五十名親衛前往沙州赴約。
沙州城節度使的府邸內，張淮深和雷霆客套了一番以後，拿出了一份詔書遞到雷霆的手中。雷霆不知對方是何用意，遲疑了一下後還是打開了詔書，看完上面的內容後眉頭不禁一皺。原來這是一份勤王詔書，希望天下的各路諸侯能夠響應當今天子的召喚起兵勤王，一舉攻下已經被黃巢佔據了將近五年時間的京城長安。
見到雷霆看完詔書，張淮深說道：“這份勤王詔書是五天前剛剛送到的，說來也巧與你派來的信使僅僅相隔了一天的時間，這倒是省去我派人將詔書送到典合城了。怎麼樣，是否有意出兵勤王？”
雷霆再一次皺了皺眉頭，問道：“前年朝廷不是還派出幾十萬大軍準備收復長安嗎？難道說又敗了？”
張淮深長嘆一口氣後說道：“唉……朝廷之中宦官勢力和尚書令勢力相互傾軋，以至於指揮作戰的將領如同走馬燈似的換來換去，一年多的時間內居然先後撤換了四路大軍的主將，有的地方甚至更換了主將不止一次。而每個上任的主將拋開能力不說，但就是作戰思路就不盡相同，這就使得麾下的士卒甚至於將領都無所侍從，又怎麼可能打得贏這場仗……圍攻長安地區的七路大軍，共計三十餘萬人，最後被佔據了長安的黃巢給一一擊潰！唉……”
“啪！”的一聲，雷霆一掌重重的擊在椅子的扶手上，紅木打造的扶手居然被他一掌打斷。繼而恨聲說道：“禍國殃民之輩，人人得而誅之！”說完之後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不小心將椅子打壞，不由得對着張淮深露出歉然的神情。
眼見着足以用於製作武器柄的硬木座椅，居然被雷霆在不經意間一掌擊斷，張淮深的眼眶不由自主的跳了幾跳，連忙說道：“不礙的，這種事只要是心繫國家之人，聽後都難免深感憤怒。”
雷霆再一次坐下之後，先是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這才問道：“節度使，不知您此番是否準備出兵勤王？”
張淮深聽後先是一愣，稍作思考後說道：“實不相瞞，此番勤王我並不準備派兵參加。”
雷霆聽後也是一愣，問道：“哦，不知是何緣故？”
張淮深長嘆一口氣說道：“唉……我雖一介書生出身，但是爲國盡忠之心卻絕不弱於他人。只不過……只不過……”搖了搖頭後才繼續說道：“親王殿下，不知你可否想過，我如今已經是歸義軍節度使，按照官職已經是正二品的高官，再往上已經是封無可封（唐朝一品和從一品都爲虛職，不掌實權。），如果再立新功勢必會被朝中權貴所嫉妒，再加上我手中握有十萬精兵，即便是當今天子也會心有顧忌。我倒是不吝惜自己的生命，但是我歸義軍如果遭受重挫，幾十年的辛苦籌劃毀於一旦，到時誰來庇護河西走廊地區的近百萬百姓？到那時我即便是到了陰曹地府，又有何面目去見我的叔父大人！”
雷霆聽完之後心內一陣默然，過了許久這才說道：“節度使的顧慮非常有道理，一旦河西地區落入到異族手中，以大唐目前的境況來看，勢必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雷霆也覺得節度使不宜出兵勤王。黃巢等人的行徑，充其量不過是我大唐內部的矛盾，要是被外族趁機佔據了我大唐的萬里河山，我們纔是真正的千古罪人！”
聞聽雷霆所說之言，張淮深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沒錯，就是感激之情。雖說如今大部分的節度使都並非忠於朝廷，作爲忠於大唐的將領，在國家需要他挺身而出的時候，卻不能承擔起應盡的義務，張淮深的心中還是充滿了愧疚之情的。如今他不得已的苦衷能夠得到別人的認同，心中自然是充滿了感激。
“親王殿下能夠理解我的苦衷，實在是令我感激涕零！今後親王殿下但有需要張淮深之處儘管開口！”
雷霆聽後神情一整說道：“節度使何出此言，如果沒有張司徒以及節度使把守河西，守護我大唐西北門戶，中原地區勢必會被異族所襲擾，所以節度使所作所爲完全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張淮深用力的點了點頭。沉思片刻之後，問道：“親王殿下此次是否會響應勤王詔書的號召，起兵前往長安支援？”
雷霆略作思考後，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此事來得太過突然，而我剛剛率領麾下士卒出征吐谷渾近半年之久，如今正可謂是人困馬乏之際，再加上此去諾羌至少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如果再讓麾下士卒休整一段時間再啓程前往長安，這其中至少要耽誤近半年的時間，只怕是……節度使有所不知，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之際我便在外征戰，如今第二個孩子出生在即，如果我……”
張淮深欲言又止，最後只是仰天長嘆了一聲。